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女巫終結者

日復一日、周復一周地,他耐心地等待著厄俄斯的邀請。一天清晨,他從那種熟悉的幸福感和期盼的感覺中醒來。「女巫要召我去她的獸穴了。」他告訴自己。他注視著太陽衝破晨霧,金色的光線照到了火山口的岩壁上。他在俯視湖面的露台上,吃著簡單的早餐:椰棗和無花果。除了僕人外,他沒有見到任何人:漢娜、蕾和阿桑醫生都沒有在。他對此感到輕鬆:他不相信在那個密室的捲軸中所包含的真相披露後,他會那麼快地與他們之中的任何人面對面。他離開了住處朝花園的大門出發時,沒有人走上來和他講話或試圖阻止他。

他慢悠悠地走著,不慌不忙地積聚和檢查自己的力量。關於厄俄斯他掌握的唯一可靠情報就是德墨忒爾給他的描述。他走路的時候,逐字逐句地琢磨了一遍。他的記憶力很強,這些事情深深烙入他的腦海里。

如果她受到威脅,就能夠像變色龍一樣改變外表。德墨忒爾的聲音迴響在他的耳邊。泰塔想起他在洞穴遇到她的顯靈:小惡魔、法老、眾神和女神以及他本人。

還有,在她的無數邪惡之中也包括虛榮。你簡直無法想像她能把自己裝扮得何等的美麗。她的美會令人喪失理智,讓人的理性蕩然無存。她展示這種美時,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不為之傾倒。甚至最高尚的人見到她也會使自己墮落到禽獸不如的地步。泰塔回想起他在療養院的手術室里見到的厄俄斯。透過黑色的面紗,他沒有瞥見到她的面容,可是她的美是那種即使看不到模樣也可以感受到的那種極致之美。

儘管我作為專家受過全面的培訓,我也沒有能力抑製得了最低劣的本能。德墨忒爾再一次講道,泰塔聆聽他的講述。我失去了自制力和對因果關係進行推理的思維能力。在那個時刻,對我而言,只有她的存在是真實的。我慾火中燒。她玩弄我就像秋風在戲弄一片枯葉。對我而言,就好像是她給了我一切,給了我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的一切快樂。她把肉體給了我。泰塔再一次聽到了他備受折磨的呻吟聲:即使是現在,那種回憶都快把我逼向瘋狂的邊緣……就連抵制她的嘗試我都不願去想,因為世間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做到。

我能做到嗎?泰塔問自己。

接著德墨忒爾最嚴重的警告回蕩在他的腦際:泰塔,你說過,最初的厄俄斯是一個無法滿足的慕雄狂,事實真的如此。但是,這個厄俄斯在性慾方面比原來的那位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她親吻時,她會吮吸出情人的生命精髓,就如同你和我從一個熟橙子里吸出橙汁一樣。當她將一個男人置於她的雙腿之間時,以她那方面精妙絕倫的技巧,她會從那裡吸出精華。她拿走他的靈魂。精華是滋養她的仙饈。她像某些可怕的吸血鬼一樣以人血為食。她只選擇那些優秀的人作為獵物:有良知的男女,真理之神的僕人,享有盛譽的巫師,或者有天賦的先知。一旦她察覺到獵物的所在,就會像一條狼無情地侵擾襲擊鹿一樣毫不放鬆地找到他。

正像她已經對我做過的那樣。泰塔沉思著。

她是一個雜食動物。那些話出自德墨忒爾,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男人像他一樣了解她。不管年齡多大或長相如何,不在乎體質虛弱或身體缺陷。不是他們的肉體滿足她的慾望,而是他們的精髓。她吞噬年輕的和年老的,吞噬男人和女人。一旦他們為她所迷惑,她就用她的絲網來纏繞住他們,然後她從他們那裡吸出他們積累的知識寶藏、智慧和經驗。通過他們的嘴,她用她那該詛咒的吻,把他們的智慧寶藏吸吮出來。用她那令人無法接受的擁抱,將他們的豐富經驗從他們的生殖器里吸出來。最後留下來的僅僅是一個枯竭的軀殼。

那女巫的僕人們,漢娜,蕾和阿桑,使泰塔失去的生殖器再生只出於一個原因:為了使厄俄斯能夠毀滅他、毀滅他的肉體、頭腦和靈魂。他極力遏制那種像漲潮的巨浪一樣逼近並捲走他的恐懼感。

我為她做好了準備,盡我所能地準備。可是那準備充分嗎?

