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一切皆有可能

艾爾伯特·諾斯曾經非常期待退休日子的到來。身為飛行器設計的先驅者,和北方航空公司的創建人,他已經身居主席高位、並將公司所有的管理權,都移交給了他的女婿——査爾斯·凱恩了。

一個星期之後,他就變得厭煩、暴躁而且不開心了。之前的很長時間,他都一直太活躍、太繁忙了。他把位於十五大道公寓的一間小書房,改建成了小工場,暫時用來製作飛機模型。這總比躺在邁阿密海灘曬太陽好得多,但這還是無法滿足他。

不久,他就有了個愛好,而這也輕而易舉地佔據了他的精力。這是個令人好奇的愛好,我問過一個雜誌編輯後,才得知這裡面有段故事。起初,我只打算輕描淡寫一番,但當我聽了艾爾伯特·諾斯本人對我長篇大論講了幾個小時之後,心裡便打起鼓來。我不清楚他是在糊弄我,還是在糊弄他自己,又或者是我恰好撞上了新聞業歷史上的頭版故事。

我決定諮詢一些專家的職業意見。而我知道在哪裡能夠査明這事件中是否包含任何欺騙的成分——一個出售這些欺騙人的最頂級玩意兒的地方。我走進了馬里尼大師的魔術商店,而這家店現在剛好打烊了。

這家店的經營者,正在匯總統計一天的收據,而他看起來情緒並不好。他已經用計算器算了好幾張紙,就是搞不明白:為什麼手裡的現金,比賬上記的,總是多出三塊一毛七。基於他是個設計、表演和出售奇蹟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被困住,真是不可理喻。

「很明顯,」他咆哮著,狠狠地瞪了一眼收銀機,「我真想把這破機器扔了。」

由於他提到的這台鋥亮的機器是的最新機型,上周才安裝的,我想這結論恐怕有點不大對頭。不過,我也從來沒做過電子工程師,所以無法確定。

「你知道什麼,」我問道,「有關飛碟的事?」

我本來真的也沒想用這個來嚇到他,他是個很難感到驚訝的人,但我的確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想看看我們的豪華版嗎——隱形的、雙動的懸浮、和被證明的漂浮力量?」他看起來誠實而無表情的臉,並沒有騙到我,我以前就見過那種魔術。

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出售升起的紙牌和懸浮的女人,以及你商品目錄冊上的懸浮單元,提供了幾十種反重力的方法,但別告訴我……」

馬里尼指著舞台後牆上掛著的字母,整齊排列的商店標語「一切皆有可能!」,說:「你現在應該明白,哈特先生,」他說,「在這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跟我來。」

他引我進入後面的房間,這房間被用做工場和發貨部門。

我小心翼翼地從一堆牛奶罐〈用來從裡面逃生)的中間穿過去,繞著斷頭台(證明是無害的)走了一圈,然後看到馬里尼從工作台上撿起一隻餡餅盤子。

「這只是個試驗的小樣例,」他說,「但它能起作用。」

但見他將盤子斜穿房間飛向空中。本該嘩啦一聲掉在地上摔碎的盤子,正在空中高速地旋轉著,動作彷彿飛去來器一般。

盤子一直維持在五英尺的高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迴旋,轉身沖向馬里尼。他咧嘴笑著,移步到一側,閃身讓盤子經過。

我急忙蹲下,這盤子擦著我的頭皮飛了過去,繼續在屋子裡轉圏,並穩定地旋轉著,徹底地遺忘了艾薩克·牛頓爵士曾經提到的所有有關重力的事。

「這東西裡面沒什麼新的獨創的成分,」馬里尼伸手抓住飛碟,解釋道,「如果,你曾經在馬戲團看過漢尼福德騎術,你就肯定看過普多爾斯·漢尼福德用他的帽子做同樣的事。這個秘密在於……」

「別告訴我,」我抗議道,「這可能非常簡單,如果我沒有一眼把它看出來,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個蠢蛋。但是誰訂購的這個飛碟?你在跟火星之間進行郵購業務嗎?」

「電視台,」馬里尼說,「當一個電視太空歌劇劇本,想要某種既能難倒特效部門,又能騙過電子攝影機的東西,不久他們就找到了我。」

「看得出來,我來對地方了。你剛被任命為羅斯·哈特調査實驗室有限公司飛碟部門的總調査員。」

馬里尼把餡餅盤子放在空中,撥了一下讓它飛速轉動,然後留在那裡,讓盤子在虛空中神秘地轉動著。

「那現在,」他問,「你也摻和進那件事了?」

「有關『偉大的飛碟秘密』的文章,對雜誌的銷量有促進作用。我就是那文章的幽靈寫手之一。《星際訪問者》,作者艾爾伯特·諾斯。」

「他已經解決了那個謎團?」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事,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非官方性質的飛碟信息專家。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有人報告:天空中出現了神秘的光,諾斯就會去調査。他已經僱用了一個全職秘書,處理這些郵件,而這些報告,已經塞滿了四大櫥櫃。你知道嗎?自從1947年飛碟第一次上報紙頭條以來,已經發生過幾千起目擊事件了。」

