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紅色之路

泰塔站在突起的黑色岩石上面。放眼望去,周圍的沙丘綿延不絕。在岩石的底部,有一百名士兵困惑而好奇地注視著他。巫師的聲譽就像他們所置身於其中的廣袤沙漠一樣無邊無際。所有自願來到加拉拉的戰士們都離開了偽法老,向尼弗爾·塞提表示效忠。這個效忠有點力不從心,因為他們發現這裡既沒有武器也沒有戰車,每一天都會有新的傳聞出現:不是特洛克就是納加、或者是他們倆要對他們的擅離職守進行報復,正在尋找他們。

法老尼弗爾·塞提就站在位於岩石頂端的巫師身邊。他們正在深入地商討著,偶爾其中的一個人會做一個手勢,或者指向西部,但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們能看到的只有沙子、沙子、還是沙子、無盡的沙子。

大家在耐心地等待中度過了酷熱的一天。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失望或是懷疑的態度,因為大家全都敬畏泰塔。當幽靜沙丘中的影子已經深得變成了紫紅色的時候,這不相稱的兩個人——年幼的君主和年長的巫師——從岩峰上走下來,停了一下後進入了沙丘之中。巫師沒有任何明顯目標地在一個沙丘的斜坡上踱來踱去。他不時停下來,用他的長手杖擺出各種奇怪的只有內行人才明白的姿勢,接著他又繼續踱步,後面跟著法老和軍官們。

天色越來越暗了,巫師把他的手杖插入鬆軟的沙土中,悄悄地和尼弗爾·塞提講著。

20位士兵帶著分配好的挖掘工具向前跑去。在希爾特和麥倫的指揮下,在國王和巫師威懾的目光下,他們挖了起來。當挖到肩膀那麼深的時候,上面沙土坍陷的速度幾乎和挖出來時同樣快,為了取得一些進展,他們被迫使出加倍的力氣。士兵們的頭緩慢地沉到了沙土的高度之下,忽然從挖掘的坑道底部傳來了興奮的叫聲,尼弗爾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站在了洞口的邊緣。

「這裡有東西,國王陛下。」一個士兵正跪在洞底,他抬起頭來,臉上和身上糊滿了粘在一起的汗水和沙砂。

「讓我瞧瞧。」尼弗爾跳了下去,把那個士兵從原來的位置推開。一片皮毛露了出來,上面還覆蓋著毛髮,但是卻如同雪松木一樣的堅硬。

尼弗爾抬頭望著泰塔。「是一具馬的屍體!」他叫道。

「什麼顏色?」泰塔問道,「是黑色的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尼弗爾沒有感到特別驚訝。

「那馬籠頭上有法老特洛克·烏魯克的金色印章嗎?」泰塔用另一個問題給出了答案。

「把它挖開!」尼弗爾命令周圍那些大汗淋淋的士兵們。「但是現在要輕輕地,千萬不要損壞它。」

他們極為小心地挖著,不用任何工具,他們徒手清理掉沙土,漸漸地,一個完整的黑色的馬頭露了出來,馬頭的前額上一個黃金的圓盤上面帶著特洛克的王室印章,正如泰塔所預見的那樣。

接下來,他們繼續挖掘著其餘的屍體。馬匹的屍體被熾熱、乾燥的沙土完整地保存下來。底比斯的屍體防腐處理師們很難與沙漠所達到的防腐效果相媲美。旁邊躺著的是與它共同戰鬥的另一匹駿馬。尼弗爾回想起,在喀姆新風那陰霾滾滾的沙塵下,當它們拖著特洛克的戰車向前奪命而逃的時候,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這些漂亮的馬匹。

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挖掘的士兵們點燃了油燈,將它們放在了坑道口。他們持續地挖掘了一個通宵。這些死掉的馬匹還沒有從挽繩的搭扣中解下來,就被他們抬了起來。它們乾燥的屍體很輕,四個人就輕鬆地把它們抬出來了。

接著他們找到了挽具。它完好無缺地保存了下來,尼弗爾派馬夫立即行動,給皮具塗上油,又把黃金和青銅的部件打磨得光滑亮澤。

現在他們又回到處理戰車本體的工作上,當戰車上被沙子吞沒的擋泥板被清理出來時,傳來了挖掘士兵們驚異的讚歎聲:在微弱的燈光下,戰車上面覆蓋的金葉在閃光,突然射出的強烈光亮對他們的眼睛產生了刺激。標槍和長矛還在駕駛座兩邊馭手們觸手可及的兵器箱里。每件武器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為了堅固而用金屬薄片壓膜的長矛柄,而長矛的金屬尖頭就像外科醫生的手術刀那麼鋒利。阿瓦里斯的格里帕——著名的軍械製造大師——製作的這些箭,箭桿筆直,不偏不倚,箭羽染成了猩紅色、黃色和綠色,王室的印章雕刻在箭桿上。

特洛克巨大的戰弓依然在架子上,只有上面的弓弦需要更換。尼弗爾在手裡折曲了一下那根特製的箭桿,他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在戰場上駕馭它。

