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尾聲

在天亮之前,整個世界處於最黑暗的時候,人們的精神處於最低潮的時刻,就在這個恐怖的時刻,赫瑟蕾緹在黑暗和寒冷中醒來。起初她不知道是什麼打斷了她的睡眠,不過她開始意識到了許多模糊不清的聲音,聽起來仍然很遠,但是卻越來越大。她坐了起來,用毛皮毯子圍住了她的腰部,想儘力弄清楚那遠處的喧嘩聲,現在她能夠聽清楚了斷斷續續的詞:「打敗了」、「殺害」和「馬上逃跑」。

她大聲尖叫著呼喚她的女侍們,兩名女侍跌跌撞撞地走進她這裡來,她們半睡半醒,還都裸著身子,手裡端著小油燈。

「發生什麼事了!」赫瑟蕾緹逼問道,女侍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地沉默著。

「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女主人。我們在睡覺。」

「你們兩個蠢貨!快!出去馬上弄清楚怎麼回事,」赫瑟蕾緹怒氣重重地命令道。「確保囚犯還在她們的籠子里,保證她們還沒有逃掉。」她們跑得沒有蹤影了。

赫瑟蕾緹從床上跳起來。她點燃上所有的燈,接著紮好她的頭髮,拽過了個袍子,然後將一條披巾往肩頭上一甩。在她的圍場外邊,嘈雜聲一直不斷,而且聲音正越來越大,現在她能聽到叫喊聲,馬車在地上緩緩行進的滾動聲,但她還是不清楚出了什麼事。

兩個女侍急急忙忙地奔回到了帳篷,那位年齡大的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語無倫次:「他們說,在一個叫伊斯梅利亞的地方,打過了一場大仗,陛下。」

赫瑟蕾緹感到了一陣狂喜。納加已經勝利了:她心裡十分肯定這一點。「戰爭的結果怎麼樣?」

「我們不知道。王后。我們沒問。」

赫瑟蕾緹一下子抓起離她最近的女孩的頭髮,她將她搖晃得是那麼劇烈,以至於她的手裡都是一團兒一團兒脫落下來的頭髮。「在你那硬腦殼裡,你有沒有一點腦子啊?」她了她個大嘴巴,留下她躺在了帳篷的地面上。她抓過了一盞燈,匆匆地向門口走去。

衛兵們都不見了。她頭一次感到恐怖不已。她舉著燈向馬車跑去,仔細地朝豬籠望過去。當她看到那兩個滿是泥污的人仍被綁著、系在籠子後面的撐桿上時,她才鬆了一口氣。她們臉上滿是一條條的污泥,面色蒼白,抬起頭來看著她。

赫瑟蕾緹離開了她們。她跑到了圍場的大門處。在星光下,她看清楚了一支黑色的車隊疾馳而過。她看到了被老牛拉著的馬車和載重大車的朦朧暗影。有一些車上高高地堆著大包和箱子,另外一些車上擠滿了抱著孩子婦女。大量的士兵正以步行匆匆地走過。赫瑟蕾緹看到大多數人已經扔掉了他們的武器。

「你們要去哪裡?」她對他們叫道。「出什麼事了?」誰也沒有回答她,甚至好像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赫瑟蕾緹跑到大路上,一下子抓住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胳膊:「我是王后赫瑟蕾緹,法老的妻子。」她晃著他的胳膊:「聽我說話,你個混蛋。」

那個士兵發出了十分古怪而瘋狂的大笑,試圖擺脫開她。可是赫瑟蕾緹卻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牢牢地抓住他,直到他給了她狠狠地一擊,打得她躺到路上的塵土中。

她吃力地站起來,在過往的人群中,她又選中了另一名士兵,他戴著中士的項飾。她向他跑去,血不斷地從她的鼻子上往下滴著。「戰況怎麼樣?告訴我。啊,請告訴我,」她懇求他道。他仔細地看著她的臉,正好有足夠的光亮讓他認出她來。

「最悲慘的戰況,陛下。」他的聲音很冷漠。「打過了一場令人恐怖的戰役,敵方已經取勝,我們的軍隊已經被打敗了,所有的戰車全都毀掉了。敵人來勢迅猛,他們將很快進攻我們。你必須馬上逃跑。」

「法老怎麼樣?我的丈夫出什麼事了嗎?」

「他們說戰局已經輸定,法老遇難。」

赫瑟蕾緹呆望著他,一動不動地說不出話來。

「你要離開么,陛下?」中士問道,「現在還來得及,在勝利者到來之前,劫掠和搶奪就要開始了。我會保護你。」

但赫瑟蕾緹搖了搖她的頭。「這不可能是真的,納加不會死。」她走開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她一個人站在路邊,潰敗的隊伍還在不斷地從她身旁走過。這些混亂和騷動的暴民與只在幾個月之前在巴比倫城藍門前那些聚集起來的自豪的民眾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在他們當中有一些軍官,赫瑟蕾緹對一個人叫道,「法老在什麼地方?出什麼事了?」

