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秋蟲在啼鳴。
不知名的秋蟲發出刺耳的叫聲,離、離、離、離地幾千、幾萬隻竟相鳴叫。
片倉在房間里聽著蟲聲。蟲鳴聲使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彷彿感到,要是就這樣一直聽下去,那世界的末日也就即將來臨了。
那蟲聲忽然間止住了。
皮鞋走近的聲音從敞開的窗外傳來。片倉側耳細聽著。此時已是夜裡九點多了,他想不到誰會在這麼晚來訪。
——是妻子嗎?
不會是,片倉否定著。皮靴聲很沉重,沒有女性的輕快感。而且,妻子也不可能回來。
門鈴響了。
片倉走到門口看了看,一個高個男子站在那裡。男子顯得很乾練。
男子遞過了名片。
片倉把名片放到門燈下看著。
警視廳搜查第一課二系
織部重信
「啊,請進。」
片倉將織部讓到了客廳。作為辯護律師,片倉知道搜查一課二系負責重要懸案的再偵破。然而,片倉怎麼也想不出二系的人來找自己的理由。
「我是為坂田良一案件,想來向你了解一下情況。」
織部省去了客套直截了當地說起來。
「坂田良一……」
「就是關東信用金庫杉並驛的前支店經理坂田。他委託過你吧。」
「是的。但是,那不是個單純的盜竊案嗎?你們何以對此感興趣……」
片倉將威士忌倒入杯中,放到織部面前,這以前,他是在一個人喝著酒。
「總之,這個案件象是與我們有關係。」
織部不客氣地端起酒杯。
「您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片倉自己也端起了酒杯。
「好,我來告訴你。」
織部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幹了。他好象很能喝。
「大約在十年前,有一無影怪盜案件曾引起過轟動。您知道嗎?」
「不知道。」
片倉搖了搖頭。
「我們從負責這次關東信金杉並驛前支店的盜竊案件的盜竊犯偵探那裡,了解到了坂田良一奇怪的供述。城田證明當天夜裡自己不在做案現場。不但沒有證明,而且連那天夜裡的記憶都沒有——是這樣吧。」
「對。」
片倉點了點頭。
「偵探不相信坂田的供詞。這理所當然。或早或晚將逮捕坂田進行審問。從一般常識來看,逮捕是沒什麼問題的。」
「對。坂田確實沒有當時不在場的證明。但是,假使支店經理與竊賊合謀襲擊了自己的保險庫,那麼也不應有那種奇怪的、孩子似的證詞。他們必須作好天衣無縫的計畫。我以為警察應該在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再逮捕坂田。」
片倉知道警察猶豫是否逮捕坂田。就算進行了聽取情況報告的調查,但卻沒有逮捕所需的必要的證明材料。僅只有坂田當時不在作案現場和沒記憶的證明材料,法官是不會許可逮捕坂田的。
「這個問題的解決,有很多方法吧。」
織部答道。
片倉明白織部答話的意味。他是說他以調查其它案件的名義將其逮捕,再強行折磨使其招供。然君根據其供詞,再進行尋找證據的偵破工作。雖說這違反刑事訴訟法,但卻是警察慣用的手段。
「不會沒有吧。」
片倉曖昧地點了下頭。
「然而,逮捕坂田並不是我們所期待的。」
「……」
「話說起來就複雜了,實際上在十年前發生過同樣的案件。那時候,在下町的江東信金遭到了襲擊,近兩千萬日元的現金被搶走了。而且,當時的支店經理做了幾乎同坂田完全相似的供述。也是沒有作案時不在場的證明,而且也沒有作案時在什麼地方的記憶。當然,警察逮捕了支店經理,進行了徹底的調查。那時的調查是怎麼回事,恐怕你也能想像得出。但是,那個支店經理寧死不屈,一直吾認參與盜竊。結果,因沒有維持公審的證據,不得不把他釋放了。雖被釋放了,但據說那個支店經理還是自殺了。而且,他在公司里承認這是由他自己的粗心大意引起的。並聽說他賣掉了房產賠償了損失的一半金融。」
「是這樣……」
片倉用低低的聲音附和著。
他開始意識到二系的偵探為什麼對這次的案件如此感興趣。十年前的盜竊案與這次時案件象是採用了同樣的手段。但僅以此為理由,這個叫織部的偵探來找自己,還是叫片倉感到狐疑。他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聽到了自己的妻子在案中充當了重要角色?
