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皇帝口諭

「噹噹當……」頭頂上響起了鐘聲。剛剛還對著遠處的陸地呼喊的埃克達爾夫婦立刻嚇了一跳,他們可知道頭頂上的鐘聲意味著什麼的。接著他們和阿德勒克雷伊茨就聽到桅盤上的瞭望手在高聲的叫喊著,「前方,前方,有兩艘快船正在向我們駛來。一大一小……上帝啊,它們跑的真快!」

瞭望手都驚呆了。在他的視線里,對面行來的兩艘船隻完全就像兩隻飛翔的大鳥,是的,它們不是在游的,而是在『飛』!這速度至少能甩下哥德堡號一個哥德堡號。

一艘千噸級的中型飛剪艏輕巡帶著一艘五百噸級的小型飛剪艏驅逐艦,出現在了哥德堡號遠方的海面上。他們的速度不下八節,而此時的哥德堡號航速絕對不超過五!他們發現了高大的哥德堡號,迅速的疾撲過來。

朱濆站立在槍魚一號的船甲板上,軍艦在海浪中一起一伏,可他腳下卻跟生了根一樣,穩穩的站立著,動也不動。從一個半途加入水師的外人,變成今天首艘入水師服役的中型飛剪艏戰船的第三任管帶,他付出了常人所無法想像的努力和拼搏。但是他絕不自傲。因為朱濆很清楚,自己這樣的努力在他努力的過程中並不稀罕,朱濆見過不止一個跟他一樣努力的人。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幸,很多事情,很多時候,不是說你努力了,就能得到回報的。朱濆是一個幸運兒,老天給了他大海上航行的天賦,他對於戰船指揮和作戰時機有著超乎想像的敏銳。所以,他的努力現在都有了豐碩的回報。

槍魚一號是第二艘被正式建造的中型飛剪艏戰船,那第一艘零號作為樣船被永遠留在了江南造船廠。朱濆則是這艘入水還沒有多長時間的第三任管帶,他之前的兩位前輩,現在一位成了分艦隊的統領,另一個成了區艦隊的副統帶。

新式的西洋船隊的官兒,很好升,很容易升。

朱濆收起手中的望遠鏡,揮了揮手,一句話不說,可身後的小兵卻已經知道他的意思。槍魚一號帶著箭魚十六號略略的調整方向,向著哥德堡號迅速撲來。

「上帝,這速度……」阿德勒克雷伊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一大一小的兩艘軍艦的速度太快了,「飛剪艏!這就是飛剪艏……」

就在去年,英國的《泰晤士報》上披露了一則報道,在整個歐洲都引起了轟動。中國人在學習了西方的大帆船後,自己推出了一種新式的船型,具體的性能他們還不知道,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它疾快無比的速度。

人總是對自己腦子裡根深定的東西深信不疑,對於不親眼看到的東西保持懷疑,阿德勒克雷伊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很懷疑英國人的報道是博人眼球,是謊話連篇。可現在他不得不信了。

同時間的槍魚一號上,望著越來越大的哥德堡號,朱濆眼睛中閃過一抹炙熱,他已經多少次見過這樣的巨船了,可他心頭卻始終不能放下那一抹激動和眼熱。這種滿船空載都有一千五百公噸上下,滿載後可達兩千噸以上的巨船,比起現在他腳下的中型飛剪艏船要大出太多了。

朱濆知道這樣的商船在西洋也屬於大傢伙,他在復漢軍的這幾年裡可是學到了很多知識,特別是歷史。之前時候,他只聽說過鄭和七下西洋,但不知道鄭和的船隊是多麼巨大的規模,也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麼意義。更不知道在南洋耀武揚威的洋人是什麼時候來到南洋的,他們的國家在哪裡,是什麼樣的。

不懂得敵人的歷史,怎麼能真正的了解、懂得敵人呢?

朱濆內心裡對洋人既有恨意又有鄙視,但也僅僅是如此。很多東南沿海的水手都以為洋人的國都就在南洋以西呢,用海圖來表示,就在孟加拉灣或印度一帶。朱濆正式的進入水師的培訓班後,他一邊不分晝夜的在西洋帆船上實習,從擦地板的最普通水兵到主計長,然後是帆纜長到操陀長官,最後是航海長。在無數次的摸爬滾打之中,在被甩入海中的危險中,他學的了西式帆船的操縱本領,熟悉了一艘大帆船上的各個位置,也在大海那昏暗的燈光下細緻了解了發生在歐洲的大航海,知道了西班牙、葡萄牙的厲害,知道了荷蘭人的輝煌、法蘭西人的驕傲和英國人的狠辣。

知道了什麼叫殖民!甚至還有一個什麼什麼的教皇國。

同時他的心底里也升起了一股急迫的焦急感,堂堂天朝上國的華夏這兩千年里可一直都在原地打轉悠,而西方那些蠻夷小國一個個卻在新大陸賺的盆滿缽滿。東方的美洲那是比整個中原都要巨大許多許多的地方,土地肥沃,氣候適宜,那裡的原住民還是部落形態的土著。他們被西方人欺壓奴役了數百年,被西方人搶佔了數百年。

無數的黃金白銀和珠寶被歐洲人掠奪。

雖然就現在的雙邊實力看,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亦或是俄羅斯人,都還遠不是中國的對手——朱濆以為。可洋人們有新大陸支撐,這就像早期華夏族的開拓史一樣,當年的老祖宗不也是一點點從四夷手中奪取了現在的中原,讓億萬族人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嗎?

