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本海

「警察!」

三影摟著純子的肩膀驚叫道,很明顯,來的是陸上自衛的空降部隊。警察是不可能有這種本事的。看來根據警方的要求,自衛隊出動了。

「快投降吧!」

「別干蠢事,我們各自想辦法逃出去,但是千萬記住,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也不能被他們抓住!沿著山脈逃!千萬不能下山,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所有可以走的路都已被封鎖了,快逃!」

真不愧是吉良,剎那間便看清了局勢。

三影抬頭看著天空,黎明已沖開了黑暗,尚有些暗青色的天幕下,三十幾朵大大的傘花展開著,這些「花朵」在急速地降下來。

「是你叫來的?」純子緊緊地追在三影身後,喘息著問道。

「不,不是。」

三影是絕對不會去叫警察的,要叫的話從行動開始便會和警方合作了,何以等到此時呢?

——難道是自衛隊的井原?

如果給井原透露情報的是警務部的話,那麼,三影行動計畫肯定已暴露給警方了,現在也只能這麼想。正如吉良一開始便認清的那樣,很可能警察已包圍了環繞山嶽的所有山麓,而且是層層包圍,否則是絕對不會連自衛隊都出動的。

三影感到好象已被追上似的,好象已被一個巨大的網罩住了。

警方一定是從井原的招供中得知山裡有秘密種植毒品的基地,並且還察覺到已失蹤多時的張一味的行蹤,正因為如此才果斷地採取了這種前所未有的行動,而且這種行動又是如此之神速。想到這裡,三影禁不住不寒而慄,難道警方從一開始就跟蹤了自己?從自已逃離醫院之時便開始跟蹤到現在?

「快逃,純子!」

三影緊抓著純子的手衝出樹林,現在已來不及再想吉良他們了。邊跑著,三影的心頭邊襲來陣陣可怕的疑慮。如果是那樣的話,醫院裡的那個警察是存心放自己逃出來的。而且以前的同僚河本,打來的電話中所說的那些什麼如果不說出來便會重新落入賊手之類帶有最後通牒意味的威脅言語,也是刺激自己出逃旳手段,棋高一招?!

——如果真是這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三影從逃離醫院之時起就被警察毫不間斷地跟蹤著,並且他自己毫無察覺。三影感到胸中好象一下子被掏空了,似乎連自我感覺也失去了一樣。或許是被陰慘慘的風吹的緣故吧,三影有些想停下來了。為什麼對這樣一刻不停的跟蹤自己竟然沒有一絲察覺呢?

三影努力回想起自已逃出醫院之後的每一步行動。在趕來這裡的整個過程中,未曾發現任何有尾巴的現象。

——難道是自己大意了?

他打發了那個和開小飯館的京子廝混在一起的傢伙,在這裡江波夫婦都被他對準當下一擊而死,危險這兩個字或許根本不存在,三影每日里如履刀鋒一般地生活著。但是他卻忘了自己總是帶著警察的標誌。

三影感到死神已在面前出現。而此時的死神卻又與以前被吉良、一味所扣押時的根本不同。現在使三影不能不徹底懷疑自己的能力,一瞬間三影的心如刀絞一樣地疼痛。

「無論如何也得想法逃出去!」

他好象拖著純子一樣飛跑著,他已和純子一起幹掉了好個人,而且復仇也只剛剛開了個頭兒,他們還要殺掉其他更多的傢伙。

在二人跌跌撞撞地拚命奔逃的前方,卻是毫無援助的無邊無際的世界。

人工新植的樹林已沒入了原始森林之中。

「知道……是否有……從這裡出去……的路嗎?」三影氣喘噓噓地問純子。

「往北走,有個絕壁,從那裡……用繩梯下去……就象南阿魯普斯一樣,不過,不過有可能……繩梯已被拆掉了。」

純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回答著,她蓬亂著頭髮奔跑著。

「小屋有繩子嗎?」

「有,但那些傢伙……」

「早就逃散了,別袒心!」

小屋的門大開著,一眼就可以看出小屋的傢伙們是如何倉惶地逃命的。裡邊的東西亂七八糟,牆上掛著農具和繩索,三影抓起繩索來不及細看裡邊的情景,又和純子向北奔逃。

「我,我受不了!」

純子的喘息越來越深,越來越急。

「堅持住!在這裡被抓住,就等於死。一樣是死,咱們還是寧可跑死!」

三影借著晨曦已看出純子已是極度的疲勞:兩個眼圈又黑又大,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臉色獵黃的,一眼便可看出是極度疲勞和嚴重缺乏營養。