「天上真是交通堵塞啊,」馬里尼評論道,「但我記得空軍發表了一篇報告,說人們看見的都是氣象氣球、逆溫幻象、以及他們眼前的灰點。」

「那你肯定沒把這文章全部讀完,」我回答說,「這些解決了百分之八十的目擊事件,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依然貼著『未知』的標籤。就這些也有不少飛碟呢。而且,只要有一起真實的外層空間飛行器被證實,並曝光出來,那這可就真的是自從人類發明輪子以來,最轟動的大事了。」

馬里尼點了點頭說:「我同意。而諾斯認為,他的證據非常可靠,都可以經得起上法庭的質詢嗎?」

「他只是確信:如果有很多煙,那底下就肯定有火在燒。那些所有得到的報告,他也不是一一通吃的。以前,有些住在明尼蘇達州貝德埃克斯市的老婦人報告說,在她家後院,曾停過油炸圈餅形狀的奇怪東西,一個部落的身上有紫色斑點的小綠人,踩壞了她的魚尾菊床。他在這文件上標了個H——那是癔症的簡稱。一些冷靜敘述了細節的,由大學教授、飛行員之類的人所提供的報告,使諾斯信服——並讓我困惑不已。」

「諾斯有沒有解釋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那些飛碟里的飛行員,總是趁著月黑風高的日子掠過雲層,而只是過來看看風景的?他們太害羞了嗎?或者他們一點也不感到好奇?或者其他什麼?」

「如果你的意思是,問他們為什麼沒有降落,諾斯的回答就是:『你怎麼知道他們沒降落過?』更有甚者,他相信有某個人或某個東西正盯著他。他說上周他就被跟蹤了兩次。」

「受飛碟影響的——」馬里尼咕噥著,「迫害妄想症。應該是這樣沒錯。」

「有可能,」我說,「但除了一件事。我剛從諾斯的公寓出來——而我也被跟蹤了。」

正準備點煙的馬里尼大師,忽然停住了手,火柴依然在他指尖燃燒著。

「外星球來的異人?眼睛長在觸鬚的莖上的小綠人?」他吃驚地吼道。

「那倒不至於,但那感覺差不多。他們有兩個,我想其中的一個,我曾經見過。在中央大街。為什麼這些城市偵探盯著諾斯,還有任何來他這裡做客的人呢?」

這話起效果了。馬里尼對於飛碟的興趣非常冷淡,但他對於警察部門無法解釋的興趣,卻像火一樣越燒越旺。我跟他一起吃了晚餐之後,他陪我去上城區繼續完成我對諾斯的採訪。這回在我們的視野範圍內,沒有人再跟蹤我們。

一個理著平頭、肩膀寬寬的年輕人,幫我們開了門,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緊張,臉上寫滿了憂慮。經過自我介紹之後,我們才知道他原來就是査爾斯·凱恩,諾斯的女婿。

「老頭子正跟他那妖艷的女秘書在書房裡,正在記錄另一批他的瘋子通信者們的來信。至少幾分鐘前,她讓我進去的時候,宣布這是官方的公告。所有的秘書都應該是很普通的——而且是平胸。這樣會更有效率。」

他舉起摻有冰水的威士忌酒杯說:「你們想要喝點什麼?」

當他去拿飲料時,馬里尼說:「很明顯,你和諾斯在飛碟這件事上的意見,肯定分歧很大。」

凱恩把蘇打水倒進我們的杯子里:「這麼說也太禮貌了。我們在許多事情上都有分歧。但像一個北方航空公司主席這樣身份的人,卻公開將名字簽在雜誌有關飛碟的文章上,這對於我們的生意,並沒有什麼幫助。」

「諾斯相信,」我說道,「這可以讓他收集到儘可能多的飛碟報告。」

「當然會。全國性雜誌上有關妖怪的文章,也能夠使他得到許多發誓自己曾跟小妖怪一起上學的人的報告。」

「我聽說,」馬里尼說,「諾斯對於證據的評審非常仔細。」

凱恩的鼻子並沒有突然噴氣,但他靠近了點:「如果他能讓我幫他評審的話,我肯定剩下的材料,根本不夠你寫一篇文章的。他只是個狂熱者。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如果你能夠控制得住的話。但他已經完全陷在裡面了。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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