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無動機的線索

「我就猜你們會來找我的。」A·馬里尼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華盛頓北廣場13號半的房門,門口是臉上寫滿陰沉的加維甘探長,和更加沉鬱的莫利副探長。

馬里尼指著報紙上的標題大聲朗讀著:

幽靈槍手射殺身份不明者

屍體上找到三萬美元現金

一名男子於昨日薄暮黃昏時分,在穿過公園的途中慘遭殺害——離我家前門不到一百英尺的距離。那時候,那裡有很多人,就像平常一樣,而一位老人目擊了被害人倒下。然而,沒有人看到兇手,也沒有人聽到槍聲。

「我是個魔術師,所以我懷疑你們會認為是我乾的。」馬里尼說。

加維甘疲憊不堪地坐了下來:「是你乾的嗎?」他問道,「曾經是在俄克拉荷馬州的希爾斯戴爾。」

「當然啦,」A·馬里尼承認,「我是個老馬戲團分子。當我十八歲時,在凱利·愛德華茲聯合公演的時候,我們就曾在希爾斯戴爾表演,而且……」

「而那,」莫利的聲音中帶著疲憊,「使你成為了我們的頭號嫌疑人。其他所有人都不曾聽說過那個村鎮的名字。」

「那麼,」馬里尼問道,「俄克拉荷馬州的希爾斯戴爾,跟紐約華盛頓廣場公園的幽靈槍擊案中的身份不明者,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加維甘說,「我知道那問題的答案,我就能知道那消失的動機,以及隔壁的那個嫌疑人是有罪的了。」

「隔壁的?」

「是啊,你看,詹姆斯·J·范波爾,就是那個在公園裡目擊到被害人倒下,並報警的那個……」

「報紙上說,」馬里尼緊跟著說,「他住在公園對面的華盛頓南廣場。我想我曾在隔壁見到過他。他是不是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歡快、興奮的那種類型——戴著角質架的眼鏡,畜著軍人式的鬍鬚?」

「就是他,沒錯。『華爾街巫師』老范波爾的兒子。他老爸留給詹姆斯和他姐姐艾麗莎·布萊克維爾夫人每人各幾百萬美元的遺產。艾麗莎·布萊克維爾夫人就住在詹姆斯·J·范波爾的隔壁——是一個殘廢的寡婦,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年了。范波爾幾乎每天晚上都來和姐姐玩紙牌。而今天早晨,他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里,手裡拿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單發打靶手槍,並宣稱他懷疑那就是兇槍。巴爾斯提科斯檢驗了,這把槍確實是兇器。」

「他說,」莫利又加了一句,「他認為現場沒有人報告聽到槍聲,就是因為裝了消聲器的緣故。他曾看到姐姐的房子里有人持槍,他調査了一下,發現那把槍最近發射過。於是,他急忙把槍交了上來。很明顯,沒有人會看到殺手,因為他是從布萊克維爾住宅的一扇窗戶後射擊的。」

「而那把槍,」馬里尼說,「屬於艾麗莎的女兒、范波爾的侄女——黛安娜·布萊克維爾所有。」

「沒錯!」莫利點著頭,「但你怎麼會知道?……」

「我只是讀了讀報紙,」馬里尼解釋道,「黛安娜是咖啡館圈子裡的重要人士,而她也是女子雙向飛碟射擊的冠軍獲得者。」

副探長點了點頭:「一個迷人的女孩啊。她的訂婚對象是考特·亞歷克西斯·考沃瑟,這傢伙是個重口音、捲髮的服裝設計師。詹姆斯舅舅希望我們把他抓起來,丟進牢里,因為射擊案發生的時候,他正在那棟房子里,很可能是他使用的槍。但這點,無疑對於黛安娜和他母親同樣適用。」

「為什麼?……」A·馬里尼問,「他要針對考特呢?」

「因為他說,那小夥子是個專門追求有錢姑娘的壞傢伙,」加維甘探長說,「他說他査過,並且發現了考特在比爾里特斯市,有一個老婆和三個孩子。他勒令考特在幾天之內,與黛安娜分手,並威脅他:若不從,就直接把真相告訴黛安娜。」

「這就意味著,」馬里尼說,「考特有射殺詹姆斯舅舅的動機。而詹姆斯舅舅,出於維護家族榮譽的考慮,也有謀殺考特的動機。」

「還有很多呢,」加維甘繼續說,「布萊克維爾夫人立遺囑宣布,把自己所有的遺產,都留給女兒黛安娜,而這位女士卻宣稱,她女兒和考特都曾試圖毒死她,所以她也有動機。黛安娜說她母親有錯覺,畢竟,十年來一直被迫幽閉在病床上,難免會犯上被害妄想症。這確實有可能。老婦人從來不允許任何人上到三樓,她住的地方來,除了她的弟弟詹姆斯。」