當整個戰車都被挖出之後,他們在戰車的底架下穿過了繩索,將它從坑道里抬了出來。金葉被壓得很薄,因此它只不過給整輛車增加了二兩的重量。為了抵消這一點,車的底架是用黑色的硬木鑿制而成,而這些硬木是在埃及南部邊境那些充滿著兇險和災難的熱帶雨林中砍伐的。這些木料要比上好的青銅更加堅固,而且質地輕而具有韌性,能夠減少重量而不破壞強度。

到了早晨,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當戰車在曙光的映照下更加耀眼奪目的時候,尼弗爾和泰塔圍在它旁邊。戰車光潔細膩和高雅,讓人們感到似乎被賦予了生命。車轅就像一位渴望得到兩匹駿馬觸摸的情人。尼弗爾撫摸著那件黃金的飾品,它就像一位可愛女人的肌膚一樣光滑,他還手下帶有溫暖的感覺。

「它似乎是一件有生命的東西,」他低聲說道,「不過,人們永遠不會構想出比這更精彩的軍事武器了。」

「五十年以前,我為塔努斯領主造了一輛戰車。」泰塔抽動了一下鼻子,搖了搖頭,「你本應該看到那輛車。可是它和塔努斯領主一起長眠在了遙遠的衣索比亞的墳墓里。」

尼弗爾掩飾著微笑——老人從不肯屈居第二。「那麼,我只好滿足於這輛工藝差些的大馬車了,」他認真地說道,「我需要的只是納加從我父親那兒盜走的那把藍劍來完善我的裝備了。」

在接下來的日日夜夜,泰塔精確地找出其餘被埋在下面的戰車和裝備,工匠隊把它們挖出來,然後送到製造戰車的工場里去。這些工場建在岩峰上的背風處,屋頂上蓋的是棕櫚葉,那裡有五十位戰車製造匠和差不多一百五十名軍械製造師,他們在整個白天辛苦地工作,甚至在酷熱難耐的中午,他們也沒有放鬆過。軍械製造師們拋光並打磨利劍、標槍和長矛,他們重新綁上箭桿,重新裝好長矛的尖頭,在文火上方,他們將已經變形的箭鏃弄直。當戰車從沙地下面挖出來時,戰車製造匠們拆開每一輛車,檢查每一個部件,塗上潤滑油,再給底架和車廂板刷上漆,給車輪加以校正並加上潤滑油,以便其平衡並平穩地運轉。接下來,他們把車輛重新組裝好,載上修復的武器,配備上希爾特、沙巴克和索科正在訓練的軍隊,送往加拉拉。

他們搶救出了足夠裝備五個騎兵中隊的一百零五輛戰車。更多戰車都被深深地埋在了燃燒著的黃色沙丘下,因此它們永久地消失了,或者直到下一場風暴它們才會顯露出來。

當尼弗爾駕駛著王室的戰車穿過加拉拉的城門時,麥倫站在他旁邊的腳踏板上。

敏苔卡和梅麗卡拉一起站在愛神哈托爾神廟上的三角屋脊上,當他們在下面通過的時候,她們將夾竹桃的花瓣灑落到他們的身上。

「他真是太英俊了,」梅麗卡拉聲音沙啞而含著敬畏,「他那麼高大那麼帥氣。」

「他是那麼高大、英俊而又那麼健壯,」敏苔卡表示贊同,「他將會成為這個唯一合法的埃及的歷史上最偉大的法老。」

「我不是指尼弗爾。」梅麗卡拉失望地說道。

此時,一條猖獗的走私路線出現在加拉拉城與埃及之間,一些來自東海岸薩法加港口的商隊頻繁地出現在這條商路上。自從奪得了特洛克和納加的財寶後,加拉拉就變成了一個充滿黃金的富裕城市。和鬣狗一樣,商人們從很遠的地方就聞到了黃澄澄的金屬的香味,於是便將世界各個角落的商品帶到了這裡。目前在城市的露天市場沒有買不到的奢侈品或是生活必需品,因此敏苔卡弄到了一大車上等的紅葡萄酒,這些紅酒來自布希里斯的奧西里斯神廟的葡萄園。為歡迎戰車隊戰士們的歸來,她已經安排好了豐盛的晚宴。

按照她的命令,屠夫們叉燒並烘烤了十頭全牛,數以百計的雞和鵝,由新的戰車帶來的新鮮的魚,從海濱一帶打撈上來的還在海草裡面的成籃成籃的龍蝦。當大多數帶有長須的甲殼綱動物被放到沸騰的鍋里的時候,它們還都活著並發出吱吱的叫聲。獵人們追尋在周圍的沙漠里,然後帶回來瞪羚、大羚羊以及鴕鳥的肉和蛋。

宴會是一場歡樂的慶典,慶祝他們戰勝偽法老的些許勝利。尼弗爾站起身歡迎賓客,宣布從沙土下面尋回五個騎兵中隊的戰車時,葡萄酒產生了很大作用。「用我們從特洛克的暴政下釋放的那些馬匹……」他的話引起下面一陣哄堂大笑。「……我們現在擁有的武器和戰車,使我們能夠很好地防禦特洛克和納加的進攻。正如你們所意識到的,我們度過的每一天都能看見新兵加入到藍旗下。不久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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