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慕雄狂厄俄斯

他們是沿著原來的足跡返回的。他們又一路攀登著進入了山脈,山脈的頂峰終年狂風呼嘯不止,接著來到了他們走過的山路,沿著這條山路繼續奔向西部,開始了他們那崇山峻岭間的跋涉。為了能夠節省時間和加快旅行的速度,麥倫回想著每一處迂迴曲折的方位,每一個險灘所在的位置。終於他們再次來到了遭受大風侵襲的埃克巴塔納平原。野馬在大草原上自由奔騰。

自從第一批野馬隨著入侵的喜克索斯人到達埃及時起,泰塔就喜歡上了那些高貴的動物。他從敵人那裡捕獲了它們,並且為法老麥摩斯的軍隊組建了新的戰車部隊。由於對國王的效忠,法老授予他「萬輛戰車勛爵」的稱號。泰塔的愛馬對他真是大有回饋。

在翻越崇山峻岭後,他們來到了綠草覆蓋的平原,終於可以停下來休息或在馬群之間留連。當他們沿著草地前行的時候,在一片光禿禿的、平淡無奇的地方遇到一個裂谷,順著那條隱蔽溪谷的河道,清澈甘甜的池水潺潺而流。一年四季里不斷地蹂躪著這片暴露平原的狂風未能到達這個隱蔽之地,因此這裡的草長得鬱鬱蔥蔥。還有許多野馬在其中悠然地遊盪著,為了享受這裡的一切,泰塔就在一個泉邊支起了他的帳篷。麥倫的小木屋也在一塊草地上建成了,他們用乾燥的糞肥做燃料。池水裡有魚和成群的水田鼠供麥倫捕捉,而泰塔則在濕地中尋找食用菌和塊莖。在木屋周圍,距離近得足以阻止野馬對他們的侵襲,泰塔播下了一些他從撒拉斯瓦蒂神廟帶來的一些種子,種下好莊稼。他們吃得好,休息得也好,為他們下一段漫長而艱苦的旅程積聚了力量。

在泉邊,野馬已經習慣於他們的存在。不久,在它們滿意地甩著自己的鬃毛離去之前,已經允許泰塔停留在它們的勢力範圍幾步以內的地方,它們已經接受了他。他用他新得到的內眼判斷著每一匹馬的光環。

儘管環繞著較低級動物的光環不像人的光環那樣強烈,他還是能夠辨別出健康、強壯、心情和力量等表現特徵。他能夠確定它們的氣質和性格,他能區別出它們之間桀驁不馴和溫順馴服的對比鮮明的天性。幾周的時間了,他園子里的植物已經成熟了,他和五個動物建立了臨時友誼,所有這些動物都具備良好的智力、較大的力量和友好親切的性情。那是三匹後面跟著一歲的小馬駒的騍馬和兩匹小母馬駒,它們雖然仍和一些雄馬嬉戲,但是以暴踢和狂咬來反抗雄馬的得寸進尺。其中的一匹小馬駒對泰塔特別有吸引力。

這一小群野馬同樣也被他所吸引。先前,麥倫為了保護菜園,防止野馬入侵,樹起了柵欄。而現在,這些柵欄旁已成了野馬們最愛的卧房。這令麥倫感到擔憂:「我了解女人,對那些搞陰謀的女性我一點兒也不信任。它們正在鍛煉膽量。不知道在哪天早晨醒來時,我們將會發現我們的園子就不見了。」他花了大量時間來加固柵欄並一絲不苟地加強巡查。

當泰塔摘了一包鮮嫩的豆莢,這是頭一次採摘的菜,他不是把菜拿去放到罐子里,而是拿到在柵欄旁那群正在感興趣地注視著他的野馬那兒了。他為自己選的那匹馬駒子是乳白色的,毛皮帶有煙灰色的花斑。小馬駒比以前更加讓他接近她了,當她聽到他愛撫地叫她時,她豎起了耳朵。終於,他過分地利用了她的寬容:她甩了甩頭,疾馳而去。他停下來,在她後面叫到:「我有禮物給你,我的寶貝,香甜的東西是為可愛的女孩準備的!」聽到他的聲音,她稍稍近前一些。他伸出捧著一捧豆莢的雙手,她將頭從肩上甩過來望著他。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她粉紅色的眼角邊,然後,扇動著她的鼻孔來抽吸著豆莢的香味。

「好啊,可愛的小東西,只要你聞上一聞,看你還怎麼拒絕我?」

她打了個響鼻兒,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很好。如果你不想吃的話,麥倫已經準備好了,他的鍋正等著呢。」他朝柵欄轉過身去,但他的手仍然伸著。他們相互之間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小馬駒兒朝他這邊跨了一步,但又停了下來。他把他的手舉到自己的嘴邊兒,把一個豆莢放進嘴裡,張著嘴嚼著它。「我無法對你表述它是多麼香啊!」他告訴她。接下來,她終於讓步了。她來到他面前,從他手裡捧著的豆莢中挑剔地舔過一顆來,她的呼吸中散發出嫩草的芳香。「我們應該叫你什麼?」泰塔問她,「它肯定要與你的美相配啊。啊!我想出一個很適合你的名字。你應該叫『雲煙』。」

