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天外消失

大門上,精緻的鍍金字寫著「出售奇蹟」,而下方則是廣為人知的標誌——一隻魔術大禮帽中的兔子。門內玻璃展示櫃里,擺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展示櫃的後面,則站著A·馬里尼大師。

他正在幫一位客戶把六顆斯諾克球、幾束羽毛花、一幅鴿子圖、骷髏,以及十幾副撲克牌包起來。這位客戶打了個響指,憑空變出一疊五元鈔票。馬里尼大師把銷售的款項登記下來,從收銀櫃中拿出半根胡蘿蔔,餵給附近一棵樹榦上長著一對粉紅色眼睛、好奇打探著這一切的兔子,然後轉身看著我。

「千里眼、讀心術、超感知覺,」他說,「我們只進最好的貨。我知道你是來拿當紅歌舞劇《安妮·奧克蕾》的戲票的。我答應幫你弄到手,戲票已經在我這兒了。」

可是馬里尼的超能力似乎有點失靈了。他搜遍外套一個個口袋,找到一顆蛋、三英尺長的繩子、幾條色澤鮮艷的手帕、以及一張寫著「火速需要隱形人,周一前務必運至聯合中心。神秘人尼蒙」的皺巴巴的電報條,偏偏就是沒找到票。

A·馬里尼大師詫異地眨著眼睛,蹙眉看著剛剛從衣服內口袋掏出來的信封。

「那張看起來不像戲票嘛。」我嘲諷地說。

他悲傷地搖搖頭:「當然不是了。那是我老婆一個星期前讓我寄的信。」

我把信從他手裡拿了過來。

「離你門外十五英尺的電梯旁,就有個郵筒。我不是魔術師,可是我一定會記得離開時幫你把信丟進去。」我指著躺在櫃檯上的電報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販賣隱形人了?我倒是想見識見識。」

馬里尼看了看掛在收銀台上、寫著「一切皆有可能!」的裱框標語,隨即眉頭大皺:「你想要真正的奇蹟,是吧?我保證我們的隱形人是看不到的,不過如果你想見識一下,不妨跟我來吧。」

馬里尼的辦公室後面,有一個既充當工作室、又充當運送部門、偶爾還拿來當做戲院的大房間。不久之後,我站在那裡,看著馬里尼踏進小舞台中央一個棺材狀的直立式箱子內。他面對我微笑著,然後,「啪!」地打了一聲響指。箱子內壁上兩側的銅製電極,便忽然冒出火花,一大朵綠色電火花噝噝作響,跳到馬里尼頭頂上。馬里尼抬起手臂,強烈的電流一彎,分成兩道纏在他指尖上;馬里尼雙手分別抓住電光閃閃的球形電極,電流便消失了。

一時之間,我還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接下來,馬里尼的身體開始慢慢變成透明,箱子的背面也越來越清晰了。馬里尼身上的衣物血肉逐漸透明隱去,只剩骨架還在。突然之間,馬里尼的顎骨開始移動了,白晃晃的牙齒跟著馬里尼的聲音一起咬動。

「你一定得試試看,羅斯,像今天這種大熱天,這樣可是最舒服了。」

骷髏架子邊說邊晃,且愈變愈暗。一會兒之後,骷髏消失了,箱子里似乎整個空掉了。如果馬里尼還站在那裡,他當然是隱形的。

「好啦好啦,吉卜賽玫瑰小姐 ,」我說,「我看完你的脫衣舞表演啦。」

這時,我聽見後面辦公室的門開了,便回過頭,結果看到加維甘探長正盯著我瞧。

「你最好把衣服穿起來,」我又說,「咱們有客人了。」

探長四下打量著房間,再看看空曠的舞台,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瞧著我。

「如果我剛才沒聽錯的話……」

他突然頓住,因為馬里尼的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只聽馬里尼低聲笑道:「別亂下結論,探長。表象是騙人的。這不是脫衣舞表演,羅斯也沒瘋,他不是在自言自語,我就在這兒,在舞台上。」

加維甘往舞台上一看,發現骷髏在箱子內漸漸顯形。他狠狠地閉上眼,晃了晃腦袋,然後又睜開眼盯著看,結果還是一樣。

接著,馬里尼的身體開始在骨架上會聚,最後變成半透明,而後變回原形。魔術師開心地笑著,挪開電極上的手,然後彎身行禮,綠色的電流再次在他頭頂上噝噝作響。接下來舞台幕布便拉上了。

「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那只是幻象而已,」我告訴加維甘說,「萬一黑社會的傢伙們知道怎麼能變成隱形人,那犯罪事件就會層出不窮,而你連一件也破不了啦。」

