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聲巨響驚醒了蕾妮。她先是驚疑不定的不知身在何方;隨後才猛然地在船身晃動中想起昨夜的暴風雨。她可以感覺到船身晃動的幅度已經減少了,但是崔斯本人是務農的,雖然由於他以前在捕鯨船上的經歷使他得以在這艘船上以工資墊付船資,但是他畢竟是門外漢,他經得起暴風雨的摧殘嗎?蕾妮愈想愈不安,她一定要去甲板看一看才行。

蕾妮正走出艙房,準備沿走道爬上甲板時,有兩個船員抬著一個人事不知的龐然身軀正吃力地下樓來。蕾妮見到他們所抬的人正是她一直擔心的崔斯時,她差點暈過去。

「他怎麼了?」蕾妮匆匆跑上前,提心弔膽地問道。

「桅樓垮下來,打到他的頭了!」一個船員簡單地說明著,並奮力把臉色蒼白、額頭血跡斑斑的崔斯抬向艙房。看到這情形的她心裡一陣絞痛,淚水也幾乎流了出來。「他有沒有關係?」她跟在他們後面,哽咽地問道。

「不知道,史太太。不過等一等船醫會來檢查。」

他們剛把崔斯放在床上,一個面色和煦的船醫便趕來了。在六雙眼睛焦慮的環視下,船醫熟練地東看看、西看看,終於把血跡清除,並把傷口包紮起來。

「他會好嗎?」蕾妮終於問出了她幾乎不敢問的問題。

「現在還很難講。因為這一擊擊得很重,所以生命雖然沒有問題,但是我怕他腦部會受傷。」船醫同情地望著蕾妮,「你所能做的,只是喂他喝一點水,並且盡量保持他平靜。我很抱歉,因為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了。」

蕾妮只是點點頭,並跪到床前,心痛至極地輕撫著崔斯的面頰,她經常抗議崔斯對她霸道,但是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崔斯再恢複生龍活虎般的蠻不講理啊!

在接下來的兩天中,她無微不至地細心照料崔斯。有時候她會默默坐在床前,望著昏迷中的崔斯垂淚不已,深怕他就此棄她而去。有時候她也會蜷縮在崔斯身邊,希望自己的力量傳送到崔斯體內,幫助他清醒過來。但是即使她祈禱,崔斯仍然像離死神不遠似地,動也不動。

第二天夜裡,崔斯開始動了,而且極不安分地在床上亂翻亂滾。蕾妮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傷到自己。但是崔斯的蠻力使她招架不住,幾次幾乎被震下床去。最後迫於無奈,她整個人壓在崔斯身上,用全身的力量制止崔斯亂動,這才勉強處於均勢。到了早上,崔斯的力量似乎用盡了,而終於沉沉睡去;彷彿是身經百戰的蕾妮也終於筋疲力盡地枕在崔斯肩上,閉上眼睛。

蕾妮是在崔斯的大手撫摸她頭髮的動作中醒來的。她立即抬起頭,望進崔斯有些清醒的眼眸中。

「你為什麼穿著衣服?」崔斯咕噥地埋怨著,似乎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蕾妮久蹦的心弦終於放鬆了,她顫抖著,一顆晶瑩的淚珠也直往下落。她很高興上帝聽到了她的祈禱,因為崔斯不但生命得以保存,神智也顯然恢複了。

崔斯用手指摸著蕾妮面頰上的淚珠,「我最後只記得桅樓垮了。是不是桅樓打中我的頭?」

蕾妮只能點點頭,而更多的淚珠也墜了下來。

「那是昨天還是前天的事?」

「前天。」蕾妮雖然嘴巴動了一下,但是聲音卻梗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崔斯開始笑了,「你在為我哭嗎?」

蕾妮又激動莫名地點點頭。

崔斯笑容未減的合上眼睛。「那我頭上挨這一記也值得了。因為我看到我的女人為我哭了!」他呢喃著,又睏倦地睡去。

蕾妮又把頭枕在他肩上,讓淚水洗盡她多日來的焦慮與惶恐,她從來不知道她為崔斯的生命憂心至此,如今崔斯終於撐過來了,她卻嚇掉了半條命。

崔斯實在是一個太奇妙的病人了,奇妙到使蕾妮在四十八小時之後就累垮了。崔斯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似的,吃飯時偏要蕾妮一口口地喂他;此外,他穿衣服、脫衣服都要蕾妮幫忙;一天還要蕾妮幫他擦兩次澡。每一次蕾妮建議他起來走動、走動,以便早日恢複體力,他都立即直嚷頭痛,還要蕾妮用冷毛巾幫他敷額頭。

在他卧病第四天,蕾妮正準備告訴崔斯她希望他被卷進海里時,大衛突然來訪了。

「我能進來嗎?」大衛的手臂仍然綁著繃帶,下巴上也還殘留著青紫的痕迹。

崔斯難得地坐了起來,「當然,請進。」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大衛不敢接觸蕾妮的眼光。「我知道你為拯救大家,差點送了命。使我覺得我的行為太無恥了。」

