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術之戰

北卷醫院是一所有四層建築的綜合醫院。

這所醫院臨街,路對面是住宅區。片倉和山澤就藏在可以看到醫院正門的一家住宅的二層。這家住著一個寡婦,還不到四十歲,在高級飯館做女招待。

她叫高野勞江,聽說他們一個月付十萬日元,馬上等應租給他們,他們的條件是要保密。

自從住進高野芳江家的二層,至京已經過了七天。片倉和山澤輪流監視著醫院。望遠鏡一直沒有離開過窗口。

今天是十月九日。冬天的寒意已經開始出現,即使穿著外套,也會感到很冷。片倉一邊用望遠鏡觀察,一邊想著妻子神秘失蹤後發生的事情。

那是八月下旬,至天已過了四十多天時間。其間發生的各種事情不斷浮現在片倉的腦海之中。他在家裡客廳找到了一個指紋,並察出了它是下町一個工人的指紋;然後調查了那個工人的情婦;闖進了位於權兵衛嶺的天地教的巢穴,受盡了難以言狀的屈辱。

不管怎麼說,他要報仇。

但是他第二次被抓進了天地教的巢穴,受盡折磨,勉強活了下來。被抓進去的妻子成了天地教男人們的性奴隸。她對丈夫片倉的沒骨氣感到絕望,最後甚至想殺了他。片倉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不過他終於活了下來。

支撐著他活下來的就是復仇的念頭。復仇之神從那時起至今一直與片倉同在。不,片倉這個人只是一個軀殼,在這個軀殼之中只有復仇之火在燃燒,這個軀殼中的一切都變成了復仇之神。

現在終於能夠復仇了。最先報的仇是殺了北卷警察署的五個警察。自己的敵人不光是天地教,還有北卷市和北卷警察署。這不能不說是極其可怕的敵人,但是不管敵人多麼強大,仇是不能不報的。

現在剛有了線索。

片倉讓妻子藏在了盛岡市內的一家小旅店裡。本來應該把她帶回東京,藏在安全的地方,但是觀在沒有時間了。要報仇就不可能有充裕的時間,要不斷追擊,才能成功。

北卷市和北卷警察署現在很亂。輪胎市長倖免於死,現在重傷之中,北卷警察署的五個便衣被殺了。這正是生死存亡之機。盛岡警察署在調查五人的死因。雖然報紙上報道推測是駕駛錯誤而導致的事故,但究竟是什麼使北卷警察署的人在那樣的山路上高速駕車呢?如果解釋不清這個疑問,就會出動縣警。如果那樣的話,就壞了。在這生死存亡之機不乘勝追擊是不行的。

監視北卷醫院是要抓住左幸吉。鐮田是北卷醫院的理事長,所以他肯定被秘密收容在這個醫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要想抓住不知去哪裡出差去了的左,只有監視這個醫院。

劫持左——

這就是行動目標。雖然有天地教的男女出現在北卷市,但不知道它的大本營在什麼地方。據說把京子賣給鐮田的天地教的男子是左介紹給鐮田的。左肯定與天地教有聯繫。

劫持左,讓他供出與天地教的聯繫,順手殺掉左,這就是片倉的想法。

左在亂交晚會上獨自一人泰然自若。雖然他沒有加入亂交,但組織這個亂交晚會的是左認識的天地教的那個男的。他們讓象京子那樣被用暴力劫來的少婦成為天地教成員,偶而租給亂交晚會。現在還不清楚司祭那麼做的目的,但他肯定有所企圖,也許目標是一個巨大的獵物。

左認識組織亂交晚會的那個男的。正是因為左給介紹的,鐮田才相信了那個男的,買了京子,並召集市政要員開了亂交晚會。

左也是敵人。一定要在讓他說出與天地教的聯繫後殺了他。

每天都在等待。

監視了七天,沒有發現左的蹤影。片倉很著急。雖然不知道左去哪裡出差了,但是他的房子燒了,鐮田也重傷要死,肯定這邊也和他聯繫上了,那他不可能不回來看望鐮田。

或者,在監視醫院以前,左已經回來了?給他的辦事處打了電話,回答仍然是左在出差。也許辦事員被下了禁令,不得說出左的下落。

「也許沒用……」片倉有些灰心了。

「別著急。」山澤倒很冷靜。

「鐮田這傢伙到底在不在這所醫院裡呢?」

七天以來,本應來看望鐮田的市政要人們一個也沒有來醫院。片倉已經把北卷市的實權人物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在亂交晚會上,用鏈子鎖著的片倉曾被迫爬到那些人面前去問好。

商工會議所的頭頭,警察署長,消防署長,副市長,大土地所有者等等……

這些人一個也沒來,這是否說明鐮田在別的醫院呢?