北宋時候的南方還遠遠不比中原,南宋的時候就被開拓了出來,到了明朝西南還是一片土著異族,現在不也紛紛設省建府了嗎?只要地盤大,土地肥沃,總有一天人口能把這些土地佔滿。有著新大陸做支撐,西方各國只要一步步的發展,總能像過去的中國一樣,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布滿整個美洲。那個時候他們還會比華夏弱嗎?就是最最短板的人口,他們也不會比華夏少啊?

每一個從培訓班中走出的海軍軍官內心中都有著一種急迫感,他們都期待著中國也去分割世界上的那一塊塊肥美的土地。歐洲人的財富來的太輕鬆了,百人規模的探險隊就讓他們征服了遼闊富饒的美洲,給自己帶來了數都數不清的財富,這一切來得太容易太簡單了。

就像中國境內的銀子,朱濆之前就從來沒有想過中國的銀子不是中國的,而是從外國人手裡賺來的,而洋人手裡的銀子又是從美洲搶來的。這樣一年年的貿易順差最終鑄造了白銀這一『貨幣』的誕生。

朱濆之前腦子裡就從沒有這樣的概念,他就從沒有想過中外貿易逆差,沒有想過源源不斷地銀子從西方流入中國之後會是怎麼樣的。他都以為那就是中國的,就是天經地義。

現在朱濆和無數個前期、後期、同期的同學都知道了,他們都明白了貿易的意義。可他們內心中翻騰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呢?不是貿易,而是搶掠。那都是為啥第一個發現美洲的人不是中國呢?

水師培訓班裡的文化課,可不僅僅是識文斷字,西洋各國的歷史,天方世界的歷史,還有各種的計算能力。現在這個時代,計算在航海技術中佔據著重要的一環,因為沒有計算就沒有準確的定位。

比如說經緯度,作為一個剛剛被西方人解決沒多久的疑難問題,至今的西方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主要是英法。但是很顯然,在這一方面投入巨資的英國人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不管是《不列顛星表》,還是月距法,還是用了42年的時間,連續製造了5台一台不一台更為精準海上計時器的老哈里森,亦或是剛剛新鮮出爐只有九年的《航海年鑒和天文星曆》,這都是經緯學史上不可磨滅的貢獻。

陳鳴對此完全沒有了解,如果不是牛頓的訴說,他都不知道哈里森【鐘錶法】是誰,更不知道馬斯卡林【《航海年鑒和天文星曆》的作者——月距法的代表】。在西方的大不列顛,兩種航海經緯測法的爭鬥還在繼續著,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具體的結論。三年前英國的著名探險家庫克船長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次環球遠征,在這次遠征的準備過程中,庫克船長隨船攜帶了大量的德國酸菜,這個揭過去,庫克船長更重要的一個舉動是一座被命名為K1的海上計時器。

他本來想帶H4的,以檢驗老哈里森的航海鍾是否能夠禁得起長時間海上顛簸的考驗。但英國的經度委員會最終決定讓他帶上另一位鐘錶匠拉克姆·肯德爾花費兩年半的時間製作的一塊仿製航海鍾。現在鐘錶法與月距法的競爭還在延續著,但陳鳴卻覺得會是鐘錶法更勝一籌,或者說是更適合現在的科技,更為實用。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庫克船長的大名在後世也為許多人熟知。

中國的航海學現在是兩路並進,月距法和鐘錶法都學,陳鳴還花費巨資讓國內的鐘錶匠們放手製作海上計時器,也就是航海鍾。雖然他清楚那東西跟普通的鐘錶完全是兩個概念。

朱濆作為一名新式的水師軍官,他首先要認識到經緯度的意義,也就要認識到西方世界正在進行的這場關乎經緯度的戰爭。而因為這一個點【經緯】的襯托,所有的學員也就能夠更加深刻的認識到大航海對於一個文明的影響力和促進力。

作為水面將領,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能了解巨艦的宏大威力了。劈波斬浪,踏海覆洋,遠播萬里而奪地,中國原先的戰船以及航海技術,都已經遠遠落在了人家後頭。

可是歷史又告訴他,就在當年的永樂盛世,中國的航海技術和船舶建造技術,還遙遙走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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