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點四十五分我回到歐南西的公寓。

她一定是一直就等候在門裡不到六尺的地方,我一按門鈴,她立即把門打開,一把抓住我手臂。

她喊道:「唐諾!我還真怕你不會來了。」

「我出點意外,來晚了。」我告訴她。

她眼裡有眼淚。

「我知道,」她說,「我自己一直在想,我昨天晚上一定是笨得像個傻瓜,你可能是隨便應付我一下的。我想你已經對我沒有什麼胃口……」

「別亂講!」我說。

「亂講什麼?」

我說:「不要自貶身價。自今以後,你要過一個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你有沒有問波妮有關……」

「我什麼事都問過了,」她說,「我告訴她,叫她告訴我旅社裡發生的每一件事,也要她把每一件不尋常的事告訴我。你相信我,我把她什麼都掏出來了。唐諾,一個那麼大的象樣旅社,誰會相信竟有那麼多事發生。

「當然,旅社的保安知道其中的一些事。但是,不見得會比一個好的,有心的接線員知道得更多。當然,旅社的保安儘可能不多事,除非知道某一件事有可能會引起糾紛,否則他不會主動發動的。他們一切以旅社聲譽為第一的。

「唐諾,我逼著她說話,到今天早上還沒有上床,她被我逼得連頭也抬不起來了。我相信她知道的,我沒有不知道的了。九一七住著一個已婚女士,她先生出門旅行去了。這個女的溜進另一個房間,結果把她的皮包和放在裡面的鑰匙,把她的駕照、錢,都留在那男人房裡了。」

「有沒有對我這件案子有用的消息?」我問。

「我看沒有。我只是叫波妮把她所知的一切說出來而己。你要知道,得花一個小時聽我來講。我把她說的每一件事都記下來了。」

「如果我們現在去旅社,」我說,「有機會可以見到波妮嗎?」

她搖搖頭,「波妮會在總機上不休息一直工作下去的,中午她帶盒飯。」

「唐諾,有一件事也許你有興趣,那就是那隻沒有人認領的手提箱。」

「怎麼回事?」

「有人來旅社,不是乘計程車,一定是開私家車,他們在旅社門外把行李卸下來。門僮的責任是把這些行李提放到旅社進口。僕役把門口的行李搬進旅社,排好放在登記櫃檯前。客人登記好後,值班職員會說:『帶這位先生到某號房。』於是僕役帶那先生去認行李,他推了推車,把先生認出的行李推著,帶先生上樓去客房。」

「那沒有認領的手提箱又是怎麼回事?」

「唐諾,你是知道的,在忙的時候,當機場來的客人一多,行李排在那裡總是好幾排。但是到了該走的都走了、該住進去的都住進去了之後,那裡就一件行李也沒有了。但是,在昨天,不知什麼原因,那裡就留下來一件行李,沒有人認領。那是只手提箱。是什麼進住客人忘了認領這隻箱子,自己住進了房間,一直就沒有再想起來。」

「好吧,」我說,「有一隻手提箱沒有被人帶上去,又怎麼樣?」

「於是箱子就放在旅行社失物招領處,但還是沒有人去認。」

「我們去看一下。」我說。

我們來到旅社。歐南西幾乎和每位職員都認識,像只孔雀一樣自傲,帶了我到東到西看,向所有僕役點頭,介紹了兩個職員和我相識。然後帶我到一間辦公室,介紹一個人給我說:「他管失物招領。」

那位小職員向我看看,又向歐南西看看,好像對她並不認識。

歐南西說:「約翰,我的朋友想看一下那隻沒有人來領的手提箱。他……」

他把手提箱拿出來。

「是鎖的嗎?」我問。

他點點頭。

「對這種事情你們沒有什麼特別規定吧?」我問。

「什麼意思?」

「我想看看裡面有些什麼?」

「是你的嗎?」

「有可能。」

歐南西說:「喔!我知道約翰有權打開它的。他開鎖有一套,他也有各種不同的鑰匙。是不是,約翰?」

約翰開抽屜拿出一大把鑰匙,選出一把小鑰匙,又選了兩把,都沒有結果。又試了一次,鎖打開,箱子也被他打開了。

我看向箱子裡面。

手提箱里只有一把粘了血跡的牛排刀,還有一條羚羊皮的錢帶,也粘了血跡。其它什麼也沒有。

約翰也看到了刀,他伸手進箱子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說:「不能碰!看樣子已經很亂了,千萬別碰裡面東西。我們要請指紋專家來處理。」

