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開了花灑,把身上的肥皂都衝出去了,然後就拿了一條大毛巾,一面抹著身子一面走到外面的睡房中。一出去,他就狼狽地連忙用毛巾圍住下身。
一串明朗的笑聲響起來:「怕什麼羞呢?渡邊,我也不見得就穿得比你多!」
床上就躺著加代,和上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樣,她的衣服又是從底到面都棄在床邊,身體雖然給被子蓋住,但可以數數她這些衣服猜想到她身上所穿的件數。渡邊猜她一定是在開了花灑的時候潛進來的,如果不是有花灑的聲音攏著,他沒有理由聽不到她進來的,剛才那艘快艇大概就是把她載回來的。
加代伸出兩臂。「我猜想你現在可以放心做早就想做的事情了,渡邊。」她慢慢地坐起來,那張薄被從頸間滑落,滑到很低。
渡邊忽然微笑。
對了,他現在不是可以放心做他所要要的事情了嗎?現在他已經知道能村不是要殺他,他就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他慢慢地走到床邊,坐下來:「能村不反對你來這裡嗎?」他問。
「不,」加代搖搖頭。「事實上這是他的主意,他知道你喜歡女人,他不讓你今晚太寂寞!」
「噢,」渡邊扁著嘴唇:「原來你是被逼來的!」
「可以這麼說。」加代笑著說,「不過在私人方面,我是心甘情願的!」
「這樣多好,」渡邊點頭:「在這個問題上,我最不喜歡強人所難!」
「渡邊,」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我還聽說你是一個調情聖手是嗎?」
渡邊在心中呻吟了一聲。
這句話是他最不喜歡昕的,如果是慕名而來和他做愛,那麼是把他當成什麼呢?不過,他也未致於反感失去興趣,因為反正他自己也不打算娶她為妻。他微笑:「希望不會使你失望!」
她把雙腿屈曲,並且張開來。她的眼睛已完全閉上了。
「熄燈,」她以沙啞的聲音說:「把燈關掉!」
渡邊伸手按熄了電燈。房間內黑暗下來,不過也不是完全黑暗,還有明亮的月光在窗外映照著。
渡邊將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在她身邊躺下,身體緊緊地擠在一起。
他的手指拂過她的前額和嘴唇,她的手移過他的下腹部。
他轉向她,輕輕進入她的體內。
「將會很有趣的。」她氣喘吁吁地說。
他開始慢慢地抽進抽出,慢慢地動作。
「噢,噢。」她叫起來,「我喜歡這樣。」
突然,她的手抓住了他的兩肋,使他更慢了。
「渡邊……」
「什麼?」
「你做愛時說話嗎?」
「有時候說,大概是這樣的,我不知道。」
「我知道,渡邊,我說的。」
「那很好。」
「因為我和你一起特別快樂,也沒有窘迫感,此外……」
「此外什麼?」
「我,我希望你不介意,如果我有些喧嘩,我喜歡這樣放開。」
「放開,我也將這樣。」
「噢,噢,真好,真好!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別這樣慢,快一點!」
他加快了抽送動作,上上下下,也越來越快。
「渡邊……」
由於她的頭在枕頭上轉來轉去,他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渡邊……」
「什麼?」他氣喘吁吁。
「你知道不知道一個女人要15分鐘才能達到高潮,比男人的時間長得多。」
「我聽說過。」
「我不這樣,渡邊。」
「不這樣?」
「我不這樣,我動情很快——大概跟你一塊……你在意嗎?」
「不能等了。」他仍然氣喘吁吁的。
有幾分鐘,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整個人都溶化了似的,只有時間逝去的感覺。
差不多二十分鐘以後,加代才呻吟一聲坐起身來。
渡邊覺得她拉開了床頭的抽屜,在搜索著,後來又聽到她劃火柴。
她點上了一根香煙,不過不是自己抽,而是放在渡邊的嘴唇間,渡邊感激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真的感激,事後的一根香煙是最甜蜜不過的了,衰疲的神經,在一抽一吸之下恢複振奮。「謝謝你!」他低聲說。
