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不知道我尚有多少時間上的空檔,但據一般常識判斷,我能用的時間不會太多了。我估計最多一小時吧。一小時之後,總會有一位女傭會發現屍體,他們會憑車號找到他叫賈道德,於是我要去,或去過的地方,會有警察密探密布。

我在汽車旅館撿起來那鑰匙夾中的第三把鑰匙,可以開賈道德公寓的門。我走進去。

男性獨居的房子有他特殊的霉味,倒也不一定因為隔夜的煙頭爛在煙灰缸的關係。賈道德的公寓就有這種味道。

我快速四周望一眼。

這裡有不少玄學中的書。一本書書名叫︽命運之輪︾,一本書叫︽遠東哲學︾,另一本叫做︽贖罪與羯磨︾是談因果報應的書。

寫字桌上了鎖。我再用鑰匙夾中的鑰匙來配,沒有什麼困難,因為只有一把鑰匙是這抽屜的大小。

我打開抽屜,抽屜中有如打翻了的蘋果派。他有一本以ABCD為序的檔案冊﹒其它抽屜有信紙、信封、複寫紙和郵票。桌上有蓋子打開的手提打字機。

我把F開頭的檔案打開,找到他寫給費巴侖信的副本。接下來我發現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東西。那是一封寫給費巴侖太太信的複寫本。日期是兩天前,地址正是費家。信封上寫著:『私人信件,親啟。』

我把信仔細讀一遍。一切都糟了。

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費太太:

請先了解我並不是一個忙碌的人。我是改善地球上人類生活而存在於世的。

住在本市西利亞公寓的苗露薏是一個好女孩。正如一般像她年齡的人一樣,活潑、天真,享受物慾,對永生的精神境界尚無實際的認識。

我正在教她種瓜得瓜的道理,因果循環,絕對是確鑿不移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她能對自己的將來,負起自己的責任。

五年之前,我和露薏結婚。她是如此天真,如此可愛。但我們的婚姻維持不久。她去雷諾,主動和我離婚。

自此之後,她一直自眨身價。她追求物質與肉慾享受。她用幼稚的腦子來支配成熟的胴體。

我一直希望她能醒悟。

我寫信給你的理由是,你的丈夫,來本市開會時,和她共度了一個夜晚。我有道義上的責任要管這一件事。

一般說來,你丈夫對這件事也不應該單獨負責的。但是,我知道他現在領養有一個孤女。我應該問問有關方面,他這種品德在領養權方面是否有瑕疵。

我現在可以證明,一位叫康京生的商人,故意利用女色在接待客戶。年輕女郎由他付錢來招待別人,使他的船體外引擎……京生一號……得以銷售出去。

我巳經給了這位康先生一次警告,我想這已經夠了。因為他用的也是時下一般做生意的方式。世風日下!

你的丈夫才是罪人。更不好的,他使別的人也變成罪人!

報應應該降臨在他身上。

真誠的人

賈道德敬上

我把複寫紙副本折起,放入口袋。我看一下腕錶,匆匆搜索桌子內容。我知道我冒的險可大啦。然而,我的原則是為客戶可以兩肋插刀。事實上,不冒險也辦不成案。

我找到一本皮面記事本,六乘九寸大小。我打開一看,是本日記,我把他放入口袋中,其它已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了。

