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娃娃

深夜,芸城十三號公館,芸城大學哲學系三年級學生易凡生日,在公館包下了一個包廂。吃飽喝足唱過歌后,易凡已經喝醉了,他的同學和酒店大堂經理一起把他抬進預訂的客房裡,讓他在公館過夜。

凌晨一點鐘。

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易凡包廂的門口。

「喂,老曹,你太狠了,這種生日禮物……」有人悶聲偷笑。

「噓……按老易的酒量,過兩個小時他差不多也該醒了,我打賭他現在沒睡。」那個叫「老曹」的男生奸笑著,「你把門打開,我偷偷把這東西放進去,保管嚇得他魂飛魄散屁滾尿流,你們只管看好戲吧。」

「嘻嘻……」門外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以後千萬不能得罪你老曹,你小子太狠了。」

只見一個男生拿著從總台大堂經理那裡借來的門卡,打開了易凡客房的門,老曹輕輕地將一個東西放在地上。那是一個穿著鮮紅婚紗的電動娃娃,大大的眼睛,帶著僵硬卻甜蜜的微笑。他調整了下那個新娘娃娃,讓它一步一步、搖搖擺擺地往易凡房間走去。

幽暗的光線里,會走路的新娘娃娃慢慢地沒入黑暗,寂靜的房間里只聽得到娃娃機械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機械的歌聲響起,客房裡安靜異常,沒有半點反應。

門外的一群人面面相覷,老曹很糗地抓抓頭髮,低聲問:「難道——老易真的喝大了沒醒?」

「不知道。」

其他人都很掃興,有人說:「既然易凡都睡了,我們也都走吧,沒什麼意思。」

大家輕輕地帶上門,老曹到總台還了門卡,十分失落地往外走。

大堂經理看幾個孩子很失望,很體貼地提供了代駕服務,把他們都送回了學校。這讓老曹的心情略微好了那麼一點兒。

第二天中午,蕭安在學校食堂打飯,突然看見一輛警車開了過來,很眼熟的關崎警長從車上下來,連續帶走了他的好幾個同學。蕭安很詫異關崎出現居然不是找唐研而是找別人,自從大半年前和關警長認識,每次關警長出現都是為了試探他的舍友,唐研到底是無所不能的殺人惡魔還是聰明絕頂的偵探奇才,突然看見他去找別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但關崎找曹非和蔡琳幹什麼?蕭安湊過去打聽。馬月很驚奇地看著他:「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蕭安平時很少和同學來往,茫然地問:「什麼事?」

「昨天是易凡的生日,三班的易凡你認識嗎?」馬月說。

蕭安誠實地搖頭:「不認識。」

「就是那個個子特別矮,瘦瘦小小的,老爸是做房地產的超有錢的富二代啊。」馬月瞪著他像看外星人,「那是咱學校的名人你怎麼能不認識?追女友必追美女,凡告白必失戀的名人啊!」

蕭安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真不認識,沒印象。」

「你小子——山頂洞人。」馬月鄙視了他一下,「昨天是易凡生日,他的狐朋狗友曹非和蔡琳幾個去慶生,在十三號公館開了個包廂,還訂了客房準備在那兒過夜。易凡喝醉了,曹非他們把他弄進客房,然後易凡今天一早被人發現死了!」

「啊?」蕭安嚇了一跳,「死了?」

「據說死在客房床上,身……首……異……處。」馬月壓低嗓門,「所以警察就來帶人了,昨天晚上最後和易凡在一起的,就是他們幾個。」

「沒道理啊……易凡怎麼會死了……」蕭安說,「他那些朋友不是給他慶生嗎?也不可能害他啊!」

「誰知道?富二代的世界你不懂。」馬月聳了聳肩,「說不定是因為別的事被人害死了,也說不定是謀財害命,誰讓他有錢呢。」

蕭安含糊地「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我還是沒有想起易凡是哪一個。」

就在這時候,關崎發現了他,走過來「啪」的一下把文件重重敲在蕭安頭上:「小子!」

蕭安抱著頭,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果然,關崎立刻對著他笑眯眯地說:「晚上六點半我去你家吃飯。」

蕭安還沒來得及拒絕,關崎就跳上警車,揚長而去。

當天晚上關崎準時到了蕭安家,一開門,一個斯斯文文的男生穿著睡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正是唐研。關崎打量了他幾眼,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檔案里說你是因病休學的,但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有什麼病。」

唐研將電視關了,微笑著回過頭來,露出恰到好處的天真笑容:「關警長還在調查我?」

「當然,」關崎說,「不查清楚你我怎麼睡得著?昨天又有命案,能說一說你今天凌晨零點到六點在哪裡嗎?」蕭安端著盤子從廚房裡出來,聽到關崎一本正經地盤問唐研,惱怒地叫:「喂!」

關崎哈哈一笑,坐下來點了根煙。唐研很認真地回答:「凌晨零點到六點我在打遊戲。」

「遊戲誰都能代打,也就是沒有不在場證明了?」關崎一看到蕭安生氣的表情心情就很愉悅,「昨天晚上蕭安的同學易凡在十三號公館開生日會,第二天一早公館的工作人員發現他死了。」

「死了?」唐研驚奇的表情恰如其分。蕭安和關崎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心裡都有拿磚頭砸扁那張臉的衝動,這人真的在乎過別人生死嗎?

