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藍河再現

整整一夜,流亡者的隊伍一直在沿著小路繼續行進,在晨曦的第一線曙光出現時,他們終於全部踏上了基潭古勒河的河岸。蒂納特正在船塢圍場的大門口等著他們,他急忙來迎接泰塔。「見到你們安全,真讓我高興,巫師,可是對不起,我未能與你們一起戰鬥。我得到報告說,那是一場激烈殘酷的戰鬥。關於雅里人的追擊有什麼新消息嗎?」

「峽谷上的橋掉了,但是那也阻擋不了他們多長時間。茜達都說,在懸崖下四十里格以北的地方,有一條更好走的路。我們確信索克羅什知道那條路,他會帶著他的軍隊走那條路。他們的行軍速度會比我們快得多。我們能夠料到他們會很快地再一次追上我們。」

「南邊的路是進入雅里的主要入口港。索克羅什肯定知道它。」

「我已經在路上留下了警戒哨監視他,隨時報告他們進軍的情況,」泰塔告訴他。「我們必須讓這些人立即上船。」

首先他們裝載馬匹上船,接著是其他的流亡者。

在最後一批人還沒有上船的時候,警戒哨兵飛奔進入船塢。

「雅里人的先頭部隊將在一小時內趕上我們。」

麥倫和他的戰士們催促最後一群人沿著登岸碼頭上了船。當每一艘船配備好划船的槳手後,船就進入了河的主流區,槳手們頂著激流調轉了船頭。芬妮和茜達都抬著希爾特的擔架上了最後一艘船。在引航道上還停著二十隻空船,因此泰塔和幾個戰士仍然在岸上,安排船隻的銷毀事宜。他們將點燃的火把扔到船上,當船身熊熊燃燒起來時,他們將船隻推下河,火苗在河下迅速地蔓延到船隻的吃水線。船塢四周的瞭望台響起了號角的警報聲。「敵人已臨近!」

最後一批人競相朝船隻擁去。泰塔和麥倫跳到了甲板上,兩個姑娘正在那裡焦慮地等待著他們。麥倫開始掌舵,槳手們操起船槳離開了碼頭。當雅里軍隊的先頭部隊快馬賓士,進入船塢時,船隻離岸的距離仍在弓箭的射程之內。他們下馬擁到了岸邊,萬箭齊發,其中一些射到了甲板上,但是無人中箭。

麥倫轉動船頭,拍擊著寬闊的基潭古勒河的巨浪。此時正值河水猛漲,船隻順流而下,直到將它們衝到了第一個拐彎處。當他們仔細回望雅里群山高高的懸崖時,麥倫倚在了長長的舵槳上。他們終於離開了厄俄斯的王國,或許應該感到狂喜,可是,他們都不聲不響,十分冷靜。

泰塔和芬妮站在一起,與其他人有一段距離,芬妮終於打破了沉默。她講話的聲音很低,只是在泰塔一個人的耳邊迴響:「我們的探索未能成功。我們逃跑了,但是女巫還活著,尼羅河仍然沒有水流。」

「博弈還沒有結束,棋子還在棋盤上。」泰塔告訴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閣下。我們正在逃離雅里,捨棄了戰場,留下了活著的女巫。除了這些可憐的亡命者和我們自己之外,你沒有給埃及和法老帶回任何東西。埃及仍然在劫難逃。」

「不,完全不是,我帶回了你。我有了厄俄斯所有的智慧和靈魂的力量。」

「那怎麼會使你或法老獲益,使埃及免於乾旱之災?」

「或許我能夠利用女巫的記憶去揭開她的秘密和意圖。」

「你已經有了破解她魔法的鑰匙嗎?」她凝視著他的臉,充滿希望地問道。

「這個我還不知道。我已經從她那裡獲取了無數的廣博知識和無比豐富的經驗。我的內心和意識已經為之飽和。我擁有了這麼多東西,就像一條有了太多骨頭的狗,我必須把它的大部分掩埋起來。或許有些掩埋得太深了,以致我將永遠無法取出來了。即使是最樂觀的估計,我也需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才能全部消化吸收它。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的心靈已經相通了,只有你才能幫助我完成這個任務。」

「我不勝榮幸,巫師。」她坦誠地回答。

雅里的步兵大隊順著下遊方向追擊他們幾里格遠,他們順著沿岸的小路艱難地騎行,直到沼澤和濃密的叢林迫使他們放棄了追擊。隨著月亮山的降雨,河水猛漲,船隊激流勇進,將敵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那天夜幕降臨前,隊伍里領隊的船隻到達了第一個湍流,在過去的幾個月以前,這裡對他們向上游的航行曾造成了極大的障礙。現在白色的水浪將他們拋向下面的激流,經過的河兩岸已經顯得影影綽綽。在險灘的末端,當他們向岸上猛烈地攻擊到一個很小的雅里駐防地的柵欄牆下面時,他們發現,當雅里人意識到這支船隊是敵方的,士兵們就已經逃跑了。營房已經空無一人,但是倉庫里卻滿是武器、工具和備用品。他們將最好的補給品裝上了駁船,然後繼續加速向東駛去。上船後僅僅用了十天的時間,他們就航行通過了基潭古勒河口,進入了浩瀚廣袤的藍色納盧巴勒湖,然後轉向北方,沿著湖畔的走向繞行,朝塔馬富帕山區進發。