我擦掉一切可能留下的指紋,離開公寓。我走過一家行李物品店,買了一隻手提袋,把信的複寫本、日記和鑰匙夾,全部投入行李袋內。

我乘計程車到一家大的超市,把行李放在付錢自動存物櫃里,把鑰匙封在一隻信封里,把信封和小費交給附設快餐部一位服務小姐,要她保管到我回來拿為止。

現在,我身上無『物』一身輕。即使有人脫光我衣服來搜,也搜不出一件罪證來。

我沒有用我租來的車,而乘了一輛計程車來到西利亞公寓。

我很想看看苗露薏,在她知道出了這種變化後,她的臉色如何。

我踮起腳尖,輕輕走過裘豪西的三一六公寓房。我經過時,聞到氣窗上飄出來煮咖啡的香味,想來裘豪西起晚了,正在準備起來的早餐。

我按三二九公寓房的門鈴。

苗露薏在房內問道:「什麼人?」

「賴唐諾,」我說。

她猶豫了一下,我聽到門閂拉開聲,門上煉條拉開聲,而後門被打開。

苗露薏沒有化妝,穿一件家居服,臉色自然,還真有點天真無邪的感覺。

「可惡的私家偵探,這不是拜訪一個女孩的時候啊!」

「你不是已經起床,穿著整齊了嗎?」

「我那裡穿著好了,只是胡亂穿了件衣服而已。」

「你還是要我在這裡講話,每個人可以聽到,還是進去說話?」

「還有一種第三類選擇。」

「什麼?」

「你根本不講話。」

我微笑地說:「我們打個賭。」

「什麼賭?」

「你打賭我絕找不到賈道德。我賭我找得到。好嗎?」

「你已經找到了嗎?」

「找不到就我輸。」

「我們賭什麼?」

「不知道。」我說:「我們賠什麼好?」

「進來!」她邀請道:「我對肯賭認輸的男士都有好感。我自己也好賭成性。你要怎麼賭?」

「輸了請吃飯。」我告訴她。

自開著的門我可以看進她卧室。床還沒整理。她走過去,把門掩上,自己坐在長沙發上,把雙腿交叉,看我把眼光離開,她說:「唐諾,我大腿很養眼的,是嗎?」

她把家居服下擺向下拉了一拉,拘謹地坐了一下子,然後她說:「管他的,相信你也是什麼都見過。」於是她又放鬆自己。她伸手向煙罐,取出一支香煙,在桌上直著敲了兩下,點上煙,深吸兩口,她說道:「想來你是習慣了早起的人,看你樣子已經起來一兩個小時了。」

「也不過才起來。」

「咖啡?」

「可以……」

「好,我吸完這支煙就給你燒一壺。我要坐著,把自已放鬆,看看你到底葫蘆里賣什麼葯。」

「肚子想打賭。」我說:「記得嗎?」

「當然,」她說:「當然我記得。這是你找借口以便進身的理由。」

「假如我給一個合理的價格,你能使我找到賈道德嗎?」

「我不知道。我只告訴他叫他自己躲起來。」

「於是他就自己躲了起來?」

「你不是親自領教了嗎?」

「顯然是如此。」我說:「我在奇怪的是,你怎麼會叫他去躲起來,而他為什麼肯徹底的聽你話,立即躲起來不見人?」

「我告訴他,有一個私家偵探找上門來了。」

「他怕了?」

「他怕了。」

「你知道他會怕的?」

「我認為有可能他會怕。」

「願意告訴我為什麼嗎?」

「唐諾,目前我要靠在這裡好好享受這支香煙。我在與人門智之前,需要冷靜一下。然後我想享受一下咖啡。假如你要做一個好孩子,當我去換家居服的時候,你給我炒幾個蛋,煎幾片火腿肉。之後我們吃早飯,討論事情。」

「我還想先知道一些事情。」

「你有不少事想知道的。但也得慢慢來。」

「好吧!」我說:「你可以享受咖啡﹒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問題。」

她移動一下位置,深吸一口煙,也不再顧慮自己的坐相。「什麼問題?」她問。

「什麼事情使賈道德轉變自己為救世的十字軍?」

她微笑道:「這倒是一個值得六萬四千元現鈔的問題。」

「隨你說。」

她把煙屁股捻熄。「好吧,我來燒咖啡。」

她起身去廚房。我有幸欣賞一下穿了家居服的美好身材。

我聽到水加進咖啡壺的聲音,聽到咖啡壺放上電爐金屬相碰的聲音。她走出來。

「我喝咖啡喜歡臨時煮。」她說。

「我也是。」

「我的咖啡磨得細,烤得香。水衝上咖啡壺十五次我就關火。我現在進去換衣服,你給我看著好嗎?」

「看你換衣服?」

「傻瓜,要你看咖啡壺。」

她走進卧室,把門自身後踢上。門沒有關緊,她也不在乎。我瞥到家居服自她身上滑下的一瞬,晨光照向她白嫩的肌膚。

她自門內大聲問道:「唐諾,你在看咖啡嗎?」

「還沒有,你看著燒水,水永遠不會滾的。」

她半打開門,站在門縫中,日光自卧室窗口亮亮的照進來,里亮外暗,她身體的影子透亮在單薄的衣服里。

「什麼都看到了。」我說。

她大笑,下視自己的衣服,她講:「不見得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