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黑暗不能造成陰影(4)

「本來開這家店就不準備賺錢的。」吉兒說,「那時的心情是窮極無聊,搞件事情玩玩,海安有錢,大家心知肚明,就算賠本也不成問題,海安薪水股息照付。海安擺明了要讓大家開心,誰知道小葉她玩真的,硬是把店做起來了,又有海安這個超紅舞男把場,弄到最後,誰也捨不得放棄了。」

有客人揮手,小葉站起被素園按坐下,素園去招呼了。

小豹子喵一聲,跳上海安膝頭,海安順手抓撫它的下巴,小豹子滿意地咕嚕一聲。

「嗨,小豹子。」馬蒂對它甜甜地叫著,「小豹子真可愛,買來的嗎?」

「岢大哥撿的。」小葉說。

「哦?」馬蒂揪了揪小豹子三角形的耳朵,小豹子連忙用前爪梳理耳朵上的絨毛。

「前年聖誕節的晚上,岢大哥在外頭髮現了小豹子和星期六。兩隻貓長得一模一樣,好小喔。真可憐,都生病了,凍得抱在一起,還淋得濕濕的。岢大哥把它們抱在夾克里,帶回咖啡店,我趕快把它們餵飽。結果養活了以後,變得頑皮死了,簡直鬧翻了天,忙得我到處收拾。」小葉回憶說。

「就是小葉最好,一天到晚幫海安擦屁股。」藤條說。

「嘴巴放乾淨點,」吉兒瞋目說道,「你這麼說要小葉噴鼻血啊?」

「本來就是啊,」藤條哈哈大笑,「小葉年紀最小,結果什麼都是她在打點收拾。我們大家都欠小葉一份情。」

「才沒有。」小葉說,她的蘋果一樣的臉頰紅通通地,馬蒂第一次看到小葉臉上的少女姿色。

「怎麼都沒看過星期六呢?」馬蒂問。

「說起來也奇怪,兩隻貓明明同一胎,長得也從頭像到尾,可是個性截然不同。星期六很野,越大越野,到最後還會咬人,只有小葉才能碰它。它不爽待在店裡面,一天到晚往外跑,只有受傷了才回來找小葉。」吉兒說。

「就是說啊,」小葉介面了,「星期六和外面的野貓打架,常打得全身是傷,我帶它去看獸醫,結果好不容易給星期六搽好葯,再給我和獸醫自己塗藥,大家都挂彩。那些獸醫就很賤地告訴我,下一次到別家去好了,這隻貓太凶,是危險動物。我一共換了六家獸醫院。你看,我滿手都是傷。」

小葉興緻勃勃地抬起雙臂,展示星期六撕抓過的痕迹,果然在手腕上有長長交錯的淡色傷疤。她說:「搞了半天,一隻養成野貓,一隻養成家貓。」

海安一直低頭撫弄著小豹子。在馬蒂的眼中,今天的他看起來心事重重。

素園不知何時,已給每人斟了一杯葡萄酒。她舉杯說:「我們來祝福壽星吧。」

「海安生日快樂!」全部的人都舉杯祝賀海安。

海安去跳舞了。素園與小葉去招呼客人,小葉要馬蒂再坐著,藤條去店外打他的手機。馬蒂看著跳舞的海安,還有其他圍繞在海安身旁跳舞的客人。

「我真羨慕海安,他的生活好自由。」馬蒂說。

「海安哪,我對他只有一句評語,」吉兒說,「頹廢得很積極。」

「藤條怎麼叫海安岢大戶?」

「本來就是大戶啊。上億的財產在股市裡炒著,錢再生錢,海安一輩子不缺錢。」

「怎麼這麼有錢呢?」馬蒂嘆了口氣。

「老爸老媽夠肥嘛。」吉兒說,「海安他爹娘都在美國,老媽在大學教經濟,是個德高望重的教授,老爸在股市裡呼風喚雨,他們兩老一個司理論一個掌實務,有錢得不像話!唉,所謂銜著銀湯匙出生啊。」

「海安爸媽都是美國人?」馬蒂問。

「都是美國籍。他媽媽是台灣早年過去的留學生,他爸就複雜了,一半中國人,四分之一印第安人,四分之一美國人,再往上一輩就更加不可考,所以我說海安的血統是標準的五胡亂華。」

小葉切換了一首老式吉魯巴節奏的歌曲,氣氛很歡騰熱鬧。海安帶一個長發女郎,小葉帶素園,都在旋轉燈下起舞。小舞池擠得很難動彈,擠不進舞池的人們,在池邊眷戀地看著海安的舞姿。

「玩嘛!盡量玩,夜夜笙歌,混吃等死。」吉兒說。

「你怎麼不去跳?」馬蒂想起小葉告訴過她的,吉兒是舞蹈家一事。

「不爽跳。」

「吉兒,我上次跟海安談了不少,我覺得他沒有像你說的那樣無情啊。」

「那是你不了解他。」

「我是不了解,我只能以我所看到的去評斷。我覺得海安很重感情。你看,開這家店不就代表他捨不得你們這群朋友嗎?你們不是也都喜歡來這裡,而且玩得很開心嗎?看看他們,還有全店的客人,你不覺得海安像是太陽,照亮著大家的灰暗的生命嗎?」

吉兒深深吸了口煙,店裡流轉的燈光投射在她臉上。

「你記住一句話,」吉兒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黑暗並不能造成陰影,光亮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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