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片山把被干布巾堵住嘴的山田村塞進轎車尾部的行李箱里,調轉車頭向東南方向的郊外駛去。

從遠處就能看見在位於市區邊緣的檢查站。卡美利軍隊正準備出動,這種場面很少見,也許是由於窮巴的死而登上首都防衛軍長官寶座的蠢傢伙在向其部下施展權威吧。

兩盞探照燈不停探照著路面,就好象在圍著篝火跳著祈禱勝利的舞蹈似的。

距檢查站還有六百碼左右,片山把汽車停在左側的露營地里,然後提著步槍和彈藥箱回到路旁。他把東西放在路邊、掀開十多塊公路上的大石頭,在車道上擺了兩排,接著,他便埋伏在兩排石堆後面準備射擊,當然這是很危險的。開槍射擊前,片山通過步槍的觀測鏡,數了一下檢查站廣場上的士兵的人數。不管敵方探照燈很刺眼,但這並沒妨礙片山。他看見那兒一共有十四個官兵,其中二個上校、其他均是下等兵。他們一個個心滿意足、一邊跳舞、一邊拚命地喝著威士忌,他們的主要武器大概就是架在進路兩側的機槍和每人扛著的步槍。

只要能收拾掉機關槍,其他就好辦了,片山心裡這麼想。

然而在此之前,片山先瞄準了左邊那個探照燈,扣動扳機、打滅了它,接著又射碎了右側的探照燈。

片山並不理睬胡亂開槍的敵人,藉助篝火和檢查站小房子里透出的燈光、把槍口轉向架在道路左側的機關槍。他瞄準之後打了一排子彈,機關槍便傾倒下去了,這時,右側的機關槍猛烈掃射起來,由於敵方射手使用的是曳光彈,片山能清楚地看見那位不停地給機關槍上子彈的士兵。片山瞄準機槍一連打了兩發子彈,射飛了裝滿子彈的彈帶,機槍也如同廢鐵一樣戛然無聲了。

片山就象在玩電子遊戲似地,接二連三撂倒了檢查站的官兵。

據說美軍曾統計,殺死一名敵軍所需的槍彈數目是:一次大戰約需七千發、二戰約兩萬五千發、越南戰爭中約三十萬發、朝鮮戰爭約五萬發,實際上,只要參加實踐就會明白情況並不如此。

把眼前的敵軍全部消滅之後,片山向檢查站的木製小屋發射了八顆子彈。他因到轎車裡駕駛著車來到了離檢查站一百碼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拿出一顆手榴彈扔了出去,然後便俯身卧倒。手榴彈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從檢查站右側小屋的窗戶飛了進去,「轟」的一聲,小屋被炸得粉碎,從裡面飛出了兩三具屍體的碎片。

普通士兵準確投擲手榴彈的有限距離是三十五碼,由此可見,片山的臂力與控制投擲方向的能力是十分出色的,一百碼,在棒球場上是能打出本壘打的距離。

片山站起身,又奮力向左側的檢查站小屋投了兩枚手榴彈,這才回到了轎車上。當轎車再次發動起來的時候,那小屋也已經化為烏有了。

片山在遍布屍體的檢查站旁邊停下車。

他發現了三個裝滿了手榴彈的木箱,全部都是美式手榴彈,每一箱各裝五十枚。一隻木箱裝的是純黃色的破壞型手榴彈,另一隻裝的是青火色的殺傷型手榴彈,第三箱裝的則是黑中夾黃色條帶的攻擊用手榴彈,他把三箱手榴彈放在了轎車前後兩排座位之間的空檔處。

片山在密林中把車停下,將山田村從轎車尾部的行李箱里拖了出來,扔在地上,山田村的左臂肘部被壓斷了,在劇痛的刺激下,他恢複了知覺。他額頭上冒著虛汗,在那兒痛苦地掙扎著。片山解開捆住山田村的繩子,檢查了一下他隨身帶的東西。

山田村的船員證件上寫著南朝鮮的金昌浩的假名。

片山取出了山田村嘴裡的干布巾。山田村帶著尖利而又絕望的聲音、用標準的英語說:「你,你是誰?」

他用蝮蛇一般的目光看著片山塗黑了的臉。

「你是山田村吧?」片山也用英語說。

「你,你怎麼知道的?」山田村由於驚愕、不留神就說起了日語。

片山不懷好意地笑著,用日語回答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啊,你會說日語啊!被日本政府僱傭想殺死龐薩號全體船員的那個瘋子就是你啊?把臉塗黑了也騙不了我。」山田村嘶叫著一邊象瘧疾發作時那樣全身顫抖。

「我並不想把他們都殺死、也不想把你殺死,我想知道的是有關赤色軍團的情報,如果你告訴我的話,就馬上把你送到附近美軍基地的醫院裡去,就象對待葡萄牙僱傭兵弗朗西斯科那樣。」

