第六章 奇怪的兄妹

阿妹跌坐到地上,她的頭髮已經半濕了,臉上的表情是不屑的。

任姨伸出手,要去搶丁軒然手裡的鞭子。

「別打了!」丁軒然將鞭子放在身後用手臂擋住任姨。多味也上前,沉默不語地抓住任姨的手。

任姨喘著氣,屋子裡的氣氛是凝固的。

然後,任姨轉過頭來看到了像落湯雞一樣的我。她尖叫起來:「雅姿,你淋到雨了,快把身上擦乾!多味,你去多燒一點熱水,快!」

「我去拿點感冒藥。」丁軒然說著,衝上了樓。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阿妹仰著臉大喊,「自從這個城裡的女孩來了以後,你更加看我不得!」

說完,阿妹如火的目光轉向我。

「你閉嘴,我現在不跟你說這些!」任姨也許是覺得阿妹當著我說這些話很不妥,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阿妹,你就少說幾句不行嗎?」多味也插話。

「你們都嫌我多餘,那我出去淋雨好啦。反正也不會有人心疼我!」阿妹說著,站起身來,不顧外面茫茫的大雨,沖了出去。多味看了看媽媽,任姨無力地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去追,他拿了兩件我們剛丟到地上的雨衣,追了出去。

丁軒然拿著葯從樓上跑下來,不明白地問:「怎麼了?」

「不管他們!」任姨說,「雅姿你快去換衣服,我去替你燒熱水,洗個熱水澡!」

我看著這混亂的場面,雙腿越來越軟,腦袋越來越沉,彷彿意識已經抽離出來,只剩下輕飄飄的軀殼。我拼了好大的勁才對著丁軒然說出一句話,「去追阿妹。」

說完,我感覺自己就倒了下去。

等我稍稍清醒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得很厚,全身發熱,口舌乾燥。

「熱……熱……好熱……」我試圖掀開厚厚的被子。

「別,雅姿,你發燒了,要出汗才好!」一雙手按住我的手,雖然隔著被子,我依舊感覺到丁軒然手心的溫度,朦朧中看到他焦灼的臉。

「以後要聽話,不要隨便亂跑,這地方你不熟,萬一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向你媽媽交代。這……多讓人擔心!」

丁軒然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我雖然暈暈乎乎,但也看出了他的緊張和不安。

「我想喝水。」我不得不轉移話題。

「好,你等等!」他起身去給我倒水。

我還在想著他的話,「擔心!」這是多麼曖昧的字眼。男生對女生說出這樣的詞語,是不是就意味著什麼?

「來,喝水。」

想著想著,丁軒然已經把杯子拿到了床邊。

他輕輕托起我的背,無限溫柔地將杯子遞向我嘴邊。

我更加眩暈了,稀里糊塗地將水往肚子里灌。

「慢點,別嗆著!」

天——我突然顫抖了一下,額頭上的濕毛巾掉了下來。

丁軒然將杯子放下,將我小心地放回床上,然後把毛巾放進盆子里擰了擰又敷在我的額頭上。

其實我只是有些發燒,行動完全能自理,不至於他如此對待。可是為什麼我卻心甘情願地接受著他的呵護,甚至可以說是在享受,甜蜜地享受?

我閉上眼睛,冰冷的溫度從額頭竄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但我的內心卻暖暖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彷彿每一次睜開眼睛,都看到丁軒然焦灼的臉,又彷彿是在夢境中。

終於,窗外的陽光在我眼皮上跳動。我微微睜開眼,有些刺目。

丁軒然靠在床頭,陽光浮游在他的臉上,天啊,我竟然發現他有些帥!

「吭!」我咳了一聲。

「雅姿!」他突然站起來,看著我定定地注視著他,他的臉竟有些微微地泛紅,手也不知該往哪兒放,「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高興地說:「沒發燒了!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

這時門開了,任姨端著碗笑盈盈地走進來。

「雅姿,醒了?我給你熬了粥,生病時吃吃清淡的對身體有好處。」

「謝謝任姨。」我回她一個微笑。

她放下碗,輕輕摸摸我的額頭:「不發燒了。唉!你吃苦了,都怪阿妹,你別睬她,她的臭脾氣,都是我沒管教好!」

「不關她的事,真的。對了,阿妹呢?」

「她沒事了。」丁軒然說,「你們女孩子的脾氣就是大呀,沒辦法。」

任姨內疚地說:「鄉下姑娘沒教養,說話不經大腦,你別放在心上啊。」

「別,任姨,昨天的事情真的不能怪阿妹,是我一時貪玩迷了路。」我著急地解釋。

「你看,有教養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任姨端過碗試圖喂我。

「我沒事了,我自己來。」

我從她手中接過碗,看著她慈愛的眼神,忽然想起媽媽。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不知道她會不會想起我。

算了,我不過是她的累贅,是她的「安排」,何必自作多情!