「放下我吧!我不行了,反正也已殺了江波夫婦……」

「別說蠢話!」

三影蹲下身來,猛地背起純子。

「你想想我是為什麼來的?」

跑了不到兩百米,三影感到前邊好象有聲音,他敏捷地鑽進灌木叢中。

「站住!動一動就打死你們。」

緊接著自動槍叫開了,頭頂上的灌木被打得亂飛。這是威脅性的射擊。

「你爬出去。」

「不要出聲。」

那個聲音還在尖厲地嘶叫著。

「你……」

「我去幹掉他!雖然無冤無仇,但為了逃命也只能這麼辦了,他好象只一個人,同夥都走散了,奪到槍便一切都好辦了。只有這樣,否則難以逃脫,你爬到一百米開外等我。」

「你……」

「快走!」

三影看著純子離開,又回到灌木叢邊上,威脅性的射擊聲停止了,這裡的灌木林很深,稍稍走進一點便根本看不到人影了。三影透過雜草窺視著傳來槍聲的方向,在三十米開外的地方看到了這名自衛隊員的影子,他手扣自動槍的扳機邊利用雜草的掩護,邊慢慢向這裡逼近。

三影匍匐在地上,雙手緊握著手搶,肘部撐在地上,距離還太遠,如果不在二十米以內便有可能打不準。三影對自己的槍法充滿自信,但是由於槍是搶來的,不大熟悉其特性,所以不想冒然開火,他瞄準了對方緊扣在槍機上的腕子,一旦沒打中手腕肯定會偏在對方的胸口上,雖然不想殺死他,但眼下除此之外也別無萬全之策,現在對三影來說最關鍵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多活幾天,除此之外或許可以說別無所求,反正早晚要去陰間報到的。

對方一步步地逼近了,他還太年輕。

十五米!

三影扣緊了扳機,對方好象尚未察覺自己,只是緩緩地邁近。這樣很容易瞄準,三影心裡禱告著扣動了扳機:「叭」地一聲輕響,只見對方一下子倒下了,扔下了自動槍。三影迅速地躍起去奪槍。

就在這一剎那,他感到好象腳被什麼人抱住了,這一下他感到了一陣戰慄,好象全身的血都凍住一樣。

他迅速調轉槍口,回身一看只見是純子,她臉上全無血色,只是死死抱住他的腳,好象瘋了似的,她又爬回來了。

「放開!」

不能再猶豫了,只好一腳踢開她。三影一下於串出草叢,那個自衛隊員正按住自己的右手,顯得有些驚慌失措,已來不及去拾起扔在地上的自動搶了,看著攥著手槍撲過來的三影,臉上顯出絕望的神情,一動也不動,由此可見三影的動作是何等的敏捷。

「我不殺你。」

三影對著正往後退的自衛隊員說道。

「我只要你的自動槍,告訴你同夥,再敢上來我就不客氣了。」

三影抓起自動槍,取下對方的子彈帶。

這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自衛隊隊員只是呆在那裡。

三影又返回來,見純子癱坐在草叢中,一顆心這才放下來,抱起純子接著逃。

「沒事啦,我有了自動槍,他們不大敢追上來了。」

「如果追上來,你會殺死他們?」

純子的聲音有些顫抖,三影隨時都可能慘死的恐怖夾雜著一時可以安全些的感覺,象一陣風一樣襲上純子的心頭。

「當然殺掉,這並不是因為我們瘋了,只是我們生活在地獄的門前!是活地獄,別忘了這個,反正無論如何是無法逃出這地獄的,只要他們敢來,我就多帶上幾個同路人!」

很清楚前途毫無光明,只有黑暗的世界。無論走到哪兒也決不會有盡頭,但是無論如何也要為復仇而活下去。

遠處傳來人的聲音。

「我,我沒你這樣堅強,無論怎樣對方也是……」

「不!」

三影打斷了她的話。

「在你的性格里有比男人更剛烈的創傷,能活到現在這便是證明,而且還報了仇。」

「但我已成了那些傢伙的性的奴隸,象鬼一樣地生存。」

「性的也好,什麼的也好,雖然身心全成了奴隸,現在也要活下去,別再說了!」

說完一把拉起純子攙著她就走。

走了三、四十分鐘,不覺失去了方向,追蹤者好象沒了。但他們卻迷了路,好象進了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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