「你殺了我吧,別騙我了!」山田村激憤地搖著頭。

「要是真想死的話,現在我就準備給你來點精細的活兒。」片山笑著回到了車上,從木箱里取出了一枚攻擊型手榴彈,把手榴彈的雷管擱在了木箱上,片山回到了山田村躺著的地方,用刀子把山田村的褲子割裂,分成了幾條細長的布條。

「干,幹什麼?」大小便失禁的山田村掙扎著。片山把手榴彈放在他的身體旁邊,然後讓山田村仰面而卧,在他的左右手腕上各壓了一塊大木頭,再把他的右膝曲了起來,最後用布條把手榴彈的安全針引環分綁在他的腳上。

山田村的表情十分緊張、似乎心臟就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他痛苦地喘息著,身體就象被鐵絲捆起來一樣不能活動。他並不知道這個手榴彈沒有起爆雷管。

「你必須永遠保持這種姿勢,如果腳一動就會拉響手榴彈,五秒鐘之內就會爆炸。哈哈,你慢慢地享受這份恐怖吧。我要去追趕谷奇兄弟他們了。」片山說完便轉身向車子走去,他點著一根香煙叼在嘴角,隨手打開了車門。

「快來,救救我!」這時傳來了山田村的哀求聲。

片山慢慢地轉過身,向地上吐了一口含煙鹼的唾沫,喊道:「你準備說了嗎?」

「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實在受不了了。」

「好,你要老實一點。」片山快步走到山田村的旁邊,割斷了牽拉著手榴彈的布條,還搬起壓在山田村手腕上的木頭。

山田村終於放心地嘆了一口氣,他躺在地上伸長了右腿,全身不禁微微顫抖著:「給我一支煙好嗎?我有些受不住了。」

片山從山田村的襯衫口袋裡拿出了一盒萬寶路牌香煙,抽了一支給他,或許是由於密林中空氣潮濕的緣故,火柴划了三次才劃著。山田村一邊顫抖,一邊貪婪地吸著,直到煙頭只剩下很短的時候,他才說:「你要不要聽我從頭說起?」

「你在因大肆殺人而被捕之前,是否已和赤色軍團有聯繫了?」片山問道。

「不,對於赤色軍團,我只是知道一點點。」

「拜託了,把一切都告訴我。」

「你剛才說要把我送到美軍基地醫院去……現在咱們還要說定,你不能把我引渡給日本政府。」

「好,好,說定了。只要你把一切都告訴我。」片山認真地說。

「你可能不知道在二年前赤坂拜也倫貿易公司秘密輸入高級清醒劑及秘密製造致幻劑——『天使的塵埃』的事件吧?」

片山在尚比亞和中非的時候,曾在報紙和周刊上看到過有關這次事件的報道,但內容已記不清了。他回答道:「不知道。」

「是這樣的,西德的大製藥公司遭到了襲擊,被搶了五十噸清醒劑,此後過了很長時間,我們神宮會從赤坂的拜也倫貿易公司手中拿到了『清醒劑』。其實在此之前,很多暴力團都與拜也倫貿易公司有交易,向該公司購進一種叫作『天使的塵埃』的致幻劑。但是由於這種藥粉效力太強,致幻覺事件陡然增多,我們就對這東西敬而遠之了。這是因為一旦發生了殺人事件,警察就會插手。不過你一定會問,象我們這些被稱之為暴力團的組織,怎麼會花錢從拜也倫公司這種外行手中拿致幻劑呢?」

「啊,對。」

「噢。給我點嗎啡吧,海洛因也可以,什麼都可以,只要是鎮痛劑就行……求你了!我好象要死了一樣。」山田村呻吟著。

「我帶著海洛因呢,你再說一點,我馬上就給你。」

「嗯,不僅我們,其它組織也都企圖襲擊拜也倫公司,據說,只要知道了製作方法,就是外行也能製造『天使的塵埃』,所以襲擊拜也倫公司實在有利可圖。但是,拜也倫公司卻擁有一支外國人組成的殺人部隊。和我一樣不知道這個秘密的銀座光榮會,最先實行了他們的強奪計畫。他們綁架了拜也倫貿易公司的社長菊池,把他帶到了晴海埠頭一間空廢的倉庫里,逼問他『天使的塵埃』的秘密製造工廠和存貨場所的地址。沒想到,該公司的殺人部隊的十個成員悄悄潛入了這個倉庫,那些手段高超的殺手只用了不到三分鐘就把光榮會的三十名精銳分子收拾了,只有光榮會的大頭目好不容易撿了條命。我們這些黑社會組織的頭頭們當天晚上就知道了這件事。第二天,拜也倫貿易公司向各個黑社會組織派來了使者,使者說,我們是屬於一個叫赤色軍團的國際性大組織的,赤色軍團甚至擁有導彈部隊,所以我們希望諸位能夠自重。從此,我們就只有老老實實一從拜也倫公司手中拿貨了……求求你,給我海洛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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