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放你走

韓皓軒卻絲毫沒有意識到暴風雨要來臨了,因為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怎樣才能讓他與若琳和好如初。

他裝神秘人士往她的辦公室送過花,結果若琳跟他說「以後不要再做送花那麼幼稚的事情了」;他偽造了一張假結婚證偷偷地放在若琳房間的桌上,結果若琳卻怒氣沖沖地對他說「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結婚證是需要兩個人一起去領才可以的」;他也曾使用甜言蜜語的糖衣炮彈襲擊,結果她根本不聽,關上她的房門將電腦音響開得震天響……

總之,他無論怎麼做,無論怎麼討好她,她都不理他,都用冷冰冰的一張臉對著他。

他雖然留住了她,雖然兩個人還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卻已經形同陌路。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做得有點過了,可是他已經道過歉,已經百般討好,但她仍舊無動於衷。她究竟怎樣才肯原諒他呢?

「我們談談吧。」冷戰後,這是若琳第一次主動跟韓皓軒說話。

雖然若琳說話的時候面部表情相當嚴肅,但韓皓軒卻覺得這是一次進攻的機會,畢竟她給了他說話的機會,他還在內心沾沾自喜。

「馨語的錢你已經幫我還清了是吧?是不是要我對你說聲謝謝啊?」若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若琳的話大大出乎韓皓軒的意料,他以為她是來跟他談論以後的感情走向的,沒想到談話內容完全與此無關。

「是的。」韓皓軒也不打算否認。

「那麼,我欠穆景言的錢你是不是也還清了?」若琳繼續問。

「我是想還清,但是他沒有給我機會,直接拒絕了我,說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叫我不用插手。」

「你真好啊,我該感謝你處處為我著想不是?『方玲有約』改成『若琳有約』也與你有關吧?你乾脆把你為我做的事都統統交代一遍吧,我一併感謝。」若琳不動聲色地說。

「何必這樣呢?我那麼做不過是希望你能輕鬆一點,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我的工作的事情真的和你有關?」若琳陡然提高嗓門。

「是又怎樣?我們是男女朋友,我幫你分擔一點苦惱是應該的,你何必那麼較真呢?」韓皓軒也不打算否認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即便他此刻不交代,以後若琳也終有一天會知道。與其讓別人告訴她,不如他自己來告訴。他不打算對若琳說任何謊言了。

「做這些事情之前你總該跟我商量商量吧?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跟安排我的人生沒什麼兩樣?我的人生不需要別人來安排!我原本以為我現在的工作是因為我工作努力才得到的,我還在想,我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哪裡想到,背後另有原因啊。你知道嗎?你這麼做只會讓我在別的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她們說我釣了金龜婿麻雀變鳳凰我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她們說我暗地裡耍手段謀求職位!」

「不要那麼激動,這件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大不了換個工作。」韓皓軒拉過若琳的手,試圖平復她的情緒。

「大不了?你說得總是那麼輕巧。因為你有個能幹的老爸從小不愁吃穿對吧?可是你知道我多麼熱愛我現在這份工作嗎?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文字工作。我以為自己在一步一步地前進,所以在單位的待遇也越來越好。我沒有想過我的工作與你有關,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若琳一邊搖頭一邊說,心裡萬分失落,「是啊,也怪我太笨,天上是從來都不會掉餡餅的啊,我的工資怎麼可能漲那麼多,我的職位怎麼可能升那麼快?是我對自己太自信了。」

「你的能力值得那麼多的工資,你值得!」韓皓軒說。

「告訴我,我的工資里有沒有你個人出的部分?」若琳望向他的眼睛。

「……」韓皓軒的表情顯得很痛苦,他不想對她撒謊,可是要說出真話又是那麼難以啟齒。

「有,對不對?」若琳逼視著他。

韓皓軒嘆口氣,重重地點頭。

若琳苦笑了一聲,然後說:「你這是可憐我,把我當乞丐一樣給我施捨對吧?」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希望你過得那麼辛苦。」

「可是,你做這些之前為什麼不問我願意不願意?」

「我以為你肯定不會願意。」

「不一定的,如果你說借錢給我用,而且表現得足夠真誠,我說不定會接受的。可是你現在用這樣的方式『幫助』我,我不但不會感謝你,而且會更加討厭你!」

「之前我跟你說過要幫你還錢給穆景言,你沒有同意,所以我以為我借錢給你你也不會要……」

「我是沒同意,但是你不還是不顧我的阻攔私自去找穆景言還錢了嗎?不過,穆景言說得沒錯,我差他的錢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哪裡輪到你來插手呢?」

「你和他之間的事情輪不到我插手?嗬,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幾乎跟他一模一樣。真是默契啊!」韓皓軒冷笑,他始終覺得若琳跟穆景言的關係非同一般。他想要幫她還錢給穆景言還不是想讓若琳跟穆景言少一點來往嗎?