「錢啊,」莫利說,「真是個恐怖的動機——兩百萬美元呢。如果老婦人認為:黛安娜和她男朋友打算要她的命,那麼,她也有動機了:為了救自己的命,她可能先出手要了他們倆的命呢。還有啊:如果黛安娜聽說了他未婚夫已經結婚了的事,我能夠想像,她會怎麼對待考特。」

「這情勢,」A·馬里尼說,「就像核反應爆炸前的一剎那。范波爾·黛安娜和她的母親,都有殺害考特的動機;考特有殺害范波爾的動機;而黛安娜和她母親之間,也互有謀殺動機。但你剛剛說到什麼沒動機,探長?看來你已經有了足夠多的動機了啊。」

「我知道,」加維甘探長咆哮著,「這幾個人之間,有著亂七八糟的各種動機,但他們都沒被謀殺——至少現在還沒有。但等等你聽到受害者是誰再說吧。」

「我正等著你說出來呢。你們的人査出他的身份了?」

加維甘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很遺憾,是的。我們給老婦人看了一下死者的照片,並讓其他人辨認屍體。結果所有的人宣稱:他們從未見過那傢伙。所以,我讓他們統統跟測謊儀聊天去了——但測謊儀也得到了同樣的答案,還有一點,他們中的任何人,都沒有去過俄克拉荷馬州的希爾斯戴爾或附近地區。」

「而那裡,」A·馬里尼問,「就是被害人所來之處么?」

「是的。當我們發現那傢伙的鬍子是假的,而且,頭髮是染成灰色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眼鏡可能也是偽裝的。接著,莫利想起來一封電報上提到的,一個通緝中的盜用公款者:

「姓名,威爾伯·斯隆;年齡,四十九;身高,五英尺二英寸;體重,一百九十三磅;沙色頭髮;臀部左側有胎記……等等。所有一切都吻合。威爾伯上周卷著三十萬美元,從希爾斯戴爾出逃。他前腳剛逃走,後腳銀行檢査人員就到了。他們發現六個月內,他的賬戶虧空了五萬美元。還有一些證據表明,他沉迷於賭馬。我們認定,他在被謀殺那天的早晨,到達了紐約,而這,居然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離開俄克拉荷馬州。」

「我現在明白你所說的『無動機』是什麼意思了。」A·馬里尼說,「隔壁房子里的所有人,幾乎都有動機殺害其餘所有人,但沒有一個人,有謀殺威爾伯的動機。然而,肯定是他們中間的一個,謀殺了威爾伯。但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煩惱啊,探長?這很明顯地意味著,他沒命的原因,跟他賭馬賠錢的原因一模一樣。而理所當然地,這告訴了我們誰是兇手。」

「呼?」加維甘暈暈乎乎地搖著腦袋,「我不明白……」

「威爾伯,斯隆,」馬里尼解釋說,「在賭馬上賠了錢,跟其他所有的人在賭馬上賠了錢的原因都一樣——那就是,因為他運氣不好。由於沒有人、有任何原因去謀殺威爾伯,但他們中的一個,卻謀殺了他,那很明顯意味著:威爾伯的不幸到了極點,他被謀殺,完全是出於偶然——因為在薄暮黃昏中,街對面的殺手把他錯認為是別人了。」

「五英尺二英寸,」加維甘說,「體重,一百九十三磅。那他的體型就是矮胖。他蓄著鬍子,戴著眼鏡,而且是灰頭髮。唯一符合這些描述的人就是……」

「范波爾!」莫利說完了這句話。

「沒錯,」馬里尼點了點頭,「但比這還要簡單。詹姆斯舅舅是他們中間唯一的一個,長得既像威爾伯,當時又在公園裡,走在去跟他姐姐玩紙牌的路上。那個銀行盜用公款者,只有可能被錯認為是他。而那兇手,就在窗戶邊等待著范波爾的出現,接著,他射殺了錯誤的目標,一個長得像范波爾的人。」

馬里尼還沒說完,加維甘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因此,兇手就是那個房間里唯一有動機殺害詹姆斯·范波爾舅舅的人……」

「打斷一下,」莫利說道,一面抓過他的帽子,「我們得去逮捕考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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