在接下來的幾周,泰塔和麥倫一直在收割作物。接著,他們把成熟的豆莢去皮,再用簸箕揚乾淨,打包裝入用水田鼠皮做的袋子里。他們在陽光下輔之以風的作用,把農作物晒乾,然後再捆到一起。那群野馬站成一排,在柵欄邊伸長它們的脖子,津津有味地嚼著泰塔喂它們的豆稈兒。那天晚上,泰塔給「雲煙」最後一把豆秸,然後他悄悄地把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用手指撫摸著她的鬃毛,與此同時,他輕輕地對著她的耳朵講著什麼。接著他不慌不忙地撩起了他短袍的下擺,用一條瘦瘦的腿跨上了小馬的背,騎在了她身上。她站在那裡驚呆了,瞪著她那又大又亮的眼睛,從肩頭上方回頭盯著他。他用腳尖輕輕地碰了一下馬身,她走開了,而麥倫則高興地拍手大笑。

當他們離開池邊的營地時,泰塔騎著「雲煙」,麥倫騎的是其中的一匹老馬。一列馬隊馱著他們的行李跟在後面。

就這樣,他們回家的速度比他們早先出發時更快。可是當他們到了加拉拉時,已經過了七年的時光。當人們知道他們在家鄉重現時,市鎮就沉浸在一片無比歡樂的氣氛之中。人們本來認為他們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每一個人都帶著小禮物,把家人帶到了泰塔的家——一座毀壞了的古廟,來表達他們的尊敬。在他們離開這裡的這段時間裡,大多數的兒童已經長大成人了,許多人已經有了他們自己的小孩兒。泰塔逗著每一個小孩兒並為他們祈神賜福。

他們回來的消息通過駝隊的主人們迅速地傳遍埃及的其他地區,不久,來自底比斯宮廷法老尼弗爾·塞提和敏苔卡王后的信使到了。信使送來的消息令人不安:這是泰塔第一次聽說困擾王國的瘟疫:「智者,請儘可能地火速趕到,」法老命令他,「我們需要你。」

「在伊西斯新月時,我將奉命前往。」泰塔回覆道。他不是故意地違命不從。他知道,他尚未作好給法老出謀劃策的精神準備。薩馬娜院長曾經告誡過他可能會遭遇瘟疫,而這不過是更大災難的一個預兆。雖然他有內眼的力量,但他還不能對付邪惡謊言的力量。他必須研究和思索這些徵兆,然後積聚他的精神儲備量。他也必須等待著他本能地知道會到來的、在加拉拉這裡對他的指引。

可是有許多瑣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很快地有陌生的人們到達,朝聖者和哀求者乞求恩惠,傷殘人和病人尋求治療。國王的使者帶來豐厚的禮物要求得到神諭和上帝的指引。泰塔急切地察看他們的光環,希望那個人就是他正在期待的信使。他一次次地感到失望,他將這些人連同他們的禮物拒之門外。

「我們不可以像什一稅那樣抽取一些禮物嗎,巫師?」麥倫請求道。「雖然你已經成為神聖,可你還必須吃東西,你的祭服已經破了。我需要一張新弓了。」

有時候,當他辨認他們光環的複雜性時,某一個來訪者會給他一閃即逝的希望。他們是智慧和知識的追求者,被他吸引的原因是因為他在智者之間享有盛譽。

可是,他們的到來是向他索取,沒有什麼回報能與他的能力和給予相稱。即使如此,他還是認真地傾聽他們所講的內容,探究和評價他們的言辭。任何話語都毫無意義,但有時一句隨意的評論,一種錯誤的看法,傳達了內心中真實的想法。通過他們的錯誤,他不斷修正著自己的結論。薩馬娜和卡什亞珀曾經給予的告誡一直在他心中:為了生存,在未來的一場衝突中,會需要他貢獻全部的力量、智慧和狡黠。

來自埃及的商隊走近了,他們通過多石的荒野向紅海岸邊的薩法加行進,定期地給這裡的人們帶來母國埃及的消息。當另一個商隊到達時,泰塔派麥倫去和商隊的隊長交談;他們全都對麥倫帶著深深的敬意,因為他們知道他是有名望的巫師——泰塔的密友。那天晚上,他從鎮里回來報告說:「奧貝德·廷德里,商隊里的一位商人,請求你在祈禱時記得代他向偉大的神——荷魯斯祈求福佑。他已經慷慨地送給你一份禮物——來自遠方的衣索比亞產的優質咖啡豆,但是我現在要強調一下,巫師,你要讓自己堅強起來,因為他沒有從尼羅河三角洲給你帶來好消息。」

為了掩飾眼睛裡透漏出的擔憂神色,老人將眼睛朝下望著。會有什麼比他們已經得到的消息更糟的呢?他又抬頭看了看,接著堅定地說:「不要試圖保護我,麥倫。不要隱瞞任何消息,是尼羅河洪水已經暴發了嗎?」

「還沒有,」麥倫輕聲地、有些懊悔地回答。「現在已經七年了,沒有發生洪水泛濫。」

泰塔堅定的表情有所緩和。如果沒有尼羅河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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