「那時的支店經理和這次的坂田良一,從不能證明自己不在作案現場和失去當時記憶這兩點看來,完全相同。但是,只有一點不同。」
織部叼起了香煙。他那象是探尋什麼似的視線掃向了片倉。
「噢……」
片倉避開了織部的視線。在那樣的視線中,似乎有自己的妻子在旅館中被坂田抱著的身姿。到底,自己那樣老實的妻子怎樣被卷進這一事件中去的呢?
織部話里的意味,使片倉感到很不舒服。
「與這次不同,侵入江東信金的盜賊未得到支店經理援助的電話。他們俏無聲音地打開堅固的門鎖侵入保險室,切斷非常警報裝置,將三重保安裝置的保險柜,如切割流水般地輕易地打開了。他們有著非凡的,或許可以這樣說,有著難以想像的超人的手腕。結果,總額近兩千萬日元的巨額紙幣被竊出。然而,就在那一時刻,守衛人員終於發覺情況有些異常。守衛問了一聲來人是誰。就在那一瞬間,暗處飛來一把匕首,刺中了守衛的胸部。守衛晃晃悠悠跑出了建築物。很幸運,兩個巡邏的警官正從此地通過,其中一個人去報告警署,另一個人闖入了建築物內。」
「……」
片倉無聲地聽著。
「那個犯人被稱為『無影怪盜』是因為他逃跑時奇怪的身姿……」
織部繼續解釋道。
——闖進去的是一位年輕警官。當時店內漆黑一片。警官打開手電筒照了照,右手緊握著手槍。
警官事後敘述述說,他感到有一黑色蝙蝠似的東西從眼前擦過。在那一剎那,他的右腕被猛擊了一下,手槍脫手,轉瞬間左腕又被擊了一下,手電筒掉到了地上。
不知是誰用什麼東西擊中了他,警官糊裡糊塗地摔在了地板上。
這時,向警署緊急報告後的警官闖了進來。此警官聽到了同僚摔倒在地的聲音,打開了手電筒。手電筒光照在一個高大的男子身上。「不許動!」警官大喝一聲,將手槍對準了那男子。
然而男子的身影一閃,就從手電筒光中消失了。
象蝙蝠飛翔似的悄然無聲。警官驚愕了。他看到那黑影如流水倒流般登上了通往二層的樓梯,但未弄出一絲聲響。
警官迫上樓去。男子在二樓消失了。
一輛警車在這緊要關頭趕來了。警車上下來了好幾位警官。在下車後的警官頭頂上,一塊窗玻璃被打碎了。玻璃尖利的碎片飛了下來,警官四散而逃。警官們一邊逃一邊看到一個男子在空中飛舞著,使他們聯想到巨大的蝙蝠。
蝙蝠從窗內飛出。路寬約五米,路邊有一電線杆。蝙蝠飛落在那根電線杆上。電線杆旁有一建築。蝙蝠在那幢建築的屋頂上不見了蹤影。
哧溜哧溜地宛如黃鼠狼般地敏捷。
「追……」
警官四散開來。此時又到了幾輛警車。二十幾名警官將那一帶包圍了起來。但是,較之包圍網的形成,那男子飛得更快。從一間房頂跳到另一間房頂,轉眼功夫就越過幾十間房子。男子如猿猴般地敏捷,而且是在黑暗中。追趕著的警官們甚至擔心那男子會不會飛剄黑暗的空中消失掉。
不久,男男子的身影便不見了。他帶著兩千萬日元,如同暗影落入黑洞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此刻,警官的隊伍也增加了人數。他們分成幾組向遠處奔去。就這樣,一直搜索到了黎明,怪盜沒有找到。
「也就到此為止了。」
織部講到這裡停住了話頭。
「到此為止?」
片倉又倒了點威士忌。
「怪盜從此再沒有出現。但是幾天後,來了一個情報。有一新聞記者目擊了事件經過。」
「……」
「據說,那位記者在戰爭失敗時,於西部方面軍司令部任職。」
「方面軍司令部?」
片倉將放到嘴邊的酒杯又放回了桌上。這個叫作織的偵探究竟想說些什麼呢?從關東信金怪盜事件說到十年前的江東信金,進一步又把話題扯到了三十多年前二次大戰戰敗時的軍隊司令部。
雖說一定什麼不易解開的謎在其中,那又和他來找片倉的原因,也就是與片倉的妻子有何關聯呢?
「那記者有著奇特的經歷。因為在當時的西部方面軍司令部里。豢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