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春風又綠江南岸 第三百九十九章 陸績的反擊!!!

「你敢!」陸強突然暴怒,揮舞著雙手道:「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同知,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敢如此虐待我們的小公子……」話音未落,已經被身後的鐵柱用刀逼住脖子,冷喝道:「大人面前也敢造次?」便一腳踢在他的膝窩上。

陸強吃痛不已,跪在了地上。

沈默打量著他那張因為憤怒和疼痛而劇烈扭曲的臉,悠悠道:「就算是你家大都督,也不會跟我這麼說話。」說著微微屈指道:「五萬石大米,多一天漲一萬石,直到你們家小公子堅持不住為止。」

「堅持不住,您會放了他么?」陸強面露哀求道。

「堅持不住的話。」沈默淡淡一笑,問身邊的三尺道:「昨天教你那首歌,是怎麼唱的來著?」

三尺清清嗓子,用一種深情、憂鬱、稍緩的語調唱道:「菊花殘,滿地傷,花落人斷腸……」

沈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打住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

到了半夜裡,沈默睡得正香。卻被鐵柱叫醒了。

令他想不到的是,那陸績竟強烈要求要見他,說可以答應任何條件,只要能給換個地方就行,不然明天就等著給他收屍吧。

「沒有把他關單間嗎?」沈默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問道。雖然很不爽這個娘娘腔,但他畢竟是曾經讀過「獄中雜記」、「左忠毅公逸事」、看過「監獄風雲」、「黑獄斷腸歌」的,對監獄裡的險惡還是有些知曉的,自然不會冒著陸公子真的「菊花殘,滿地傷」的危險,將其置身於公眾牢房之中,畢竟這小子比金子還金貴,可以換好幾萬石大米呢。

所以即便牢房緊張,還是給他安排了一個沒有牢友的小單間。

生怕救命的糧食不翼而飛了,沈默穿衣起身,跟著鐵柱往府衙大牢去了。

府衙大牢在一進大門的跨院西頭,有四座老監,每座老監中有五間房呈井字排列。其中央一間很小,是開有天窗,可以透亮換氣的,這一般是獄卒所住的。而旁邊的四間牢房很大,卻沒有開窗,不能通風也不透亮,才是真正的牢房,每一間里都關了五六十名犯人,每個人也就僅有容身之處,吃喝拉撒睡都在裡頭,味道可想而知。

陸績就被關在獄卒住的中央一間里,沈默到了一看,他抱著雙腿蜷在長凳上,全須全尾,完好無損,不由氣憤道:「多麼寬敞的空間,多麼清新的空氣,多麼蓬鬆的草席,多麼柔和的光線,這麼好的條件你要是還不珍惜。」說著伸手一指周圍的大牢房道:「那就和他們換一換!」

嚇得陸績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帶著哭腔道:「叔,你行行好,就把我放回去吧。」

「這兒不挺好的么?」

「不好。」陸績搖頭抽泣道:「簡直糟透了。」

「不好在哪裡?」沈默笑眯眯問道。

「蒼蠅,蚊子,蟑螂,老鼠……」陸績滿臉驚恐地望著茅草堆,渾身竟然寒噤不止。

「這不是怕你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小朋友們陪你玩呢。」沈默嘿嘿笑著,只是在這黝黑的大牢之中,笑聲分外瘮人。

陸績雙手使勁揉著頭髮,捂著耳朵,聲調都變了道:「不聽,不聽……」

沈默突然一愣,和身邊的鐵柱對視一眼,鐵柱小聲道:「這傢伙一著急,怎麼聲音都像娘們兒了?」

沈默思索片刻,道:「這有啥稀奇的,衛玠和小四都是喘氣吁吁的。」話雖這樣說,他還是接過油燈,仔細端詳起這位子玉賢侄來。

只見他的髮帶因為過於激動而被抓斷了,原本束在腦後的長髮,一下子膨鬆散亂起來,半遮著那張俊臉,在昏黃的燈光映襯下,竟給人以無比驚艷的感覺。身體因為過於緊張,而抱成一團,曲線優美,渾然如受了驚嚇的女子一般……

「靠,性別錯亂了!」沈默嘟囔一聲,不由不寒而慄,遂不敢再看他,唯恐連隔夜飯都吐出來,道:「不想在這住也行,你給你家裡人寫封信,讓他們準備好十萬石糧食。」

現在陸績只想儘快離開這鬼地方,沈默就是說百萬石,他也不會反對,點頭如啄米道:「知道了。」

鐵柱便將紙筆隔著牢門遞進去,讓他寫了一封聲淚俱下的求助信。

拿過來看了一遍,覺著還不錯,沈默吩咐道:「把他押回柴房去。」說著看陸績一眼道:「要是你家裡不答應,明天再把你關回來!」

嚇得陸績渾身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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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很清楚,那些人下了這麼大血本,布了這麼大的局,不可能因為一個陸績而前功盡棄,所以陸家肯定不會拿出十萬石糧食——就算這陸績真的那麼重要,陸家真想拿那麼多糧食換他,他們的盟友也不會答應!