此時,航行已經進入正常狀態。泰塔佔據了正好朝向前方的在甲板角落裡的划船凳,那是他和芬妮專用的。他已經在上面鋪開了一張用編席粗材料製成的帆,用於遮陰和不受打擾。他們在船上的大部分時光是一起坐在睡墊上度過的,當他用譚麥斯語和她小聲交談時,他們手拉手,相互注視著對方的眼睛。譚麥斯語是可以充分向她傳遞他心中所有新信息的唯一語言。

當泰塔對她低語時,他已經敏銳地意識到她的內心和她的靈魂正在向外拓展。她正在回饋給他的幾乎與她得到的同樣多,這種感受不斷地被強化和豐富。同樣,這種強烈的、持續不斷的精神活動使他們更有活力了。

每一天的傍晚,船隊拋錨停泊船隻,船上大多數的人上岸過夜,只有一位守船的更夫留在了船上。通常泰塔和芬妮利用白天的最後幾個小時沿著岸邊和森林的邊緣漫步,採集根莖、草藥和野果。當他們採集了足夠他們晚餐使用的蔬果和醫用草藥時,就返回自己的住處,那裡與其他營房分開。有一些晚上,他們邀請麥倫和茜達都來分享他們烹制的晚餐,但是通常他們只是相依為伴,並繼續他們的沉思冥想到深夜。

當他們躺在睡墊上時,泰塔將皮毛毯拉在身上,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她依偎著他,沒有一點害羞的跡象,她向下伸手,滿懷感情地把它拿在手裡,但只是笨拙地握著。通常在睡覺之前,她最後說的話不是對泰塔本人,而是對她握著的器官。「嘿,我心愛的小矮人兒,我喜歡和你玩,可是你現在必須躺下睡覺了,不然你就讓我們整夜誰也睡不了覺了。」

泰塔極度渴望要她。他的新器官渴望她,但是在許多方面他和她同樣的無知和單純。他唯一的一次肉體體驗是在雲裳花園裡那場野獸般的交戰,在那場戰鬥中,他被迫用他的身體去作為毀滅的武器,而不是作為表達愛的手段。那不是他最近體驗到的苦樂參半的親近關係,這種感情每一天都令人心動。

當她撫摸他的時候,他充滿著強烈的慾望,想以同樣親密的方式來表示他的愛,但是本能提醒他,雖然她站在了女子成年期的門口,但她還沒有準備好去跨越那門檻。

在我們的面前,我們有一生一世的時間、或許遠遠不止一生一世——他安慰自己,然後堅決地讓自己平靜入睡。

划槳椅上的戰士們正駛往遭遇災難的祖國,因此他們越發起勁兒地劃著。那熟悉的湖岸在他們的眼裡疾馳而過,奔向家鄉的路程在船隊的前方逐漸地減少,直到塔馬富帕丘陵終於在他們前面的藍色湖面上拔地而起。他們擠到了船上的護欄旁,用敬畏的沉默注視著前方。這個地方充滿了邪惡,即使最勇敢的人也充滿著恐懼。當他們繞過湖灣的岬角時,他們看到了面前堵住尼羅河河口的紅石,芬妮向泰塔更加靠近了些,拉起了他的手求得慰藉。「它們仍然在那裡。我多麼希望它們和它們的女主人一樣倒下去。」

泰塔沒有回答。他反而對在船舵旁的麥倫叫道:「向湖灣的盡頭轉舵。」

他們在白色的湖畔露營。當天晚上,他們沒有慶祝。與之相反,他們情緒低落而不穩定。再沒有能在上面繼續航行的尼羅河,也沒有足夠承載他們所有人回到埃及的馬匹。

早晨,泰塔命令把船隻拖上岸後拆掉。沒有人料到會這樣,甚至麥倫也在懷疑地看著他,但是無人對他的命令表示任何置疑。行李和器械一卸完,木榫釘就從它們的鑲槽中被敲掉,船體被拆散為獨立的部件。

「把每一個人和每一件東西:船、行李和人,運送到住在岬角山頂的無腿巫師——卡盧盧的村子裡。」

「可是那個村子高出河面之上。」麥倫提醒他,感到疑惑不解。

當泰塔以神秘的表情轉過來盯著他時,麥倫拖著他的腳笨拙地站起來。「它也高於大湖之上,」泰塔最後說道。

「那重要嗎,巫師?」

「或許吧。」

「我馬上去解決。」

經過六天讓人累得發昏的努力,才把所有的一切弄上了山丘。當他們終於把船體的部件堆到了卡盧盧村發了黑的廢墟上時,泰塔才讓他們休息。他和芬妮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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