「我要跟你談談。」她的聲音是嚴肅的,這使渡邊張開了眼睛。
在月光的斜照之下,她是一個灰黑的小影子,輪廊玲瓏,兩隻眼睛在那灰黑的框框里閃爍著。
「談些什麼?」渡邊問。
「能村沒有派我到你的床上來。」加代又說:「他只是派我來幫你——假如你需要一個幫手的話!」
「能村應該知道我從來做事都是只喜歡一個人做的!」
「但你總需要一個女人在你的床上。」加代的手放在他的胸上,輕輕撫弄著他乳房旁的兩根細毛:「所以我到你的床上來實在是很聰明的做法,床上的幫助是你唯一的幫助。」
渡邊把煙深吸了一口,煙頭的火光一亮,可以照到她的臉上有著狡猾的表情。「就像你到我的床上並不是為了做愛,而是另有所圖,對嗎?」
「大部分是為了做愛,」加代說:「不過我不能不承認我另有所圖,我是來要求你一件事!」
「什麼?」渡邊問。
「不要殺死勁樹。」加代說。
渡邊忽然感到脊骨一陣陰冷。
這就是加代和他上床的真正目的嗎?「你知道能村要我做什麼事嗎?」
「當然知道,」加代說:「現在我當然已經知道。能村告訴了我一切,然後才派我來幫助你的!」
「你的任務就是制止我殺死勁樹?」渡邊問。
「不,」加代搖搖頭:「這是我自己的主意!」
渡邊看著她橫卧在眼前的肉體,忽然覺得有點渾身不自然了:「勁樹是你的——愛人?」他問出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加代突然伏進他的懷中,吻著他的胸和小腹:「當然不是,你在想什麼?如果我是,我怎麼會和你上床——」她咭咭地笑起來:「你當我是什麼?知道嗎?我並不是為了要求你不殺他才和你上床的!」
「這使我鬆了一口氣!」
她的舌頭和牙齒在他的胸膛上流連著,又給他帶了一陣難耐的興奮。
「勁樹和我——」加代聳聳肩:「一向是像兄妹一樣,你知道嗎?我是能村家抱養大的,能村角榮就像是我的父親,而勁樹像我大哥,我不想他被人殺掉!」
「那麼你一定很了解勁樹這個人了。」渡邊又深深吸了口香煙:「既然你是和他一起長大的。」
「是的。」
加代嚴肅地點點頭,但是手卻放在一個最不嚴肅的地方,彷彿那裡曾給她無比快樂,她便戀戀不捨了。「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的一切,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是說謊!」
「你是指秋葉那件事?」
「是的,」加代的手指很輕很輕地揉搓著,玩弄著他。「我知道他沒有說謊,他不會說這種謊!」
「你可知道,這等於是指我在說謊了?」渡邊問。
「你是說謊嗎?」加代放棄了她正在玩弄的手,坐起來,嚴肅地看著他。
渡邊下了床,把那條大毛巾在下身上再圍好了,在地毯上踱來踱去,吸著香煙,「你以為呢?」
「我知道勁樹沒有說謊!」
「你知道他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嗎?」渡邊又問。
「他正在找你!」加代說。
「而當他找找我時,你要我不要殺死他對嗎?」
渡邊咆哮道:「假如我為自衛而非殺他不可呢?那時你會在我背上刺一刀嗎?」
「我不知道!」加代說:「我只是希望你能設法避免發生這種情形!」
渡邊又深深吸了一口香煙,搖搖頭:「這是一件我不能答應的事,我甚至不能答應能村角榮。我只是答應他我會儘力吧!」
他走過去拉開他的衣服,從他槍袋裡拔出他的槍來,把機件檢查一遍。當他轉身面對加代時,他的表情是兇惡而殘暴的,他舉起了槍。「如果勁樹逼人太甚,我會殺死他!我會用這槍殺死他!而且這也不會是太過份的,因為我知道他在說謊!」
「他沒有說謊!」加代叫道。
潑邊把槍收好,又吸了幾口香煙,才回到床上,坐下來。
「加代!」他扶著她的雙肩,「能村也說他兒子沒有說謊,你也認為他是沒有說謊,現在你告訴我吧,為什麼你認定能村勁樹沒有說謊呢?」
「勁樹不是那種說謊的人!」加代說:「他不想知道的事,他只是不吱聲,他不會說謊!他認為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他騙!」
「講得很好!」渡邊說:「但人們都有變節之時的,只是看值不值得吧了!就是再硬的人,在重要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