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床上的女人失蹤了

管區派出所的兩個警察沒費什麼力氣就為於小蔓打開了家門。然而,當他們用同樣的方法,打開了姚秀花房間的門時,眼前出現的一切,卻使在場的人全驚呆了——姚秀花不在房間里。寬大的床上空無一人,只有被子和睡衣散亂地堆在那裡。

「你說的危重病人她在哪?」一個警察目光炯炯地盯著於小蔓問。

此時的於小蔓已是目瞪口呆:「她一直躺在這兒。她走不了路,她能去哪兒呢?」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把她從這裡弄走了?」職業的敏感使兩個警察立刻警覺起來,他們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房間里的蛛絲馬跡。這當兒,於小蔓發現姚秀花一直掛在衣架上的一件深棕色外套和一條深藍色尼龍混紡褲子不見了。除此之外,衛生間里還少了一雙肥大的黑皮鞋。這雙皮鞋大概是在姚秀花生病之後,由劉麗萍給她買的。鞋子沒有穿舊,而是放舊的。兩個警察又讓於小蔓逐一打開各種箱櫃,看少了什麼沒有,結果,箱櫃里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完好無損。於是,兩個警察掩上了姚秀花房間的門,和於小蔓一起來到樓下。其中一個警察用手機很快和市刑偵大隊取得了聯繫,二十分鐘後,一輛警車載著市刑偵大隊的偵查員劉凱和馬森匆匆趕到。

管區派出所的兩個警察當著於小蔓的面,在一樓的客廳里詳細地向劉凱和馬森講了事情的全部過程,算是對他們所執行的任務做了一個交接手續。

姚秀花沒有自殺,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震驚之餘,於小蔓當然知道性質有多嚴重。

從危重病人被反鎖在房間里,到危重病人失蹤,這件事已從事故演變為刑事案件,因此,劉凱和馬森這對老搭檔回到客廳後,便對一直惶恐不安地等在那裡的於小蔓開始了問話。

「病人叫什麼名字?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間?」劉凱和馬森分別在餐桌兩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劉凱直視著坐在對面沙發上低垂著腦袋的於小蔓,對她的表情研究了數秒鐘後,才問。