通向花園的門大開著,但是當他站在門前時,一片寂靜籠罩在火山口上。輕柔的風停了下來。一對兒唱著二重唱的夜鶯陷入了沉默。高高的樹枝一動不動,像一幅靜態的寫生畫一樣映襯著藍色的天空。他聽了一會兒山林中的沉寂,接著,邁步出了大門。

大地在他的腳下移動。大地在顫抖,樹枝也在抖動。顫抖成為了無情的震顫。他聽到腳下的岩石在呻吟。火山口岩壁的斷面裂開了,他隨著呼嘯聲掉進了下面的森林。在他下面的大地像遭遇颶風的輪船甲板一樣傾斜著。他幾乎失去了平衡,伸手去抓住一根鐵柵欄以防被摔下去。風又颳了起來,但卻是從小惡魔的洞穴方向來的。風橫掃樹梢兒並捲起了枯葉,旋渦在他的四周打著轉轉。天氣如同殭屍的手一樣冰冷。

厄俄斯正試圖恐嚇我。她是火山的女主人。她控制著地震和從地下流上來的熔岩。她正在向我表明面對著她的強權我是多麼微不足道,他想到。接下來泰塔大聲叫道:「聽著,厄俄斯!我接受你的挑戰。」

大地的顫抖停止了,神秘的靜寂再次降臨到火山口。現在小路在他的面前清晰而誘人地出現了。當他穿過高大的巨岩之間的空隙時,他聽到前面的洞穴里傳出歡快的流水聲。他吃力地穿過青蔥草木的屏障,走到了湖邊林中的開闊地。一切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樣。他背靠著那棵倒下的樹榦,坐在他習慣了的老地方等待著。

他得到她到來的第一個警示是讓他脖子後面略感發冷的微風,他渾身汗毛直豎。他注視著洞口,看到從洞口飄出精美的銀白色的濃霧。透過濃霧,一個黑影出現了,以莊重的神態、沿著地衣覆蓋的大地朝他走來。那是他上次在漢娜的房間里見到的戴面紗的婦女,穿著同樣寬鬆的黑色絲綢的半透明袍子。

厄俄斯從銀霧裡走出來,他看到她赤著雙腳。她的腳趾在袍子的邊沿下露出來。那是她唯一暴露出來的地方。她的雙腳濕潤,濺潑在它們上面的泉水閃耀著光澤。它們小巧而形狀完美,好似一位了不起的藝術家用乳白色的象牙雕刻的一般。她的趾甲如珍珠般的亮澤光潤。那雙腳是她的身體唯一可供他欣賞的部位了,它們妙不可言地引起了男人的性慾。他無法把眼睛從那雙腳上移開。

「如果她用一雙腳就能把我俘獲,那麼她若是展示出其他的部位,我還有什麼機會能抵制她的誘惑呢?」

泰塔終於能夠抬起眼睛。他想要看看面紗後面的她,但那是不可透視的。接著他感覺到了她的觸摸,儘管看起來好像是一隻蝴蝶落到了他的皮膚上。她講話了。他感受到了她的呼吸。他從未聽到能與她那和諧悅耳的聲音相媲美的音質。那聲音如同敲擊銀鈴時發出的聲音,讓他靈魂深處都感到震顫。

「我等你來我這裡已經等了數萬年了。」厄俄斯說道,儘管他知道她是代表謊言的巨魔,他還是忍不住相信她的話。

在泰塔被翁卡隊長帶到雲裳花園後,芬妮和麥倫將茜達都藏了好幾個月。起初,她已經被折磨得虛弱無力,甚至一直處於神志不清和心煩意亂的狀態。麥倫和芬妮是溫和寬容的,很快她就在情感上對他們產生了依賴性。他們倆總得有一個人陪著她。她慢慢地恢複了健康,信心也開始恢複。終於她能夠描述她的經歷,給他們講述「愛之神殿」。

「我是獻給一位真正的女神的,」她解釋說,「所有的神殿處女們都是從移民中選來的,從不在貴族家裡選。每一個新來的家庭必須獻上他們的一個女兒,對於那些被選上的女兒來說,那會帶來極大的榮譽和特權。我們村子裡所有的人為女神舉行一個讚美節,給我穿上最美的袍子,將花冠戴在我的頭上,然後帶我去神殿。我的父母和我一起去,一路上興高興烈,流著快樂的淚水。他們把我交給神殿的女院長,在那裡我們分離了,我從此再沒有見到他們。」

「選你為女神服務的是什麼人?」芬妮問道。

「他們告訴我們說那是寡頭們的決定。」她回答道。

「告訴我們『愛之神殿』是怎麼回事?」麥倫說道。茜達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繼續講下去,她講得聲音極小又不時地猶豫著:「神殿非常美。當我第一次到那裡的時候,裡面有許多女孩。女祭司們對我們很友好。給我們好看的衣服穿,提供給我們豐盛可口的食物。她們解釋說,當我們證明自己是優秀的,我們就會到女神的山上去,受到她的擢升。」

「你們幸福嗎?」芬妮問道。

「最初是的。當然我想念我的父母,但是每天早晨,她們給我們飲用香甜的果汁牛奶凍,那讓我們充滿了歡樂和高昂的情緒。我們笑,我們唱歌跳舞。」

「後來怎麼了?」麥倫問道。

她轉過臉去,講的聲音很小以至於幾乎聽不清她說的話。

「男人們來看我們。我們以為他們會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和他們一起跳舞。」茜達都開始無聲地哭泣,「我羞於再講下去了。」

他們都不做聲了,芬妮拉起她的手。「我們是你真心的朋友,茜達都,」她說道,「你可以和我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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