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第二天。更酸,更痛。

有人放了件新外衣在我房裡,棕色的。這很好,要是我的體重逐漸增加,或是加尼隆回想起我偏好的顏色,它就更有用了。我沒刮鬍子,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我是一個鬍鬚較少的人。當加尼隆在場時,我會竭力掩飾自己的聲音,至於格雷斯萬迪爾,我已經把它藏在床底了。

接下來的一周,我狠下心來強迫自己練習。我揮著劍,流著汗,拚命鍛煉,直到酸痛漸漸褪去,肌肉重新堅實起來。那七天里,我估計自己增加了十五磅的體重。我緩慢地、非常緩慢地感到,自己正在恢複過去的狀態。

這裡被稱作洛琳,她也是。如果我有心給你講個故事,就會說,我們是在城外綠意茵茵的草地上相遇的。她在採花,而我去那兒是為了鍛煉身體,呼吸新鮮空氣,反正就是這些不值一提的事。

往好了說,她是個隨軍服務的平民。第一次遇見洛琳時,我剛剛結束了一整天讓人疲憊不堪的練習,主要是彎刀和釘鎚。我頭一眼看到她時,她正站在訓練場旁的人群中,等著和她約會的人。她沖我笑了笑,我也笑笑,點點頭,擠擠眼,就走了過去。第二天我又見到她,路過她身旁時,我說了聲「你好」。僅此而已。

這麼說吧,我總是遇見她。第二周結束時,我身上已經不再酸疼,體重超過一百八十磅,多少找回了過去的感覺。一天晚上,我把她約出來。就這樣,我了解了她的故事,對我來說她很合適。但那天夜裡我們沒做那種通常都會做的事。沒有。

我們在聊天,接著發生了些別的事。

她的發色紅褐,還夾雜了幾縷灰絲。但我猜她還不到三十。她眼睛非常藍,下巴微微翹起。那張嘴總沖我笑,裡面有兩排乾淨整齊的牙齒。她說話帶有鼻音,頭髮很長,化著濃妝,以掩飾深深的疲憊,她的臉上有太多雀斑,她選的衣服太亮太緊。但我喜歡她。直到那天晚上把她約出來後,我才體會到這種感覺。我已經說過,我對她並非一見傾心。

這要塞里除了我的房間,沒別的地方好去。所以我帶她回到房間。那時我已是一名指揮官了,所以就利用階級帶來的便利,讓人把晚餐送到房內,還帶了一瓶葡萄酒。

「人們都怕你,」她說,「他們說你永不疲憊。」

「我會的,」我說,「相信我。」

「當然了,」她笑起來,過長的髮捲隨之顫動,「誰不是呢?」

「說得沒錯。」我回答道。

「你多大了?」

「你多大了?」

「紳士不應該問這種問題。」

「女士也不該吧?」

「你剛到這兒時,他們覺得你超過五十歲。」

「然後……」

「現在他們沒了主意。四十五?四十?」

「不對。」我說。

「我覺得也不是。但你的鬍子騙住了所有人。」

「鬍子就是這樣。」

「你看起來一天比一天好,更強壯。」

「謝謝。我覺得比剛到這兒時好些了。」

「卡巴的科里爵士,」她說,「卡巴在哪兒?卡巴是什麼?你能帶我到那兒去嗎,如果我好好求你的話?」

「我可以答應你,」我說,「但那是在撒謊。」

「我知道。但聽起來很舒服。」

「好吧。我會帶你一起走。那是個地名。」

「你真像別人說的那麼棒嗎?」

「恐怕不是。那你呢?」

「我也不是。你現在想上床了嗎?」

「不。我想多聊聊。再來杯葡萄酒吧。」

「謝謝……為你的健康乾杯。」

「也祝你健康。」

「為什麼你是個這麼厲害的劍士?」

「天賦加上好老師。」

「……你抬著蘭斯走了那麼遠,還殺了兩個畜生……」

「故事總是越講越玄。」

「但我看過你練習。你比其他人都強。所以加尼隆才會讓你享受和他一樣的待遇。看到好東西時他總能認出來。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劍士,我也看過他們的練習。我敢說,你能把他們切成肉沫。人們說你是個好教練。他們喜歡你,但你也讓他們害怕。」

