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鬼哭神嘯朝天號 第五百二十二章 推銷

只見袁煒跪在地上,大聲稟報道:「皇上大喜!老天爺給我大明朝喜降了皇孫!」

他這樣一說,別人也只好跟著道:「臣等恭賀皇上。」太監們也道:「奴婢恭賀主子……」便齊刷刷跪了一地。

嘉靖帝睥睨著御階下的眾人,眉頭不易察覺的抖了一抖,最後落在袁煒臉上。

平時不敢正視嘉靖目光的袁煒,此刻將眼睛迎向皇帝,這叫做「迎喜」,不算是失禮。

但讓他失望的是,嘉靖面上的表情很複雜,就是沒有一絲歡喜……

君臣對視片刻,嘉靖從袁煒的目光中,看到了濃濃的乞求,終於心中一嘆,擠出一絲笑容道:「朕的孫子朕豈會不知?都倆月了吧。」

「是。」袁煒點點頭,沉聲道:「但世子還沒有名字,請陛下賜名。」心中暗罵道:「狗日的二龍不相見,兒子想讓老子給孫子起名字,還得拜託我這個外人。」

他,以及在場所有人,都認為嘉靖帝無可推辭,卻見嘉靖淡淡一笑道:「不急吧。」

「陛下。」袁煒這下急了。道:「世子沒有名字,就沒法入宗人府的族譜,就始終不是合法的景王世子啊!」

「話不能這樣說。」嘉靖還是不緊不慢道:「早起名他是朕的孫子,晚起名也不會變成別人的。」說著苦笑一聲道:「朕也是有苦衷的,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也不是一出生就取大號,也是『狗蛋』、『狗剩』的叫著,等長大些了,才起名嗎?」便朝袁煒笑道:「先讓景王想個小名吧,好養活。」

他這樣說,卻也可能是發自真心,因為嘉靖自己生了八個兒子,結果就活了裕王、景王兩個,裕王生了兩個兒子,也全都夭折了,這讓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孩子命單薄,擔不起皇家的貴重,還是等長大了再說。

當然,這只是群臣的猜測,至於嘉靖心裡到底怎麼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見袁煒一臉深深的失望,嘉靖似乎有些不忍,望向跪在身邊的李芳道:「李芳。」

李芳趕緊道:「奴婢在。」

「照祖制,添了皇孫宮裡該怎麼賞?」嘉靖一邊從座位上起來,一邊問道。

「回主子。若是添了皇孫,宮裡要賞賜喜慶寶物三十六樣,還要調派十名太監十名宮女過去伺候。」李芳頓一頓又道:「若是世子的話,寶物、太監、宮女的數量,都得翻一番。」

「一個孩子還用那麼多人伺候?」嘉靖順一下披散的長髮道:「國家太緊了,按照普通皇孫賞賜即可。」

「是。」李芳伺候嘉靖幾十年,能從他的言辭中,感覺出一些異樣來……往常,這位主子雖然對後代刻薄,卻是外冷心熱,但這次對景王世子,竟好似外冷心也冷,讓人冷的打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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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別人怎樣,高拱可是雙喜臨門,一喜皇帝公開允諾,只要國子監能在秋闈中取得好成績,便升他為吏部右侍郎,那可比在國子監這清水衙門裡銷魂多了。

更讓他高興的,是皇帝對景王世子的態度,那種出人意料的冷淡,足以讓那些牆頭草掂量掂量。看看是不是勝負已成定局,也能讓那些依附於景王的人,沒機會為景王的上位造勢。

對他和裕王來說,這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結果,所以早晨出門還陰著臉的高祭酒,此刻怎麼也按捺不住心花怒放。他腦海中一直回蕩著沈默昨日說的那句「先贏的後輸,先輸的後贏」,現在看來,竟是無比的先見之明。

不論是嚴黨與徐黨的鬥爭,還是裕王與景王的較量,全都切合了沈默的預言,這讓高拱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背景深厚的青年官員……他覺著,沈默要麼跟宮裡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要麼就是有洞察君心的能力。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證明其價值,絕對值得大力拉攏。

據說景王的侍講唐汝輯,曾與沈默同在東南為官,相交莫逆。所以高拱覺著,必須加緊拉攏,以免其倒向景王那一邊。

所以當講完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後,高拱雙目炯炯的望著沈默道:「江南,你對目前的狀況滿意嗎?」