她滿臉是血,凌亂的衣服上蓋滿了塵土,軍官沒有認出她來。他沖她大喊道,「納加·基亞凡在一場單打獨鬥的格鬥中被尼弗爾·塞提親手殺死了。他的屍體被砍成了碎塊兒,被送到埃及的所有行省公開展示。敵軍來勢迅猛,很有可能在中午之前就到達這裡了。」

赫瑟蕾緹放聲嚎啕大哭。這些細節是那麼真切,不容她再有絲毫地懷疑。她抓了兩把土,把它揚在了自己的頭上。她一直痛哭不止。她不斷地用手指甲來摳自己的臉,直到鮮血從她的面頰上一滴滴地淌下來,落到了袍子上。

她的女侍和衛隊長都圍場里出來將她帶回室內,但是由於她極度地悲傷,她瘋狂地尖叫,對他們語無倫次地污言穢語,令人不堪入耳。她將她的臉對著上蒼,高喊詛咒神明的惡語,指責他們不保護好她的丈夫,在眾神中比其他任何神更偉大的一位。

她的哭泣和尖叫越來聲音越大,她的行為越來越瘋狂。她用她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把很小的鑲有鑽石的匕首,劃開了她自己的胸膛;她站著撒尿,尿順著她的大腿往下淌,然後她在自己尿濕了的稀泥土裡打滾兒。接著突然她跳了起來,沖向了圍場。她跑到大車上的豬籠前,沖著在豬籠里關著的梅麗卡拉大聲尖叫,「我們的丈夫死了,被我們自己的惡魔兄弟殺死了。」

「感激哈托爾女神和所有的眾神!」梅麗卡拉大聲叫道。

「你褻瀆神靈!」赫瑟蕾緹朝她怒吼道。「納加·基亞凡是一位神,你是他的妻子。」她進入到了更瘋狂的狀態之中。「你本應該是一個盡職的妻子,但是你拋棄了他。是你使他遭受羞恥和侮辱。」

「我的丈夫是麥倫!」梅麗卡拉告訴她,「我鄙視那個你稱他為丈夫的傢伙。是他謀殺了我們的父親,他理所當然地應該受到尼弗爾給他的懲罰!」

「麥倫是一個普通的士兵,而納加現在是、過去也是一位神。」

儘管梅麗卡拉由於乾渴和日晒而口乾舌燥,嘴唇浮腫,她還是被迫笑了出來。「與納加比起來,麥倫更是一位神,我愛他。他會很快地到這裡來的。你最好在他到達之前將我和敏苔卡放了,否則,他和尼弗爾會讓你為此付出高昂的代價。」

「溫和點,親愛的朋友,」敏苔卡輕聲說道,「她是個瘋子。看看她的眼睛你就知道了,不要激怒她。現在她是一個具備很強的邪惡能力的魔鬼。」

赫瑟蕾緹已經完全喪失理智,她已經無法剋制自己。「你愛上一個普通士兵?」她問道,「你竟敢把他和我丈夫比嗎?我丈夫可是這個真正的埃及的唯一法老,你要的士兵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她轉向她的衛隊長,「把這頭母豬從骯髒的籠子里拖出來。」衛隊長猶豫了。梅麗卡拉的警告縈繞在他的腦海里:尼弗爾和他的軍官們很快就會殺到這裡。

赫瑟蕾緹在控制她的情緒和她的理智方面裝得同等的逼真。「我命令你,隊長,服從我,不然你要面對無法承受的後果。」衛隊長不情願地對他的士兵發出了命令,他們割斷了把梅麗卡拉手腕綁到撐桿上的皮繩,接著將胳膊伸進籠子里,抓住她的雙腳將她拖了出來。

由於捆綁著的繩索妨礙了血液流通,梅麗卡拉的手和腳都被勒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在繩索勒緊的地方都已經腫了起來,她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站起身來。她的臉上和四肢上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已經被太陽晒傷,皮膚的顏色烏青,她的頭髮亂糟糟地纏結成捲兒,懸垂在她的臉上。

赫瑟蕾緹很快地審視了她一眼,她的注意力盯在了一個脫落的輪子上,那輪子是一個從修理的其他車上卸下來的。它就靠在圍場的柵欄牆上。

「把那個輪子拿這兒來!」她命令道,兩位士兵把它滾到她指著的地方。「把這個潑婦綁在那上邊。不,不是那樣綁。四肢攤開!把她的胳膊和腿劈開,讓她這樣去歡迎她的士兵情人們。」

他們按她的命令將梅麗卡拉的手腕和腳踝綁到了輪子的邊緣上,像一顆海星。赫瑟蕾緹站在她面前,朝她臉上吐唾沫。梅麗卡拉透過破裂的嘴唇,大聲嘲笑她。「你瘋了,姐姐。悲傷已使你神志不清了。我可憐你,但無論你怎麼做,都不能把納加帶回你身邊了。當他邪惡的罪行在正義的天平上量過之後,地獄大門口的惡魔會吞噬他的黑心,他將漸漸被遺忘。」

赫瑟蕾緹手持匕首的尖刃向她的兩頰划去,表面的淺傷在大量地流血,鮮血順著梅麗卡拉袍子的前襟滴下來。赫瑟蕾緹用匕首把亞麻布劃開了,接著她用雙手從頸項一直撕裂到袍子的底褶邊,梅麗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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