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谷疑雲

「嗯嗯嗯,好香、好香。」

「喂!雞腿是我的啦。」

「你騙人!昨天我就沒有吃到雞腿。今天輪我吃了。」

「一隻雞是有幾條腿?你沒有吃到?我也沒有吃啊!給我!給我!」

「偏不要!」

昏黃的日光從花廳窗戶照了進來,荊天明被孩子的嘈雜叫聲吵醒了。剛剛還吵成一團的八小童,現在已經在荊天明的正下方演出全武行。造成白兒耳朵紅腫、紅兒鼻血直噴、綠兒手臂淤青的元兇,聽說是一隻已經被咬了一口的雞腿。

荊天明連看都懶得去看雞腿戰爭,反而瞄向窗外,他本來以為是早晨的陽光這般昏黃沒勁,沒想到原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原來我睡了整整一個白天。這也難怪,畢竟七八天沒睡了。」荊天明企圖擺擺腳、聳聳肩,不過在被矯金索層層綁住的情況下卻很難辦到。想說話也不行,嘴裡還含著自己的袖子哪,「該怎樣才能讓下面的小鬼頭髮現我醒了?甚至……騙……喔,不!想方法讓他們放我下去?」他歪著腦袋想。

當荊天明最後終於發現,他只能像一隻喜歡把自己捆在爛樹葉里的蓑衣蟲,掛在半空中搖來搖去時,他索性放棄了。地面上的雞腿戰爭很快便塵埃落定,當黃兒將那隻焦香油嫩的雞腿吞下肚的同時,也發現荊天明原來已經醒來了。

「他醒了。他醒了。」黃兒口齒不清地說著,肌肉差一點兒就從他正在換牙的嘴中掉了出來。

「糟糕,金元寶醒了!」綠兒叫道。

「唉啊,不好了!快點、快點。」紅兒驚喊。

「對啊,快點吃、快點吃!」白兒見著慌了。

「對啊、對啊!在婆婆放他下來前,快把菜全都吃光光。」

「怕什麼?我們不說話,金元寶怎麼會知道,這幾樣菜全都是宮主要煮給他吃的。」

「對喔!他不知道。那我們可以慢慢吃咯?」

「慢慢吃,慢慢吃。宮主常常說,吃太快會噎到。」

荊天明雖被吊在半空中,耳里卻聽得清清楚楚。明知道幾個小鬼頭是故意說來讓自己著惱的,卻還是很著惱。他心中一輪暗罵道:「這些小毛孩!居然趁我睡著時,吃掉阿月幫我煮的菜。」明知道吃不到,荊天明卻忍不住低頭去看珂月煮了什麼好菜,俞是去看肚子便嘰里咕嚕地俞叫俞大聲。

「好啦、好啦。」白兒添光碗底最後一點兒湯汁,勝利似地放聲喊道:「全吃光了!可以去叫婆婆來了。」

姜婆婆來了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先賞了荊天明三拐杖。呼呼呼三杖連續擊在胸腹之間,若非有矯金索層層阻擋,荊天明鐵定吐血。

明明是打人的人,姜婆婆的表情卻十分委屈,言到:「若不是我家丫頭阻止,婆婆我早就宰了你。」

「……」

「不用謝了。」

「……」

「好了,娃子們,還等什麼?在這隻豬下頭生把火啊。」

「好耶!烤豬、烤豬!」

「錯。是烤元寶!」

「好耶!烤元寶、烤元寶!」在八小童的同心協力之下,黑煙很快便趁著火勢劈啪作響地竄起,直把吊在屋樑上頭的荊天明當火腿肉一般在熏。荊天明被嗆得眼淚直流,心中只差把董婆婆的祖宗八代都去問候一遍。又盼著珂月趕緊來就自己,但她就是不出現。愈來愈燙了,心知徒勞,荊天明還是用力扭了記下,沒想到那所謂連無影鬼都能捆住的矯金索,居然禁不起他扭動這幾下,啪地一聲,四條細索居然斷了一條。

姜婆婆見細索斷開一條,立即飛身上樑,左右開弓,先裳了荊天明兩巴掌,然後右手食指一勾,便挑斷了那條黑黝黝的繩索。原來神都九宮的矯金索,非但用法複雜,連要解開也大是不易。那麻線與人發混紡的細索得燒、那牛皮與牛筋絞成的得泡、銅線與金絲相纏的得剪,而那條黑黝黝不知其為何物的繩子,則非得高深的內力才能使它崩開。

「……」荊天明不知說了什麼(因為他嘴裡還塞著他的袖子),不過看那個表情,應該是很燙。

八小童見他從房樑上掉了下來,笑成了一團。直笑到姜婆婆一聲怒吼,這才趕忙從花廳後頭扛出一隻大木箱。八小童有的抓手、有的抓腳、有的拉頭。七手八腳地將荊天明抬起來,硬生生塞進木箱子里。