「我怎麼嚇著他們了?因為我很強壯?可世上有很多強壯的人。因為我可以連續揮劍很長時間?」

「他們猜你身上有些超自然的東西。」

我大笑起來。

「不,我只是第二好的劍士。抱歉,也許是第三。但我更努力。」

「誰比你好?」

「安珀的艾里克,也許吧。」

「他是誰?」

「一個超自然的生靈。」

「他是最好的?」

「不。」

「那誰是?」

「安珀的本尼迪克特。」

「他也是超自然的?」

「是的,只要他還活著。」

「真奇怪,那你又是什麼?」她說,「告訴我吧,你也是個超自然的傢伙嗎?」

「再來杯葡萄酒吧。」

「它已經讓我頭暈了。」

「那很好。」

我倒滿酒。

「我們會死的。」她說。

「早晚的事兒。」

「我是說在這兒,很快,在和那東西的戰鬥中。」

「你為何這麼說?」

「它太強了。」

「那你為什麼還待在這兒?」

「我沒地方可去。所以我才求你帶我去卡巴。」

「也是你今晚到我這兒來的原因?」

「不。我來這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是個一度停止鍛煉的壯漢。你是在這附近出生的嗎?」

「是的,在林子里。」

「你為何與這些人混在一起?」

「為什麼不?總比一天到晚腳上沾滿豬糞強。」

「你從沒有過自己的男人嗎?我是說固定的。」

「有。已經死了。他就是那個發現……怪圈的人。」

「我很抱歉。」

「我無所謂。只要他能借到或是偷到足夠的錢,就會去喝個半死,然後回家來打我。我很高興來到加尼隆。」

「所以你覺得那東西太強了,我們註定要失敗?」

「是的。」

「也許你是對的。但我覺得你錯了。」

她聳聳肩。

「你會和我們一起戰鬥?」

「恐怕是這樣。」

「沒人知道最後會怎樣,就算知道也不會說。這可能很有意思。我想看你和那個羊人打一場。」

「為什麼?」

「因為它似乎是黑環的領袖。如果你殺了它,我們的機會要大得多。也許你能做到。」

「我必須去做。」我說。

「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是的。」

「私人的?」

「是的。」

「祝你好運。」

「謝謝。」

她喝乾葡萄酒,我又給她倒上一杯。

「我知道它是個超自然的生物。」她說。

「咱們說點別的吧。」

「好的。但你能幫我做件事嗎?」

「說。」

「等到明天早上,拿桿槍,騎匹馬,教訓一下那個大個子騎兵軍官哈拉爾德。」

「為什麼?」

「他上禮拜打過我,就像那些貴族首領常乾的一樣。你做得到嗎?」

「行。」

「你會去做嗎?」

「為什麼不呢?他就等著吃苦頭吧。」

她走過來靠在我身上。

「我愛你。」她說。

「胡扯。」

「好吧。這樣說如何,我喜歡你?」

「挺不錯。我……」

突然,一股冰涼的酥麻感沿著我的脊柱升起。我繃緊全身,讓腦子保持一片空白,以抵禦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有人在找我。毫無疑問,是安珀家族的一員,而且他在使用我的主牌或是其他類似的東西。就是這種感覺,我絕不會搞錯。如果是艾里克,那我必須承認他比我想像的更有膽量,我們上次聯繫時,我幾乎把他的腦子炸開了花。不可能是蘭登,除非他能從牢獄裡逃掉,我對此不抱希望。如果是朱利安或是凱恩,那就見鬼去吧。布雷斯大概已經死了。本尼迪克特也是。剩下的是傑拉德、布蘭德和我們的姐妹們。這些人里,只有傑拉德可能對我抱持善意。所以我極力抗拒著這股刺探。我成功了。這大概花了五分鐘,當它結束時,我渾身顫抖,大汗淋漓。洛琳一臉驚異地看著我。

「出了什麼事?」她問,「你還沒喝多少,我也沒有。」

「只是個偶爾發作的寒病,」我說,「是我住在那些島國時染上的。」

「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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