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馬里尼與照片線索

兩個人抬起女孩已經僵硬的屍體,放進一個形狀就像棺材一樣的箱子中。她的頭部頂著箱子的一頭,腳部頂著另一頭。一位身著晚禮服、個子高高的紳士站在一側,手執一把鋸子,鋸齒在燈光下,不祥地閃爍著。接著,他把鋸子橫置在箱子上,微笑著,開始鋸箱子和女孩。

這個謀殺過程幾乎完成了一半,忽然,從舞台側翼衝出來一個矮胖的紅臉男子,屁股上像裝了噴氣式飛機的渦輪引擎一樣,闖入了表演。這位先生就是喬治·鮑爾,《魔術與音樂》的製作人。他好像燒開的翻滾氣泡的開水一樣,緊張得像是四溢的火山岩漿。

「燈光!」他咆哮著。管燈光的人可不敢含糊,房子里的燈光霎時間亮了起來,而這場排演也就此中止了。

A·馬里尼大師踱步向前,把鋸了一半的箱子和女孩忘在原地。他原本一向彬彬有禮而富有幽默感的聲音,這時也帶著一種緊張的氣氛,彷彿鋸齒的邊緣一樣鋒利緊繃。

「如果我們的晚場是在八點半……」鮑爾以優雅的姿態和無可置疑的決心走向了他。

「你,」他肥大的食指在馬里尼鼻子下晃著,「恐怕就要表演:把女主角從帽子中變出來的把戲了。」

馬里尼搖了搖頭:「不,我才不呢。你一直在重寫台詞,更改場景,還一天到晚給表演里加新東西。如果你認為我能在開演之前這兩個小時里,抓耳撓腮想出一個奇蹟手法的話……」

鮑爾爆發了:「開演!」他號叫著,「根本就不會開演。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演。這兒根本就不會有表演!如果沒了伊內絲·拉特爾,肯定沒戲!」接著,他像打雷一樣,來了個最後大爆發,「她被抓起來了,謀殺罪!」

A·馬里尼是個魔術師,但這消息也把他嚇到了。

鮑爾嘰里呱啦地把事情一口氣講完,中間不帶任何停頓。他怒火衝天,事情原委也說得斷斷續續。但即使這一小片一小片的信息,像縱橫字謎一樣串起來,也很容易讓人明白這主題大意:

這個國家著名的百老匯八卦專欄作家——萊斯特·李,被人射殺了。而警察局派人來到劇場,把伊內絲·拉特爾帶回去審問了。

「她應該得到一塊獎牌,」鮑爾絮絮叨叨地說,「但她為什麼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去謀殺那個長著一張老鼠臉、鼻子長得像偷窺狂湯姆 的傢伙呢?馬里尼,你認識謀殺科的那些兄弟們。你還送了加維甘探長兩張晚場的票。忙活一下吧!把她帶回來——在幕布拉開之前!」

馬里尼嘆了口氣:「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有不可能的事,所有人都會想到我,這僅僅因為我是個魔術師……」

「如果你還一直在那咕噥,今晚你就做不成魔術師啦,」製作人吼叫著,「到時候你就是個失業的演員。趕快出去吧!把拉特爾小姐給我帶回來!」

和喬治·J·鮑爾爭論,可真不是件容易的活兒。特別是現在,想說點什麼根本就不可能——即使對於一位優秀的魔術師來說,也不可能。馬里尼轉身走向側翼舞台的門。

被鋸了一半的箱子里,女孩發出了聲音:「嘿!我怎麼辦?」不過已經太晚了。

這時馬里尼已經在電話旁,撥通了7-3100。他跟總部簡單說明了情況,接著,在門口攔下一輛計程車。幾分鐘之後,謀殺科的副探長莫利就打開門,引他進入了45號大街錢德勒大廈三樓的某間辦公室。

伊內絲·拉特爾,高挑,漂亮,金髮,像貓咪一樣小心翼翼。她小小的身體,陷在低矮的扶手椅中,面對著個子巨大、滿臉恐嚇表情的霍默·加維甘探長。

「所以你跟萊斯特·李也不是很熟嘍,」加維甘正說著,「而且,你也幾個星期都沒有跟他見過面。你真的確定這一點?」

她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緊張的感覺,回答的語氣非常令人信服。

「是的,」她平靜地說,「沒錯。」

加維甘探長可不是個演員,但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不僅令人信服,而且隱含著雙倍的信心。

「萊斯特·李於今天下午1點25分,在這間辦公室內遭到槍擊。我們有證人聽到了槍聲。而且,我們還有證人說在1點30分的時候,看見你在樓下的大廳,正朝外面走去。別告訴我你到這兒是來見你的美容師的。」他轉身指向桃花心木辦公桌面上浸透了血的吸墨紙說,「這桌面上有你的指紋。」