「嗚——」荊天明這一聲哀嚎便聽得清楚多了,只可惜被八小童的齊聲吆喝蓋了過去。孩子們扛起箱子,跟在姜婆婆身後走出屋外。

「嘿喲!嘿喲!」剛開始的半個時辰,孩子們都還很有精神地喊著。後來,吆喝聲漸漸變得凌亂起來,再後來便聽不到了。

「看不出這金元寶還挺重的。」綠兒聲音聽起來有點喘。

「對啊、對啊。為什麼是我們八個人負責抬箱子?」紅兒也開始抱怨道。

「對啊、對啊,我們好可憐,金元寶躺在裡面都不用出力。」

「你們以為我願意嗎?」荊天明暗想,「若是放我出來,我自然可以自己走。」

「我累啦!」

「我也累了」

「我不幹了!」

「我也不幹了」四小童紛紛放棄了。噗通一聲,木箱子掉到了路上。

「哎!你們幹嘛忽然停下來啦?害我撞到頭!」

「休息一下嘛!」

「不行啦!等一下會被罵!」

「休息一下不會怎樣啦!」

「哎呦,先把他放到地上啦!」

「呴!我肩膀好酸喔!」

「我也是!」

「我也是!」

「哎!你剛剛被撞到哪裡?」

「這裡啊,你摸摸,都腫起來了。」

「真的誒……」

「給我看一下。」

「我也要摸摸看!」

「都是金元寶害的啦!」

咚一聲。木箱子微微震動了一下。

荊天明暗想:「關我屁事?」

咚!咚!咚咚咚咚咚!許許多多的咚咚聲做響不絕,木箱子不斷微微震動。「臭金元寶!」

「都是他害的!」

「哎呦,我的腳!」

「誰教你踢的那麼用力?」

「我偏要!我還有另一隻腳!」

「誒,我們這樣踢,箱子會不會破掉啊?」

「咦?對喔!」

「對喔……」

「對喔……」

荊天明暗叫道:「不會、不會!請盡量踢!最好直接拿小鐵鎚出來用力敲!」

但是木箱子不動了,咚咚聲也停了。

「傻孩子就是傻孩子。」姜婆婆啥呀的聲音說道:「搬不動不會用推的嗎?你們看,渭河就在前頭了。大伙兒再使點兒勁,把箱子推進河裡,不就了帳了嗎?」

「對哦。」

「前頭就是渭河了。」

「快到了、快到了!」

「用力推!」

「加油——」

「加——油——」

「嘿——喲——嘿——喲——嘿——」

聽到姜婆婆的笑聲從箱子外傳來,這下在換被綁在箱子里的荊天明緊張了,「莫非阿月不知道他們這樣炮製我」

「對了,必定是如此。阿月絕不可能允許他們將我沉入河底。這定是姜婆婆的注意,她是要拆散我跟阿月。」想著想著,荊天明不禁冒出一頭汗,只無奈身上還纏著剩餘的兩道矯金索,完全無法動彈,他只好拚命地在木箱子里扭動著。旁人乍看之下,彷彿那箱子自己會蹦會跳。

潺潺的水聲傳來,就連箱子里的荊天明都聽得很清楚。

「渭河到啦。」姜婆婆一手掀開木箱的蓋子,對荊天明說道:「能親手將你丟進河裡餵魚。老婆子實在高興,唉啊!你看我,一樂就差點忘了。」姜婆婆將塞在荊天明口中的爛布塊拿了出來,「老婆子有好東西賞你小子哪。」邊說邊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來,打開瓶蓋,將瓶子里的東西全都倒進了荊天明口中。

強迫荊天明喝下藥水之後,姜婆婆不懷好意地笑道:「我知道你小子能耐高,又服過紅冰蟾百毒不侵。不過這一瓶啊。是月神烏斷調製的十日醉。不是什麼毒藥,只不過讓你小子安安分分地睡上十天罷了。好啦!婆婆這就讓你到河底去睡個夠吧。」

「……」

「你說啥?婆婆我聽不清楚。」姜婆婆正想要蓋上木箱子,荊天明嘴裡模模糊糊不知說了什麼。

「我說……阿阿……阿月她、她知……不……知道……」

「嘿!藥效發作得好快。」姜婆婆滿意地笑了,「知道啥?臭小子。」

「知道……你……河……沉」

「廢話!」姜婆婆板起臉,「當然知道啦!我老實告訴你吧,小子,這一切都是丫頭計畫好的。從那天你救出儒家底子那些人馬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丫頭安排好的。」

或許是見到荊天明搖頭,姜婆婆又道:「怎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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