「這是改良過的魔術,」馬里尼說著從幕間出來走向我們,「我的訂單真是多到接不完,這玩意兒很搶手的。」他皺著眉頭對加維甘說道:「不過,你看了之後好像沒什麼感覺啊。」

「是沒什麼感覺,」探長鬱悶地回答,「也許有人喜歡看人憑空消失,但我不喜歡,尤其是當這種事光天化日之下發生在中央公園的時候。」

「唉,」馬里尼說,「我懂了,難怪你心情這麼差。那個上星期去散步後,再也沒回來的合唱團女孩海倫·霍普還是沒找到啊?還沒有線索嗎?」

「簡直是多蘿西·安諾案的翻皈,我們只有一件事沒敢讓報紙知道——就是那個貝勒·支克。」加維甘點點頭說。

「貝勒什麼?」我問。加維甘把名字又重複了一遍。

「怎麼可能有人叫這種名字,」我說,「他爸媽是文盲還是怎麼了?」

探長一點都笑不出來。

「說到父母,」他咕噥說,「我真希望能找到他父母啊,他不但說他自己無父無母,而且還發誓說,他從來沒有半個親戚!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沒能找出半個來。」

「那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馬里尼問,「他肯說嗎?」

「噢,他說的,」加維甘厭惡地說,「他講的實在太多了,而且沒有一句話能說得通。他說他是暫時到地球訪問的——他來自心大星 的黑雲天。我這輩子看過不少神經病,不過這個可以拿冠軍。」

「海倫·霍普,」馬里尼說,「從人間憑空蒸發,而支克則恰恰相反。真有意思。支克跟海倫的失蹤還有什麼別的關聯?」

「關聯多了,」加維甘探長說,「一周前的星期二晚上,海倫到公園大道的史密斯太太家參加聚會。這個都快被送到貝里維療養院的老太太,專愛搜集西藏雕像、中古世紀遺物、以及像支克這樣的怪胎,支克那晚也在——幫人讀心。」

「從外層空間來的訪客,」馬里尼說,「又會讀心術,我非跟這位兄弟好好聊聊不可。」

「我已經跟他聊過了,」探長咕噥著,「之後,我就一直消化不良了。他還幹了比讀心術更加糟糕的事,他幫人算命。」加維甘憤憤地看著馬里尼說,「算命的不都是報喜不報憂,專門哄客人開心的嗎?」

馬里尼點點頭:「那是一般的標準程序啦,支克說了別的內容了?」

「是啊。他滿嘴的災禍,有十幾名證人可以作證。支克告訴海倫說,她會從地球表面消失。結果三天後,她真的就不見了。」

「我明白你為什麼會懷疑他了,」馬里尼說,「因此,你把他逮來訊問,結果,得到了一堆沒什麼幫助的答案?」

「幫助!」加維甘從口袋抽出好幾頁列印了字的紙,憤怒地搖著說:「你聽聽看。我問他:『你幾歲?』得到的回答是:『是根據哪裡的時間——太陽系、恆星、銀河系,還是宇宙的時間?』失蹤部負責訊問他的墨菲說:『隨便都行,只要跟我們講你幾歲就對了。』結果支克說:『我沒辦法回答,你這種問法是沒有意義的。』」加維甘探長厭煩地丟下紙。

A·馬里尼大師將那張紙檢起來翻看,然後大聲讀出其中的內容。

「問題:『你怎麼知道海倫·霍普小姐會失蹤?』回答:『你知道多空間第五定律的理論嗎?』墨菲:『什麼?』支克:『說了也沒用,你顯然不懂我在說什麼。』」

「他說得對,」加維甘嘟囔說,「沒人聽得懂他在胡謅什麼。」

馬里尼繼續念道:「問題:『霍普小姐現在人在何處?』回答:『想不起來了。她被外黑天諸神召去了。』」

馬里尼抬起頭說:「之後,你是不是把他送到貝里維了?」

加維甘探長點點頭說:「他們觀察他一個星期後,交出了一份報告,裡面全是又臭又長的術語,反正中心思想就是——他瘋了,但不會傷害人。我才不信呢,任何可以在事發之前,大聲預測某人會在周二下午四點二十分失蹤的人,一定知道很多內情!」

A·馬里尼不是容易吃驚的人,但連他聽了都頻頻眨眼:「你是說,他還說出了正確的時間?」

「一分不差,」加維甘答道,「她住的公寓管理員,看見她走過大街,於四點十八分進入中央公園,之後,我們就找不到任何曾經見過她的人了。我不認為支克的預測是碰巧猜中的。」

「我也不認為是,」馬里尼同意說,「不管怎麼樣說,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巧合。支克現在人在哪兒?等心理檢測報告出來了以後,你還能把他繼續拘留在那裡嗎?」

「檢察官會帶他去刑事法庭的基勒法官那兒,要求拘留這名重要證人。」探長的臉色比以前更難看,「偏偏又是基勒法官。」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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