「我也很抱歉我一時衝動打了你!」崔斯客氣地說道。

「謝謝你原諒我!」大衛頷首為禮,然後匆匆退出了艙房。

「你氣量很大嘛!」蕾妮俯身在崔斯面頰親了一下。

崔斯乘機抱住了她,「你的結婚對象沒有了!」他嘟嚷著,飢饞地吻住了蕾妮。

蕾妮也摟住了他的頸子,熱情地回吻著他。當崔斯用牙齒輕嚙她的下唇時,她咯咯笑著推開了他。「你剛才不是還太虛弱,不肯起床嗎?」

「我還是不想起來,不過這跟虛弱沒有關係。」崔斯說著,去扯蕾妮的後領。

蕾妮立即逃下床去,「崔斯,如果你再把我漂亮衣服撕破,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我不管你理不理我。」崔斯把被子掀開,露出他已然情慾激漲的身體。

「哦,天哪!」蕾妮驚呼著,並以最快速度卸下了身上的衣服。她全身赤裸地撲進崔斯懷裡,並近乎瘋狂地用身體摩擦崔斯堅實有力的軀體。由於多日的分床,她已迫不及待地想享受兩人契合的一刻了,不過當她想把崔斯拉到她身體上時,崔斯卻一動也不動地留在原位。

「我們換個方式,小護士。」崔斯笑著,把蕾妮像娃娃一樣舉起來,並沉入他身體。

蕾妮先是驚疑不定,但是當她發覺自己多數敏感部位均在崔斯愛撫範圍之內時,她興奮極了。她先是保持主動的地位享受著一種特異的刺激感,並貪看著崔斯表情的變化,不過當她逐漸為情慾所包圍,而陷入全然感官的世界時,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崔斯先是處於被動的地位,不過當兩人情慾激增時,他扣住蕾妮臀部,反過身將蕾妮壓在床上,並操縱起愛的旋律來。他忘情地攫取著,佔有著,直到一波波的快感將他倆捲入了另一種神妙無比的五彩世界中。

蕾妮滿足地摟著崔斯汗濕而無力的身體。她很高興在兩人的關係上,她第一次有著操縱的機會。能夠把崔斯如此強而有力的男人變成如此馴服而寧靜,這是她最感到驕傲不過的。

在掩不住的笑意中,她靜靜飄入了繽紛的夢中。

蕾妮虛弱地靠在床上,讓崔斯把一條冷毛巾敷在額頭上。她感激地望著崔斯,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我怎麼現在才開始暈船?」她嘟囔著。

崔斯一語不發地端起盆子,拿到艙房外去清洗。

蕾妮懨懨地躺回床上,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暈船是不是跟她的心情有關?她並沒有告訴崔斯,不過,隨著船行愈接近美國,她的恐懼便愈形加重。她很害怕抵達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而且美國人的口音,她經常要很努力才聽得懂。

自從暴風雨以後,又已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了。在整個月里,好除了幫莎拉縫衣服外,便是和崔斯朝夕與共的相處。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做愛、一起聊天,因此彼此的感情也愈加濃烈。

她發覺崔斯很會說故事,尤其是談起他維琴尼亞的朋友時,更是口沫橫飛地津津樂道,經常逗得蕾妮捧腹不已。她知道崔斯最要好的朋友便是艾克雷和妮可夫婦,當他說及克雷如何娶了妮可,而又和另一個英國貴族女兒訂婚時,她聽得眼睛都忘了眨。

崔斯也說到他的小弟威利。蕾妮搞了半天,才發覺他所指的「小弟」已經是個成熟的大男人了。蕾妮不禁為威利祈禱,暗暗給他支持。因為在崔斯的統御下,威利能長大一定是經過一番奮鬥的。

在崔斯精採的故事中,她也增加了不少想像力。在她想像中,崔斯和克雷和他們的鄰居一定都居住在狹小的木屋中,女的勤儉持家,男的辛苦下田。但是由於鄉居生活的恬靜與和睦,他們都過著很快樂、很滿足的生活。她雖然無福成為其中的一員,但是她仍然嚮往著那種生活,她只希望她一時孩子氣所選購的一些會麗衣服,不致破壞了她給別人的觀感。

也許由於她禁閉式的生活過得太久了,因此隨著時日的增加,她對茫茫的未來開始感到恐懼。而只好在此時,她也突然變得虛弱起來,不但食慾大減,而且經常噁心嘔吐。

自從她生病以後,崔斯對她告別溫柔,連船上的事也辭掉了。崔斯常常靜靜地望著她,默默問候她,而且堅持她多休息。她經常疲倦地似睡非睡,而她每次睜開眼時,崔斯都陪伴在她身旁。

蕾妮常常暗想崔斯是不是用這種方式在向她道別?是不是為了回報她陪伴他赴美,而用漂亮的衣服和最後一刻的體貼入微來表達他的謝意?蕾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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