「我和他認識那麼多年了,當然是有一定默契的!」若琳故意氣韓皓軒。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了,所以說起話來也不管不顧了。

「哦?是嗎?比和我在一起還默契嗎?」韓皓軒的心有被刺痛的感覺。

「是的,我和他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快樂多了。至少,我和他,用不著對彼此撒謊。」若琳狠心說道。

「跟他在一起真的比跟我在一起還要快樂嗎?」韓皓軒的心彷彿被人用力捅了一刀,血淋淋的痛瞬間襲來,「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還要幸福嗎?」

「是。」若琳毫不猶豫地說,「我跟他在一起沒有負擔。所以我寧願向他借錢,也不想欠你的錢。」想要離開就得把話說得狠一點、決絕一點吧?雖然說這些話的時候若琳的心也很痛。但是她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跟韓皓軒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有過甜蜜,但更多的是心酸,他的母親給她施加壓力,她努力挺過去了,可是他跟前女友親吻還欺騙她說陪客戶,他甚至把她當成了洩慾工具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侵犯了她!不但如此,他還要幫她安排她的人生,他悄悄安排她的工作,幫她還錢,而且做這些事之前一點都沒透露。如果這樣生活下去,將來兩人之間的矛盾和裂縫只會越來越多吧?如果故事的結局註定了分離,何必不早早地抽身?

韓皓軒沒有再說話,垂下頭,頹然地靠在沙發上。

良久,他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抬頭對若琳說:「如果,你確定你跟他在一起更幸福,那麼,我放你走。」

夜已經很深了,辦公室里靜謐得令人窒息,只有一盞慘白的燈懸掛在屋頂。

辦公桌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

韓皓軒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抽了多少根煙,最後嗆得自己連連咳嗽,才摁滅了手中的煙。

他今天沒有和往常一樣,提前下班去若琳單位接她,而是等員工都走後,獨自一人待在辦公室里抽煙消愁。

有時候,煙真是個好東西,可以麻痹神經。

他不是不想留住若琳,但他覺得他留不住她,所以他到現在都不敢回家,他怕回到家後若琳已經離開了。

他一時間真的無法面對空蕩蕩的屋子。

雖然,最近一段時間,他和若琳待在一個屋子裡幾乎沒說過話,但是她只要在屋子裡,就會讓他心安。

他無法想像沒有若琳的日子他會怎麼過。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韓皓軒拿出鑰匙開了門,開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開了燈,他徑直走向客房,門輕輕一推便開了,他有了不良的預感。

客房的燈亮起的時候,韓皓軒沒有看到若琳的身影,最關鍵的是,她放在書櫥旁邊的行李包也不見了!而且他送給若琳的那枚戒指此時正安靜地躺在桌上,那小小的星光平時戴在若琳手指上時看上去很燦爛,此刻卻把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戒指的旁邊是房子的鑰匙。看來她這次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甚至都把鑰匙還給他了。

他跑到客廳,去看冰箱,去看餐桌,去看茶几,沒有找到一張小紙條。

若琳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這樣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意識到這一點時,韓皓軒無力地倒在床上。

他沒有開卧室的燈,將自己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他是說過放她走的話,但那不是他的本意,若琳應該知道的。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決心才說出那句話。

她現在在哪裡呢?她應該是去找穆景言了吧?

想到這一點,韓皓軒就頭痛難耐。為什麼他對她那麼好,她依舊覺得不快樂,不幸福呢?

若琳上班後找主編談過一次,她本打算辭職離開,但主編百般勸說,並說她是本來就優秀擔當得起編輯部主任的職位,還說雖然韓皓軒跟他提過要對她照顧,但他更看重的是若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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