沈默心說,呵,高氏獵頭公司啊,便微笑道:「挺滿意的。」

「對自己的前途有什麼看法?」高拱又問道。

「有大人的英明領導。」沈默正色道:「下官信心十足。」

高拱失笑道:「少在這跟我打官腔,老夫五十好幾的人了,還聽得出哪一句是真心話。」

「大人誤會了,這句真是真心話。」沈默指天發誓道:「我敢拿先人起誓。」

「哦……」見他如此說,高拱倒有些犯糊塗了。道:「你怎麼對我那麼有信心?」

「我會看相。」沈默神秘兮兮地笑道:「大人的相貌告訴我,您會出將入相的。」

「真的假的?」要是早些時候沈默這麼說,高拱一定會把他轟出去,但經過今日朝堂上的印證,讓他由不得不相信,這小子確實有異於常人的地方,便笑道:「倒要聽你分說一下。」

「呵呵,下官姑妄說之,大人姑妄聽之。」沈默端詳著高拱的臉,開始忽悠道:「您額闊面頭、眉骨棱高、目長如寸;山根、年壽平直,蘭廷豐盈、耳大而堅、口闊又豐!實在生得一副九成好面相。」

聽沈默說的一套套的,高拱不知不覺便入彀了,低聲問道:「什麼叫九成好面相?」

「這是比較通俗的說法,是說您的命格已經貴到巔峰,距離極點也不過絲毫之間。」沈默淡淡笑道。

「面相真能跟命運聯繫起來嗎?」高拱問道。

「那是當然。」沈默侃侃而談道:「東漢的王充說:人曰命難知。命甚易知。知之何用?用之骨體。人命稟於天,則有表候於天。」意思是,人的命運是由天定的,天意怎樣,必然在身體上表現出來。「只要看骨骼相貌,就能知道其人的命運。」

「真有那麼玄乎?」高拱從小就是好學生,子不語怪力亂神,他便不參與迷信活動。只是隨著年歲的增長,難免也開始相信一點,尤其是值此前途未卜之際,更是想通過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來尋求一些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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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聽沈默落力忽悠道:「這不是玄乎,而是玄妙。比如十二聖人中——黃帝面相威嚴像龍,顓頊額闊如盾牌,帝嚳的牙齒成片,帝堯的眉生八色,帝舜的眼睛有雙瞳仁,大禹的耳朵有三個大窟窿。成湯的胳膊上有兩個肘,周文王有四個乳,武王不抬頭眼睛就可望到天,周公的背生得是彎的,老子的額頭高過鼻樑,孔子的頭頂中間凹陷——聖人的面相對應天命,我們凡人又何嘗不是呢?」

「那你說我的面相,都代表什麼?」高拱問道。

便聽沈默慢悠悠道:「額闊面頭、可輔佐聖主;眉骨棱高、少年多有磨難。目長如寸,貴居人上;再看鼻相……山根、年壽平直,蘭廷豐盈者,生自世宦門廳,中晚年得志顯貴。」

「耳大而堅呢?」高拱竟然聽得入迷,迫不及待地問道。

「大則英豪,堅則有威。」沈默笑道。

「那口闊又豐呢?」高拱咧著大嘴問道。

「口闊又豐,位列高官。」沈默微笑道:「綜合大人的面相看,您應該是出身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從小就很聰明,又好學肯學,按說中進士易如反掌,無奈命運蹉跎,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參加科舉屢試不中,直到十幾年後,才否極泰來,苦盡甘來,以高名次奪魁……」

高拱聽了,不由目瞪口呆,因為沈默說的太准了,簡直太神了,就好像拿著他的履歷在那念一樣……雖然一直很低調,但他確實出身官宦世家。祖父高魁,成化年間舉人,官工部虞衡司郎中。父親高尚賢,正德十二年進士,官至光祿寺少卿,乃是不折不扣的書香門第。世代為官。

在這樣的家庭條件中,高拱自幼受到了嚴格的家教,「五歲善對偶,八歲誦千言」。稍長,即攻讀經義,苦鑽學問。十七歲以「禮經」魁於鄉,以後卻在科舉道路上蹉跎了十三個年頭,才考中進士,選為庶吉士。跟沈默算的一模一樣,真是太神奇了!高大人有些激動的想到。

其實沒啥神奇的,有錦衣衛的兄弟在,就是他的祖宗八代,也能查清楚了,所以沈默早就對高拱的家庭和個人情況瞭若指掌了,跟照著念沒啥兩樣。

便又聽沈默繼續道:「依大人的面相,本該早些發達,但您的山根太長,所以發跡要比別人晚。好在您額闊面頭,命里註定會早早碰到貴人……」神秘兮兮道:「只等時來運轉,您便會一飛衝天,手握重權,可一展胸中抱負!」

只把個高拱聽得兩眼放光,點頭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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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沈默怎麼突然改算命了,還水平這麼高?其實這是他突破當前困境的一步奇招!

雖然來京城時間不長,按說應該夾著尾巴做人,乖乖蟄伏几年,可東南的事情已經等不了多長時間了,容不得他再按部就班的走下去,非得劍走偏鋒,人抄近道,快點加入裕王集團才行。

沈默深知人不能坐等機會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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