「噢!唐諾,這到底是什麼?」歐南西說。

我說:「南西,我請你來負責,千萬別讓任何人再碰到這隻手提箱。要移動的話,可以吊一根繩子在把手上,它就不會影響上面原有的指紋。電話在哪裡?」

約翰說:「就用這裡這一台,你講話的時候,我要聽。」

我打警察總局找杭警官,等了一下杭警官來接電話。我說:「杭警官,我是賴唐諾。」

「什麼事,賴?」

「我發現了謀殺案的兇器了。」我說。

「你?」

「是的,我。」

「什麼地方?」

「在那旅社,在一隻手提箱里。」

杭警官猶豫了一下,他說:「不對喔。」

「有什麼不對?」

「太快了,又太容易了。你也許是個好偵探,但是這次好過頭了。」

我說:「今天早上要是你和善樓沒有阻礙我的調查工作,我早就找到那玩意兒了。」

「你一直知道它在哪裡。是嗎?」

「我一直在調查它在哪裡。」

「你現在在哪裡?」

「在旅社的一個辦公室里。失物招領也在這裡。」

「別走開,」杭警官說,「別讓任何人碰到任何東西,我馬上來。」

「可以。」我說,準備掛電話。

「等一等。」約翰說。他把我推開,接過電話說:「哈啰,我是旅社的職員。請問你是哪一位?」

電話傳出對方的囂雜聲。

「好吧,」約翰說,「我不會讓人碰到這箱子,我也會把現在房裡每個人都留下來等你來,你會馬上來吧?謝謝。」

他把話機掛上,抱歉地對南西說:「南西,我認識你,但是我不認識這個人,希望你們兩個不要跑,這是件大事。警察馬上會來。」

南西抓住我的手臂,指甲都幾乎掐進肉里去了。

「唐諾,」她震顫著說,「喔!唐諾,太刺激了……我以後得學著自己控制自己……但這件事太過癮了!」

那職員帶疑問地問我:「你怎麼知道刀子在裡面的?」

「我不知道呀!」

「是你自己找上門的。」他又轉向歐南西:「這傢伙是什麼人?」

「洛杉磯,柯賴二氏中的賴唐諾。」我說。

「柯賴二氏又是幹什麼的?」

「偵探社。」

「私家偵探?」

「大家這樣叫我們。」

「你怎麼知道該問什麼,看什麼?」

「不知道,我東看西看,東找西找。」

「也東問西問?」

「有的時候。」我說。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部分。」

我說:「這也可以是警察會問我的部份。你等著聽好了。」

他說:「我會留在這裡等著聽的。別以為我不會。」

杭警官像飛來的,他帶了一個檢驗室同仁。我把發現的東西給他們看。檢驗室的人接管了手提箱,杭警官要知道歐南西是什麼來路。

我告訴了他。

杭警官看看我說:「好了,這裡沒事了,我們走吧!」

他把我和歐南西用警車送到警察總局。

我在離開他辦公室僅僅一小時半,又回來了。

杭警官說:「私家偵探可以傳達一些法院公文,找一些離婚案的證據。謀殺是該由警方來處理的。」

我點點頭,表示懂得。

「我的目的也是要你知道分寸。」他說。

「這是什麼意思,唐諾?」歐南西問。

「這是說,」杭警官道,「你的男朋友,賴唐諾,他吃過界了。」

歐南西臉紅了,她急急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杭警官看看她,又看看我。他對歐南西道:「你給我坐在那裡。」他又伸出手指向我,說:「賴,你跟我走!」

他把我帶到另外一個房間,他說:「請吧!」

「講什麼?」

「歐南西。」

我說:「歐南西是個電視迷,她對私家偵探入迷了。」

「說下去。」

「她是蓋波妮小姐的室友,蓋小姐又是那旅社的電話接線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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