因為蘇州府的市場情況,實在是糟的不能再糟了……

由於糧價所致,菜、肉、蛋、油等主副食品的價格也應聲上漲。而糧荒初期,老百姓還能靠家裡的存糧度日,但現在時日一長,已經有不少人家消耗殆盡,越來越多的人必須向糧店購糧,這給糧油商業協會以極大的壓力,就算是限價限量,最多也支撐不過三五天了。

但因為當鋪票號出售的糧券要比糧店便宜一兩半銀子,所以要買糧的老百姓,都是先從當鋪、票號買進舊糧券,再用舊糧券去店裡換糧食。又因為舊糧券是當初低價時賣出去的,其價格僅是現在糧價的兩到三成,如果不是因為新糧券的出售還算喜人,怕糧店老闆們要集體投河了。

而對於老百姓,也是愈加難過!原本殷實的人家,存銀被迅速消耗,對於窮人來說,則不得不靠借印子錢來維持生計,而用來抵押的主要財產,便是花花綠綠的各種票券!

只有那些票號、當鋪異常開心,他們一面靠出售囤積的糧券財源廣進,一面又大放印子錢,把老百姓手中的各種票券集中到自己手中。許多人甚至開始做夢,等把這波糧價的行情做完,是不是再炒炒肉啊、油啊什麼的。

所以時間也容不得沈默再跟對方拉鋸,他獅子大開口,無非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罷了,經過一番簡短的談判,最後雙方定在六萬五千石上成交!一手交糧一手交人,這樣蘇州府又能再堅持個十來天了。

大概用了三天時間,就在今天早上,一車車糧草秘密運進了蘇州府的糧倉,沈默親自監督清點無誤後,便對蹲在地上畫圈圈的陸績道:「滾吧。」

陸績聞言抬起頭來,用幽怨憤恨的眼神狠狠剜了沈默一眼……用個比較俗套的形容就是,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已經死了一萬遍呀一萬遍。

沈默不以為意的笑笑,目送著陸績回到陸強等人的身邊,本以為他們會立即滾蛋,誰知那陸績回過頭來惡狠狠道:「我這次陰溝里翻了船,被你如此『盛情款待』,來日定有所報!」

聽到他這麼幼稚的話語,沈默呵呵一笑,問道:「你和陸績什麼關係?」

「他是我……」陸績已經徹底被沈默玩成了腦殘,差點又成了漏勺,好在邊上的陸強趕緊咳嗽一聲,他才猛然警醒道:「我是他,還能是什麼關係,一個人唄。」

沈默哈哈大笑幾聲道:「姑娘,學誰不好,非要學春哥,這樣將來嫁的出去嗎?」

陸績面上的表情極其精彩,瞠目結舌,無法言表,邊上的陸強也快要崩潰了,心說「趕緊走吧,再不走就被玩成二傻子。」

但陸績顯然不甘心,明顯愣了好一會兒,才冷笑道:「我是男人!」說著一指自己的喉結道:「你見哪個女人長這玩意兒來?」

沈默也不跟他爭辯,冷笑一聲道:「你關進來幾天了?」

「十三天零三個時辰!」陸績咬牙切齒道:「我一輩子不會忘記的。」

「哦。」沈默摸一摸自己的鬍鬚道:「你可真幸福,十三天了不長一毫鬍鬚,臉蛋還跟個鴨蛋似的,真讓我們這些鬍子拉碴的臭男人羨慕啊。」

陸績一摸自己光滑的嘴唇,才發現自己的破綻,強作鎮定道:「人有百種,形形色色,誰說不長鬍子就一定是女人了?」

「還有閹人。」沈默笑道。

「你……」陸績險些背過氣去,氣得直打哆嗦,陸強一看再也顧不得尊卑了,趕緊把他塞到馬車上,狼狽敗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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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怎麼知道那個陸績不是陸績呢?」待沈默感慨完糧價打破歷史紀錄後,歸有光好奇地問道。

「我夫人回信了。」沈默輕笑一聲道:「她告訴我陸家主事者確實叫陸績,十六歲出道,橫掃黑白兩道,震懾江浙閩贛,心狠手辣、行事果決,令人聞風喪膽,幾乎可以號令整個東南的商家。」說著捻個蘭花指道:「你覺著陸子玉是那塊料嗎?」

「不可能……」歸有光笑道:「原來如此,那他為什麼要冒充陸績?」

「肯定是『對著水缸吹喇叭——有原因』的。」沈默呵呵一笑道:「所以我才將其點破,給他們找點麻煩、添點亂。」沈默已經接到消息,因為被他狠狠宰了這一刀,對方將糧價直接漲了一兩,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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