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丟了

冰冷的手銬套在手腕上的瞬間,我頓時打了一個大激靈。恍恍惚惚間,我被帶到了管轄這片區域的龍灣市龍灣區派出所。抓我的這個警察叫徐懷魂,我是在他的證件上辨別出來的。我越清醒就越抱怨,喝醉酒後衣冠不整地在小區裡面過夜,就至於往派出所里押?

「叫什麼名字?」

「我?」面對徐懷魂的問話,我頓了一下,沉默了。

「不是你,難道是我么?」

「我叫什麼名字?」天啊!我叫什麼名字?我忘了我的名字嗎?我努力尋思著,卻找不到半點記憶,我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我感到強烈的不安,目視徐懷魂的時候,他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如同看到獵物的貓頭鷹般盯著我,我駭然,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昨晚喝醉了。」

「喝醉了?你這副德行誰看不出來你喝醉了?」徐懷魂顯然有些不耐煩,一字一字地重申了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我儘力在腦子裡搜尋著,但只能搖搖頭,我真的什麼都想不出來。我是怎麼了呢?我拍拍腦袋,這個不中用的腦袋怎麼了?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徐懷魂冰冷的瞳孔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很困惑,很無奈。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只能愁眉苦臉地看著徐懷魂,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徐,別問了,這人叫梁響。」一個路過的協警跟徐懷魂說了一聲,然後瞄了瞄我,忍不住掉過頭去暗笑。

「梁響?我的名字?噢,是的,我是叫梁響。」我這時候叫了起來,「梁響」這個名字在我腦海裡面一亮,沒有錯,這的的確確是我的姓名。我是一個廚師,一個做粵菜的廚子,因為跟老闆有矛盾辭職不幹了,到這裡,也就是龍灣市,我是來找我老婆的,我老婆是龍灣市人,和我老婆在一起的還有我們的小寶貝梁心。

我好像清醒了,思如泉湧,想到了不少關於自己的事情。我有些亢奮了,方才只是一時糊塗罷了。

「警官,我叫梁響。」我回過神來回答徐懷魂的問題。

「我知道了。」徐懷魂一邊說一邊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對了,警官,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向先前的那個協警問道,我老婆是龍灣人,我沒少來這裡,但我待在這邊的時間很少,別說是認識派出所裡面的警察,就是稍微臉熟的人都很少。這時候我真納悶了,這個協警對我的名字怎麼就脫口而出呢?我完全不認識他。

「你是真糊塗還是假裝糊塗,你自己的名字不就綉在你的內褲邊上么?」那個協警說完之後立馬哈哈大笑,他這麼一笑,派出所裡面的人也都忍俊不禁。

「呃,是么?」我忙低下頭看著我身上僅有的一條褲子,那條鮮紅色的內褲,在內褲的左邊褲線上綉著一行字,一個一個拇指般大小,「梁響,我愛你」,洋洋洒洒,歪歪斜斜的一行。搞什麼?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那一行字上,把它們掩蓋住。

「想不到你還有這愛好。」徐懷魂不忘笑話我。

「那個……那個是我老婆綉十字繡的時候……」我剛隨口解釋,便被他嚴厲地打斷:「行了,行了,還記得你身份證號碼嗎?我確認一下。」徐懷魂言歸正傳,想必他清楚我現在除了一條鮮紅色的內褲之外,別無他物,更別說身份證了。是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昨晚喝醉了,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僅存的就一條內褲。我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副德性?昨晚我喝醉後被打劫了么?想到這個,我不由得看了一眼褲襠,腦海裡面還是模糊一片。昨晚的事情,我已經毫無印象,剛剛有些淡定,眼下卻很是不安。

「身份證號碼。」徐懷魂看著心不在焉的我,厲聲說。

「我記得,我記得的,警官。」自從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梁響」後,我的記憶已然漸漸恢複了,很多關於我自己的事情,我已經一清二楚。我想了一會兒,然後報上了我的身份證號碼,我奔三的人了,自然知道身份證號碼是必備的。

徐懷魂得到我的信息後,馬上在他面前的電腦上操作了一番。

「這個身份證不是你的。」徐懷魂的話一出,我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我呆住了,嘴巴裡面一遍又一遍地念著身份證的號碼,沒有錯,一個數字都沒有出錯,我記得很清楚,前天去網吧上網的時候我還輸入過一次,我很肯定地說:「不可能,警官,是不是你輸入錯誤了?」

「那你自己輸一遍吧!」徐懷魂把鍵盤遞給我。

丟了身份可不是件值得祝賀的事,在派出所裡面丟了身份只能說是慘絕人寰。我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面對徐懷魂,我輸號碼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我害怕了,第一次感到那麼害怕,如果沒有身份,我會坐牢嗎?