甩甩腦袋,我大口大口地喝著美味的粥。丁軒然看著我,很高興地對任姨說:「你看沒事了吧?我就說過,雅姿不是那種嬌里嬌氣的女孩子!」

「嗯。」任姨說,「這我就放心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丁軒然當著任姨的面誇我,我竟會覺得不好意思,連忙放下碗站起身來說:「沒事了,起來活動活動咧。」

我起了床,在院子里伸伸懶腰,鄉間的空氣讓我覺得神清氣爽。

「年輕就是好。」任姨遞給我一個大蘋果說,「病說好就好。」

我咬下一大口蘋果,沖她笑笑,說:「我還想出去走走呢。」

丁軒然在我身後大喊起來:「你還沒走夠啊,我陪你去,可千萬別再把你弄丟了!」

「還是到那片湖去走走吧,我很喜歡那裡。」

「好!你陪雅姿去逛逛,早點回來。」任姨囑咐。

幽藍的湖水依然像星星的眼睛,我和丁軒然默默無語地佇立在湖邊,一場高燒,讓我們之間變得有些彆扭。彷彿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開了口,又該說些什麼才好。

遠遠的,看見多味埋著頭朝這邊走來。

「多味!」

聽見丁軒然的喊聲,多味驚惶地將什麼東西藏在身後。

這更加增添了丁軒然的好奇。

「哦,多味,你鬼鬼祟祟地做什麼?是不是收到女孩子的情書?」

丁軒然邊說邊竄到多味身後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東西。

原來是一本榮譽證書。

「哇噻!多味,你小子行啊!繪畫作品得了二等獎,還是全國性的比賽!」丁軒然將拳頭揍向多味的胸口,「這是好事,幹嗎還躲躲藏藏?」

多味奪過證書,沒好氣地說:「好事又怎樣?還不是徒勞無功空歡喜!」說完疾步走開。

丁軒然站在原地一臉茫然:「怎麼這兩兄妹都怪怪的!」

望著多味遠去的背影,瘦削而沉重,想必他有許多難言的心事。

「花有不同,人有各樣,說不定你在別人眼中也怪怪的!」我回丁軒然,他瞪大眼睛望著我。

他瞪大眼睛的樣子有些傻傻的,於是我就忍不住笑了。

丁軒然也笑,笑完後,他顯得更傻地說:「真是笑比哭好,這話沒錯咧。」

我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來。采了一束野花,我和丁軒然一起回到家中,我把花往任姨面前一遞說:「送給你。」

任姨笑起來,好開心的樣子。

「我去拿數碼相機。」丁軒然對任姨說,「給你照個相片。」

「用我的相機。」我說,「我的是500萬像素的。」

「算你牛。」丁軒然說,「去吧,我們等你。」

我跑上樓,推開門,我驚呆了,因為我看到阿妹正在手忙腳亂地往我包里塞東西,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我媽媽的日記本!

我看著阿妹,說不出一句話。

阿妹驚慌地想要往外跑,我一把抓住她,把她推到裡面,把門關上了,看著她問:「你在做什麼?」

「沒……」阿妹說。

「你到底做了些什麼!」我厲聲問道。

「我剛上來,我……我只看到一張照片,你就進來了!」

我氣急了,朝著她大聲地喊:「我跟你說,你不要隨便亂動人家的東西!這是最起碼的禮貌,你懂不懂?」

丁軒然也從樓上跑了下來,他敲門說:「拿個相機怎麼這麼久,雅姿你沒事吧?」

阿妹的樣子顯得很害怕。

我從包里拿出數碼相機,走過去打開門說,盡量平靜地說:「沒事,我跟阿妹講了兩句話,順便看看相機有電沒電。」

「快走吧。」丁軒然,「任姨急著去做飯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阿妹,她的臉上全都是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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