「鐮田不會去別的醫院。讓別人得知他受了重傷,那就壞了。畢竟他受傷時是在特殊的地方啊。而且我們逃走了,左和那些人都會小心的,因為你認識他們。」

「……」

「鐮田就在這所北卷醫院,這是我的直覺。」

山澤有這樣的直覺。當然,光憑直覺不行,可是無法調查。一進醫院就會被察覺。如果鐮田在這所醫院的話,他肯定在特殊病房,但是調查特殊病房太危險。

北卷警察署的便衣肯定在那裡,而且可能正在張網等著片倉和山澤的潛入。

要等待。山澤想到,如果這次監視不成功,那隻好想別的辦法。

黃昏來臨了。冬天的寒風不斷刮過柏油馬路。枯葉和一些象報紙似的東西被颳了起來,這些都沒有逃過片倉的望遠鏡。

突然,一輛小轎車進入瞭望遠鏡的視野。那輛車軋著一些報紙停了下來。

片倉把焦點移向了從車上下來的人。

「喂。」

片倉用左手招呼山澤,聲音很大,雙手緊緊握著望遠鏡,雙眼一刻也不離開。

「就是這傢伙,左,他終於來了。」

從車上下來了一個五六十歲的紳士。高個兒,從側面看去,臉上有一些白鬍須。在接近黃昏的暮色中,白鬍須在隨風飄動。手裡拿著拐杖。

片倉把望遠鏡遞給了山澤。

山澤在觀察。左向醫院大門走去。司機在後面垂首站著。左消失在自動門的後面了,腰板兒很直,背一點兒也不駝。

「那個男的是左?……」

「對,就是這傢伙,一點沒錯。」

片倉不會忘記這個人。他是北卷市幕後執牛耳的大人物。他終於出現了。

「象是個不平常的人。」

山澤把望遠鏡還給了片倉。

據說在亂交晚會上只有左一個人泰然自若。山澤想像前當時的情況。現在看到他腰不彎、背不駝的後影,不由他不相信。確實此人有一種幕後大總統的剛毅氣質。

「這就可以斷定鐮田在這所醫院裡,這傢伙是出差回來看望鐮田的。」片倉自言自語道。

小汽車停在醫院大門口,也許是左幸吉專用的私人車。看著它,片倉突然想出一個主意。

「把那輛車……」

「奪過來,是嗎?」山澤介面道。

原計畫是等左出現後跟蹤他,為此他們準備了帶馬達的自行車。可是左在北卷市沒有私人住宅,正在建的也被燒了。所以他大概要住在專用的飯店或旅館裡。要是飯店或旅館的話,就不好下手了。

——若把小汽車奪過來,就可直接駛出北卷市。

幸好,夜幕開始降臨,到左出來的時候,大概天就全黑了。

「干不幹?」山澤問。

「干。」片倉回答。

「不過,不能魯莽。這是左。也許暗中有便衣保護。一定要弄清楚之後再干。只要把左弄到手,即使被包圍,也可以他當做人質使用。」

「明白。」

片倉吃盡了魯莽行事的虧,他決意再不重蹈復轍。

「好,走吧。」

山澤站起身來。

片倉和山澤分別走出了屋子。房東高野勞江還在上班,沒在家。

片倉騎上了自行車,繞遠道接近了醫院。在靠近醫院門口的宅院牆根停下了自行車。這時天已經黑了。路燈越來越顯得亮了。

山澤藏到了醫院旁的小衚衕里,那裡很黑是路燈照不到死角。如果是左一個人從醫院出來就下手。如果他和別人一起出來,就先不下手,由片倉跟蹤他。

過去了五分鐘、十分鐘,路上基本上沒有行人。片倉和山澤都打扮成工人模樣,即便有過往的行人,也不會注意到片倉。

司機鑽進了車裡。

兩個人緊張地等待著。

如果劫持左成功的話,那真正的復仇就開始了。

二十五分鐘——

突然,片倉的身體一下子不動了。

從明亮的北卷醫院門口,走出了一個男的,是左。他慢悠悠地走著,把拐杖夾在腳下。

左是一個人出來的。

片倉敏銳地掃視若四周,以便確認究竟左是不是一個人。稍微疏忽一點兒,片倉和山澤就會面臨一場血戰。

司機急忙下了車。

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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