最後一個數字摁下,我的心弦繃緊了。

看著徐懷魂按了一下「確定」,我往顯示器上瞄去,我希望那個號碼的主人叫「梁響」。

「不對,你是不是記錯了?」徐懷魂側過頭來看著我。

我崩潰了,癱坐在椅子上,看著顯示器上面顯示出來的那個叫「梁航」的名字,名字後面那一串數字,的的確確是從我嘴巴裡面說出來的號碼,一字不漏。

「我該怎麼辦?」我心裡又是擔心又是煩躁,我真的叫梁響,千真萬確叫梁響,那個身份證號碼也是我,但是我真的不叫梁航。我很無辜地看著徐懷魂,無話可說。

「我們的身份證系統是不會出錯的,看來真的是你的問題。」徐懷魂說著,一個協警拿了一套衣服進來,然後把衣服放到我的面前。我愣了,急忙問道:「警官,我該怎麼辦?」

「看來這隻能是你的問題了。」徐懷魂冷冰冰的腔調讓我不安,他虎視著我,我跟他目光接觸時心中大駭,暗想:「難道是懷疑我造假么?我造什麼假呢?」我很無助地看了一圈派出所,這是怎麼了?我身份證失效了么?誰能幫幫我?恐懼和驚慌讓我再也不能平靜,我失控一般大叫道:「我叫梁響,我是青雲市好客大酒店的主廚,我剛剛辭職了,我沒有撒謊,沒有,警官。」我有些心虛了,想想當時真蠢,我行得正站得直,我心虛什麼?

「這個……」徐懷魂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其他的警員,有些無奈。

「警官,幫幫我,我真是梁響。」我突然感到一陣委屈,眼淚禁不住往眼眶外面轉,我奔三的人了,這一刻,我不得不說自己太窩囊了,可心裡突如其來的無助和委屈實在讓人難受。

「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哭的。」徐懷魂的語氣和藹了起來,還站起來遞給我一張紙巾。「我真沒撒謊啊!」我接過紙巾,一心急想要站起來,但被身後的一個協警按了下來。天地良心,我是真的沒有撒謊。

徐懷魂轉了轉手裡捏著的派克鋼筆,說:「你先別急,身份證失效這事咱們好好說說,偽造身份證、戶口,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想辦法幫你,但你得說實話。」

看著我獃獃愣愣的沒有反應,徐懷魂叫一個協警給我倒了杯水,握著那杯水,我的心寬了一些。他好像下了決心要幫我,「這樣,你也沒出我們所,我也沒來得及把你的事往上報,你和我有啥說啥,我也違反一次原則,你有話好好說。」

可是我沒有造假,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我很鬱悶,警察是在懷疑我嗎?我不就是身份證失效了么,好像我犯了什麼大罪一樣。徐懷魂對我越是同情和體諒,我心裡越是不甘心。我不停地搖頭,還能說什麼呢?

「你真的是好客大酒店的主廚嗎?」徐懷魂很平淡地問我。

我點頭稱是,後面的那個協警搖搖頭,說道:「你還真是不老實,青雲市和我們龍灣市距離雖遠,好客大酒店我和朋友們去過好幾次,那裡的老闆和我們常常喝上幾杯,那裡我里里外外逛過幾次,我沒見過你。」

「不可能。」我扯著嗓門喊,我怎麼會記錯自己上班的地方呢?協警對我的話抱著很大的懷疑,徐懷魂呵呵一笑,說:「那你再想想別的辦法證實一下你自己吧,比如,給個朋友的聯繫方式。」

徐懷魂的這個說法讓我看到了一線生機,我趕緊在腦海裡面搜索朋友們的手機號碼,然後選了幾個死黨的號碼寫在一張字條上給徐懷魂。徐懷魂叫了一個協警過來按照我給的電話號碼去撥。我把我最要好的幾個朋友的號碼都給了他們,我想有人擔保我的話,我便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想到這裡,我抹了抹眼睛裡面滾動著的淚水,霽顏微笑。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那個去撥打電話的協警一邊無奈地搖搖頭一邊說:「七個號碼,三個是空號,一個無人接聽,還有三個他們好像很忙,我問他們認不認識一個叫梁響的人,他們都表示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什麼?空號和無人接聽就算了,可是打通了的號碼,那些渾蛋居然說不認識我,這不是逗我玩嗎?我激動著想站起來,但是又被協警死死地按住。我感到天昏地暗,好像天要亡我,我交的是什麼豬朋狗友呢?這麼不仗義,我寧可他們是空號或者關機,居然說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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