「死了。」關崎的表情終於認真了起來,「死狀非常……奇特。」他深吸一口煙然後吐出,拿出了一沓照片。

唐研和蕭安凝視著那些照片,客房的牆壁上貼著淺紫色壁紙,壁紙上濺滿了細碎的血點,天花板上也是。頭顱在床榻上,像熟透的漿果,血液濺得到處都是,身體平躺在床鋪正中,從斷頭處流出來的血幾乎把整張床都濕透了。顯然在頭被砍掉之前,易凡還是活著的。

這是一起極其殘忍的暴力兇殺,兇手將受害人砍頭,這在社會文明已經高度發達的今天非常罕見。

要知道砍頭是一種非常血腥暴力的犯罪,兇手不可能將別人的頭砍掉之後不留痕迹地離開現場,至少牆壁上不會都噴濺上血點,至少會有一部分被犯罪嫌疑人擋住。其次這種行為一定會讓兇手身上濺滿鮮血,可是房間里既沒有人換過衣服的痕迹,也沒有人洗澡或洗手的痕迹,更沒有滴落的血點或接觸的血痕,並且天花板和牆上的血霧血點痕迹都在較高的地方,也不像有人反覆劈砍受害人的頸部形成的痕迹。

它就像半夜三更,被害人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甚至是站了起來,然後他的頭突然自己斷了,血霧噴濺到牆壁,頭顱掉下來——接著身體倒下來——一切就像是那麼簡單。

但沒有誰的頭會在半夜突然自己斷掉,易凡這樣死了,一定有可以解釋的原因。關崎說:「除了沒有其他人進入或離開的痕迹之外,唯一的線索是來自一個新娘娃娃。」他拿出了另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半人高的塑料娃娃,沒穿衣服,肚子上鑲嵌著一塊電路板,上面有幾個按鈕。「這個玩具是受害人的同學送給受害人的生日禮物,據說在昨天晚上,也就是受害人死亡的時間,他們還做過惡作劇,將這個放進了受害人的房間。那是唯一有記錄的最後和受害人接觸的人,也是唯一打開過客房的人。」

「但曹非和蔡琳不可能殺害自己的同學……」蕭安忍不住說,「我不認識易凡,可我認識曹非和蔡琳,他們不可能做這種事。」

「哦……」關崎摸著臉頰,若有所思地說,「有沒有可能一切看證據,但曹非和蔡琳幾個人從公館出來的時候身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血跡,並且他們在客房外停留的時間很短,不太可能犯下兇案。而這其中最奇怪的是……」他指著那張新娘娃娃的照片,「從會所監控和曹非的證詞來看,這個娃娃是他們昨天新買的,買來的時候娃娃穿著一套大紅的新娘衣服,類似婚紗的那種。但今天早上我們檢查現場的時候,娃娃的衣服不見了。」

「裸體……娃娃?」唐研的眼微微張了一下,「娃娃的新娘衣服不見了?」

「對,那件紅色小婚紗不見了。」關崎說,「我們確認過服務生打開門發現血跡後沒有進入現場。昨天晚上曹非幾個人其實只是打開門讓娃娃走進去,他們也沒進入過房間,所以唯一進入房間的,只有這個娃娃。」

「你不會想說是這個娃娃砍了易凡的頭吧?」蕭安說,「雖然你抓了金素仙,也總是跑到我們這裡來問新物種,但這個塑料娃娃絕對不會是什麼新物種,生物再怎麼進化,首先它也要是活的吧!」

「呃……難道沒有一些什麼新物種……長得就像塑料一樣嗎?」關崎的表情很無賴,「說不定……」

「那個娃娃你們已經拿到手了吧,是不是塑料難道研究不出來?」蕭安奇怪地看著關崎,「我看它肚子上還有電路板,不可能是假的吧?」

關崎咳了一聲,表情又嚴肅起來:「之所以說這個新娘娃娃是唯一的線索,除了它是唯一在案發時間進入現場的『東西』之外,曹非把它放進去的時候還開啟了錄音功能。」他打開手機放了一段錄音,「

返回目录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