馬森從公文包里拿出本子和筆,做著記錄。

「她叫姚秀花。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除夕夜。」

「說得具體點。是幾點幾分。」

「是在我看完中央台的晚會之後,大概……大概十二點左右吧,我上樓時,到她的房間看了看,她正熟睡著。」於小蔓語無倫次地說。

「此後一天一夜,你再也沒看過她?」

「是的。」

「這一天一夜,你幹什麼去了?」

「我和劉姐一起去了鄉下。」

「講詳細些,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和什麼人一起,去了什麼地方。」

於小蔓咽下一口唾液,使勁咬了咬嘴唇,努力剋制著不讓自己哆嗦得太厲害。

「你不要害怕,慢慢說。」馬森從本子上抬起頭,輕聲說。

聽到這句溫和的話,於小蔓才漸漸鎮靜下來。她從昨天早晨說起,講了自己這一天一夜經歷的所有事情。她不想隱瞞什麼,再說,她也沒做什麼虧心事,根本用不著遮遮蓋蓋。

馬森深思了片刻,問道:「你看護的這位病人自己能下床行走嗎?」

「她已經有四五年沒離開這張床了。」

「她得的是什麼病?」

「肥胖病。整個人都變了形。」

「病人能自立嗎?」

「我剛來時,她爬著才能去衛生間。近些日子好多了,有時能扶著牆走到衛生間。」

馬森不再問了,繼續做著他的記錄。劉凱接著問道:「病人都有哪些親屬?」

「她有丈夫和一個表妹。」

「這兩個人同病人住在一起嗎?」

「不!他們都住在別的地方,平時家裡只我和病人兩個人。」

「這個姚秀花的丈夫不和她住在一起?」劉凱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

「是的。」

「在這一天一夜,病人一直是自己呆在家裡嗎?」

「昨天,她丈夫來過。是給她做完晚飯後才走的。」

「你的意思是說,昨天病人是由她丈夫陪護的?」

「嗯,我想是這樣的。」

「怎麼能說是你想呢?也就是說你對此不太肯定?昨天,在這兒你沒同她丈夫碰過面?」

「我回來時他已經走了。但我發現廚房給弄得很亂,灶台上放著吃剩下的飯菜。」

這時,馬森放下手裡的筆,和劉凱交換了一下眼色:「姚秀花的丈夫叫什麼名字?知道他現在住在哪兒嗎?」他問。

「我只知道他叫王景方,不知道他住哪兒。」

「王景方?是人行行長王景方嗎?」劉凱追問道。

「可能是吧!我剛來時,劉姐跟我講過。」

「劉姐叫什麼名字?與王景方是什麼關係?」

「是王景方的表妹,前面我說過。她叫劉麗萍。這個家方方面面的雜亂事,都由劉姐來處理。」

「劉麗萍?是赫赫有名的廣宏房地產開發公司總經理劉麗萍嗎?」

「具體的情況我不清楚。我只聽阿慧說,劉姐是搞房地產的。」

「阿慧?阿慧是誰?」

「劉姐家的保姆。」

「她現在在白雲市嗎?」

「恐怕不在這兒了。年前她沒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劉姐家。不過……」於小蔓心裡一驚,差點把阿慧給劉麗萍打恐嚇電話的事也說了出來,因此,話到嘴邊,她忙打住了話頭。她很擔心這會把阿慧扯進來,讓警察問個沒完。何況,劉麗萍曾叮囑過她,關於阿慧打恐嚇電話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不過什麼?」馬森像是看出了於小蔓在有意隱瞞什麼,便緊追不放。

「不過……我知道阿慧家在安徽。」於小蔓急中生智地改了口。

「詳細地址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劉姐也不知道。其實,阿慧跟我們這邊也沒有什麼關係,她只是來幫我打掃過衛生。」

「哦!」劉凱點了點頭,像是認同了於小蔓的話,但接著他又問道:「這個家除上面說的幾個人外,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聽劉凱這樣問,於小蔓的腦海里立刻出現了王亮的影子。

「沒人來。」她很快地答道。她知道一旦說出王亮的名字,警察就要去學校調查,即使王亮再清白,和警察沾上邊,也就說不清楚了。

「那麼,都有誰持有這個家的鑰匙呢?」

「大概劉姐和王景方都有這兒的鑰匙。」

「你能告訴我們這兩人的聯繫電話嗎?」

「王景方從沒給我留過聯繫電話。我只有劉姐家的電話號碼。」於小蔓痛快地將劉麗萍家的電話號碼講了出來。

劉凱又一次點了點頭。他站起身,對於小蔓說:「今天的調查就到這裡。在姚秀花沒有找到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這兒。如果有什麼新情況,希望你能及時地跟我們取得聯繫,這是我們的聯繫電話。」劉凱說著,就從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於小蔓。

於小蔓看著已合上本子,站起身準備離去的馬森,用試探的口氣問:「大哥,我家阿姨她到底去哪兒啦?她會死嗎?」

馬森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下任何結論。不過,事情很快就會弄清楚的。希望你能積極地配合。」

於小蔓沒有回答,只是用茫然的目光看著兩個警察走出門去。

又一個黑夜降臨了。

在這漫長的一天里,於小蔓不僅沒有離開過家門,而且沒有離開過客廳。她惟一做過的一件事是,往劉麗萍的家裡不停地撥電話。只是電話根本就沒人接聽。

昨晚,劉麗萍跟她分手時,讓她把紅色小皮箱放在家裡暫存一天,說今天來取,可如今一天過去了,小箱子依然躺在沙發上,劉麗萍卻沒了蹤影。天黑之前,於小蔓還不時地看一眼那隻箱子,一直對劉麗萍會突然到來抱有希望,夜正慢慢地走來,這凝重的夜色也一點一點地耗盡了她心存的那一份奢望。

於小蔓把這隻占不了多少空間的小箱子往長沙發的一頭推了推,脫掉鞋子,半坐半躺地偎在沙發上。她被眼前所發生的事情驚呆了,也嚇壞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近幾天自己所經歷的點點滴滴,一心想找出哪怕是一絲一縷的與姚秀花的失蹤有著因果的原由。可越想腦子裡越亂,那些七零八落的事情很快被纏繞在一起,成了一團理不開的死結。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離奇的事情呢?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行將就木的姚秀花怎麼會失蹤?在這個世界上,誰會對姚秀花感興趣,除非……除非有人為了錢綁架了她……但這是不可能的,綁匪不是天兵天將,首先,他們沒有家門的鑰匙,其次,門窗並沒有遭到破壞。他們在不留任何痕迹的情形下,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姚秀花抬出這個房間。所以,能把姚秀花弄出家門的人,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有家門的鑰匙,二是對這個家較熟悉。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阿慧?王亮……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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