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馬里尼與消失的鑽石

黑色的警車緩緩停在42號大街靠時代廣場的位置上。一個瘦高個兒踱進了車子,然後車子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伴隨著一陣女妖精號叫般的警笛聲揚長而去。

「馬里尼,」加維甘探長說,「這位在你之前上車的紳士,名叫喬治·赫利。他是客戶服務巡邏調査局的官員,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這個長得像侏儒一樣的小個子,出現在馬里尼大師的身旁,他留著整潔的軍人鬍鬚,聲音溫和舒適,有著一雙冷藍色的眼睛。

「我想知道,」他的聲調很平和,「你有什麼辦法,使幾乎五十萬美元消失?」

對於魔術師來說,這個問題應該一點也不嚇人,但他被嚇到了。

馬里尼大師眨了眨眼,猶豫著說:「這聽起來很有趣。我到哪去……」

「不是現金,」加維甘插了句話,「是冰。」

「幾乎值五十萬?有人偷了北極?……」

「別開玩笑,老兄。對於乾喬治和我這一行的人來說,冰的意思就是珠寶——而你也知道這一點。」

「在這件案子里,」赫利解釋道,「是鑽石。一個阿姆斯特丹交易商,事前通知了我們這個秘密消息,從那之後,我們就一直嚴密地監視著嫌疑人。一個探員也坐著同一艘船漂洋過海。昨夜,他搜査了那個傢伙的房間,那時候,寶石都還在的。嫌疑人沒有任何訪客,也沒有離開過船艙,直到今早船靠岸。當船踏板靠岸之時,三個探員在他房間門口,把他團團圍住。搜索房間,但沒有發現任何跟他提到的那種型號一樣的鑽石,於是我們抓住他,並扣留了起來——但沒有在他的包裹或身上,發現任何鑽石。」

「那些探員搜索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加維甘探長補充了一句,「很明顯,他的手下都是這方面的專家。他們也把船艙的房間拆了個底朝天,以防藏在什麼地方,等待下班船的同謀來取。」

「這是個老詭計,」赫利說,「幾乎所有的詭計都差不多。我曾在許多地方,發現過違禁物品,比如嬰兒的奶瓶、木製假腿、假膠捲、自來水筆、巧克力冰淇淋、鬱金香花骨朵、麵包、女人做頭髮的東西、耳機、助聽器、大量昆蟲標本、大蟒蛇、甚至屍體里……」

「屍體?」

「沒錯。有個傢伙,總是不斷地把死在國外的親戚,運在船上,每次,他都通過不同的口岸。我們抓到他的那天,他姐姐的屍體——是被他從某個法國公墓偷出來的——周身包裹著布魯塞爾的布條,而身上帶著超過十四萬美元的珠寶。」

「那價值五十萬美元的鑽石,」馬里尼問,「得用多大的包裹裝啊?」

「這些都是頂級質量的藍寶石。這些鑽石被他裝在銀質打火機里,漂過大西洋。規格的話——兩英寸乘三英寸乘一又四分之一英寸。當我們打開打火機檢査的時候,發現裡面一一隻有棉花和點火油。令我們擔心的是他的職業。」

「他聽起來,」馬里尼猜測,「是個魔術師。」

「沒錯!」加維甘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他贏得了好萊塢三日游、一套自動洗碗機,以及一百磅的肥皂片一樣,「他自稱不可思議的艾爾多。你認識他嗎?」

「皮埃爾·艾爾多。沒錯,他曾經在洲際音樂廳表演撲克牌戲。」

「牌!」赫利差點抽了過去,「我今天看夠了紙牌表演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看。他整個早上都在干那個。他說他必須不斷練習,因為美國的撲克牌,要比他熟悉使用的那種大一些。」

「大了不止一點點呢,」馬里尼說,「而且啊,法式埃卡特牌和皮奎牌只有三十二張。他得好好適應一下美式五十二張大尺寸撲克牌疊放的手感。」

「我恐怕不得不很快就把他放掉,」赫利鬱悶地說,「我不會允許他在那房間里再玩任何牌戲了。」

「有關當局可不希望你這麼做,」加維甘補充了一句,「他們報告說,他有兩次記錄在案的賭博欺詐,還有曾因詐騙入獄兩年。」

「馬里尼,」赫利說,「探長對我說,他曾見你把大象弄消失。所以,如果你能解釋:魔術師是怎樣把一小包鑽石變消失的話,我們當局會毫不猶豫地給你頒發獎章。」

正當汽車停在碼頭入口前方時,A·馬里尼把點燃的香煙握在他的左手心,向上吹了一口煙,接著緩緩鬆開手指。那支煙不見了。

「每當我做這件事的時候,」他說,「我通常不會允許一堆探員搜我的身。而當我把大象變消失的時候,我也不會允許觀眾像你們檢査艾爾多的包裹和船艙小屋一樣,把劇場拆成碎片。我想我會很期待和這位謎一般的皮埃爾會面。他可能有新的技巧,我很有興趣。」