死寂。

女明星最終開口說話,她的聲音不僅平淡,而且死氣沉沉,所有的自信都一掃而光。

「好吧。我在這兒見了他。但我1:15分的時候,我就離開了。而那時候他還活著。探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你……」

「那為什麼你花了十五分鐘才到樓下?」

「我在大廳的電話亭里。我……」

「跟你通電話的人可以證實這一點嗎?」

拉特爾小姐的聲音,現在低成了耳邊的悄悄話:「我打了兩個電話,但都沒人接聽。」

「我知道了,」加維甘探長並沒有什麼動作,他繼續說道,「現在告訴我,你跟李都談了些什麼。」

女演員搖了搖頭:「不行,」她重複了一遍,「不行。我要見我的律師。」

「你會需要一個的,」加維甘探長冷靜地告訴她,「我希望會是個不錯的律師。我們打開萊斯特的保險箱,發現了一疊有趣的照片。一組名人的偷拍照,從照片上來看,他們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拍了下來,但有人事後發現了——從萊斯特·李這裡發現的。」

莫利副探長將兩張表面光滑的八乘十英寸列印照片遞給探長。探長看了一下,把這兩張照片攤在拉特爾小姐面前。

「我根本不需要告訴你這照片里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黑社會的大人物,弗蘭基·巴內特。如果陪審團看了這些照片的話,那這城市裡最好的律師,也沒辦法說服他們去相信你跟弗蘭基不熟。」

在公眾面前表現一貫良好的拉特爾,此時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爆發了:

「這該死的兩面三刀的臟老鼠!我付了他一萬美金,讓他把照片銷毀的。」

加維甘探長立即接上了嘴:「而他手裡,還有幾組額外保存的照片,方便以後哪天有需要了,再來找你。他到底在幹什麼?威脅要把這些照片,交給你上了美國社交界名人錄的百萬富翁未婚夫,哈維·范基爾么?」

而她不再說話。之後的所有問題都得到了一句同樣的回答:「我要見我的律師。」

加維甘放棄了(當然只是暫時的):「把她帶出去,」他對莫利說,「但讓她留在附近,我會隨時找她。」

當她走出去的時候,馬里尼空空的右手忽然抬起,從空氣中拈出一支點燃的煙。

「探長,」他說,「你這可是一根筋思維啊。如果李真的是干敲詐勒索這一行的,那她可遠不可能是你唯一的嫌疑犯啊。瞧瞧巴內特呢?萊斯特·李曾在自己的專欄中攻擊他,譴責他把政治像地下交易一樣,玩弄於股掌之中。我懷疑巴內特不會喜歡這種文章。如果他曾經警告——讓李停手,而李拒絕了呢?」

「還有拉姆·僧伽,那個印度電波讀心術者?李曾經在他的出版文章中,多次暗示僧伽的心靈感應表演不是真貨,而且,他能夠證明正常表演都是個詭計,僧伽就是個假貨。如果他真的證明了這點,那僧伽恐怕要丟飯碗了。以及還有……」

「如果你正表演把兔子從帽子中變出來的魔術,」加維甘探長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那你就錯啦。我已經領先你啦。」

「是啊,」馬里尼看著打開的門,承汄道,「我明白了。」

副探長莫利把一個人引進了房間。這是一個膚色黝黑、身著華服、眼光冷硬的人,原來是弗蘭基·巴內特現身了——他是一個不簡單的傢伙,從他的動作就可以明顯地看出,他根本就不擔心這些警察的事。他慢步進來,以一種毫無興趣的目光,瞥了瞥桌面上的血痕和桌邊的探長,接著,等待著別人的動靜。

加維探長說了起來:「今天下午一點到兩點這段時間內,你在什麼地方?」

弗蘭基考慮了半天,然後說:「這還有點小麻煩。我從十一點鐘之後的整個下午,都跟一個城裡的官員在一起,而他不希望自己被抖出來。」

「而如果你說出了他的名字,」加維甘探長說道,「他就會立馬否汄,比你說『我沒罪』還快。弗蘭基,如果那就是最好的情況,你不妨說說看。你看,你們現在也陷在這事裡面了。」

巴內特看起來不大確定。

「也許,」他說,「或者也許不。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吧……警察。你認為我有多傻?如果我殺了人,那我還不會去事先準備比這個有說服力的不在場證明嗎?」

「這事你通常情況下會做的,」探長說,「但偶爾也會犯錯誤。你不是親自動手的,恐怕是手下乾的吧。而這次你的小手下,沒有在正確的時間動手——這也導致了你沒有合理的不在場證明。」

弗蘭基咧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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