加維甘探長打開了車門:「我們走吧。赫利只能扣留那個混蛋二十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一位探員站在加班門口看守著。

「那是他的房間,」赫利說,「但所有能夠移動的傢具,床墊被褥,還有類似的東西,都在那邊。」他打開了對面的房間。

三把椅子,一張床墊,被褥,枕頭,兩盞燈,一張寫字桌,幾個梳妝台抽屜擺放在房間中央。椅子底部被拆開,露出了彈簧,燈也被拆開了。

「他看著你們檢査嗎?」馬里尼問。

赫利點了點頭:「這是標準程序。嫌疑人通常能夠給我們最多提示。當他的表現非常放鬆平靜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搜錯了地方。但當他開始情緒緊張,那意味著我們摸到門了。有―次我檢査三輛卡車,四個手提箱以及一對帽盒,我在五分鐘之內,就從一瓶防晒油里,找到了那串珍珠項鏈。而我做的,僅僅是盯著一個女人的臉看。但艾爾多看起來並不緊張。他只是坐在那兒,練習著他的撲克牌,每次我們撲了個空,他都陰險地笑笑。他笑得足夠多了。」赫利的手揮向傢具,「你想不想再檢査一遍?」

「我懷疑不需要了,」馬里尼說,「讓我們看看皮埃爾吧。但別告訴他:我是個魔術師。」

善於描寫巡航遊艇內部奢侈裝潢的那些廣告撰稿人們,肯定會被艾爾多船艙內的空白和荒蕪嚇到。唯一的裝飾物,如果你可以將它稱之為裝飾物的話,就是那位慵懶鬱悶地斜靠在牆上的探員。他正愁容滿面地面向著一個肥胖的、圓臉的小個子男人。而這個人,此刻正交叉腿坐在地板上——沒有一個電影導演,會選擇他演打牌作弊者,也沒有一個玩牌的人,曾懷疑過他居然擁有他現在正表演著的那種能力。

他右手拿著一副牌,忽上忽下,動作模糊看不清,又將牌洗到左手。接著,彷彿喝醉了的機器人一般,以驚人的速度和精確度,耍著牌戲。他抬起頭,看著探員,咧嘴一笑:

「怎麼樣?」

探員咆哮著:「我什麼問題都看不出,我又不是慢鏡頭攝影機。我的鈔票說,最好的牌都在你的右手上。」

艾爾多大笑:「我從來不用撲克牌賭錢。如果我贏了,所有的人都認為我在作弊。如果我輸了,那他們就覺得我算不上個好魔術師。」

在下一個宛如流水般的動作中,艾爾多右手聚攏牌,牌面向上,展成完美的扇形。他打出一記Full House ——三張A和兩張K。

「但如果跟你一起玩牌的人,不知道你是魔術師,」赫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那你就要帶他們去見吸塵器了。」

艾爾多鏟起其餘的牌,聚攏在手裡成一疊,繼續洗牌。

「吸塵器?」他繼續笑著問,「那是什麼玩意?」他繼續分牌,這次只用一隻手。

「玩得很開心啊,是不?」加維甘說。

赫利點了點頭:「他一個人自娛自樂,開心得不得了。而這就意味著那東西肯定在某個地方一在我們鼻子底下。」

艾爾多什麼也沒說。他神秘莫測地笑著,手上展出一把黑桃同花大順。

A·馬里尼低頭看著床角附近的地板上,那兒躺著一隻打開的空保險箱。而箱子里的東西,都整齊地擺放在一側。

「你在魔術師的行李中,發現了奇怪的東西,不是嗎?」他問。

赫利咕噥了一聲:「染色的真絲手帕,幾百英尺的繩子,―個鳥籠子,以及一打斯諾克撞球……」

馬里尼撿起一隻球,掂量了一下。

「這些球都是實心的?」他問。

「沒錯,」赫利指著一隻刻著中國文字的小紅漆盒子說,「那東西有個秘密隔間,但卻是空的。我們把所有這些東西,和他穿的衣服,全部送到瓦里克街,進行X光檢査。X光並不能很好地顯示隱藏的鑽石——因為鑽石都是透明的——但這種檢査,卻可以顯示東西里的空腔。」

加維甘探長撿起一本書:《La Prestigitation Sans Appareils》,迅速翻著書頁。

「沒有空心的書,」赫利說,「我們把肥皂都切成了小塊,把他的牙膏和剃鬚膏,全部都擠了出來,把半打藥瓶里的所有藥片都切開了,把他的筆和腕錶拆得粉碎。他的牙齒和眼睛,也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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