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旗人的日子

冷冽的寒風吹著,夾雜著冰涼刺骨的雪花不停地打在人的臉上。整個天地間似乎都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冰疙瘩,露在外面的鼻子和面頰凍得都要僵硬了。凜冽的空氣更加頻繁地灌進皮套里,即使八旗兵們已經把大衣緊緊地裹在身上。

只有百人左右的軍隊在默默地行進,不時的還有人滑倒在地,因為寒冷的天氣早已經將河面凍成了大冰塊。這裡是臘月的牡丹江上,這裡是一片冰雪的天地。

雪花在呼嘯的寒風中飛舞,江岸邊的樹枝上掛滿了冰霜,猶如美麗的銀條,隨著呼呼的北風就像一條條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著。

八旗兵們悶頭向前,此地前方不遠處就是寧古塔了。這個昔日流放犯人的地方現在卻成了八旗安身立命的好地方。從春天裡開始,大量的人群帶著一車車的物質從南方遷移過來,很快還有大批的朝鮮奴隸送到。

八旗旗民揮舞著鞭子,監督著一個個辛苦跋涉而來的朝鮮人開荒種地,修築房屋。

半年的努力,在今年寧古塔入冬之前,一個個拔地而起的屯子就很好的證明了這些朝鮮奴隸的價值。縱然在許多個不知名的山谷中已經積累了無數具被拋棄的屍骨。

可這又如何呢?

對於八旗來說,朝鮮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兩條腿的牛馬。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給八旗創造賴以為生的糧食、布匹和一切所需的生活器具。就像當年野豬皮治下的漢人一樣。

他們從朝鮮盤剝的糧食物資也在源源不斷地運到遼東,然後從遼東送入吉林、黑龍江。越來越多的旗人來到了吉林和黑龍江,越來越多的各類物質也被轉運、儲存到吉林、黑龍江。滿清不會堅守盛京的,永珹一直都在做著繼續向北的準備不是嗎?

一年的時間又要過去了。滿清依舊看不到希望,而復漢軍卻奪取了整個西南。

絕大部分的八旗旗民對此都不關心,大部分的旗民在這個時候也都窩在了家中,只有不多的一部分旗人需要在這冬天雪地里到外面溜達上幾十里地。他們是八旗民兵,用滿清從復漢軍那邊學來的辭彙說,他們在拉練。

拉練是復漢軍部隊的一項常規訓練內容,在野戰部隊很是普遍,就是與緊急集合相互結合,把部隊全員單兵裝備,拉到野外進行機動訓練的一種方式。為了增強指揮軍官和士兵的體質及加強戰鬥力的一種訓練。在拉練過程中,每一個軍人都會在一種紀律嚴明的壓力下磨勵自己,使這支隊伍變得更加團結和更具有凝聚力。而最簡單的拉練就是負重走幾十里路!翻山越嶺、浮冰卧雪是很尋常的一種現象。

八旗所有人都知道,八旗兵必須要到振作的時候了,否則復漢軍打過來,那就要多糟糕有多糟糕。而他們已經處在了懸崖的邊上,退無可退了。

沒有了盛京這塊龍興之地,他們還能退到吉林,可是吉林中南部也被佔了,黑龍江中南部也被佔了,難道要他們退到外東北當野人嗎?【滿清時候的吉林和黑龍江東北西南走向的評分了外東北吧,大體上,庫頁島、海參崴都劃在了吉林】

當初八旗初興的時候,抓生女真補充八旗兵力。而所謂的生女真也生不到黑龍江再往北的冰雪苦寒之地啊。這些八旗兵現在真正的擔負起了『民族的使命』,他們要拼盡一切所能,將復漢軍擋在南面。

此刻的山海關外,一座座被堅冰包裹的堡壘之間,冰雪一樣覆蓋了這裡。並且槍聲和廝殺還在寂靜的天地間不時響起。

「那是一個天然的哨所。」梅列茨科夫看著那座無名山頭說道,「地理位置真的很優越。如果韃靼人有足夠的力量和時間,我建議他們在上頭修一座堅固的堡壘。那樣可以很好地給中國人的進攻製造足夠的麻煩。」

「修建堡壘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梅列茨科夫,但不是現在。」俄國陸軍少校托爾布欣狠狠吸了口煙,然後眼神飄忽地說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將望峪山上的哨卡修好。那裡是韃靼人在長城內防線的啟始點,不先把那個位置給佔住,我在山海關上夜裡覺都睡不好。梅列茨科夫,你剛剛來到這裡,還不知道中國人的野蠻。那是一群來自地獄的暴徒,野蠻、嗜血、殘暴,撒旦都要比他們善良。」

梅列茨科夫用憐憫的眼神看了眼托爾布欣,這個男人自從望峪山被複漢軍差點俘虜以後便似乎被嚇破了膽。現在不要說前線了,連城外的堡壘都不敢住了,而堅持住進了關城。在梅列茨科夫眼中,這完全是俄羅斯軍人的恥辱。

不過托爾布欣的職位比梅列茨科夫高多了,梅列茨科夫只能出聲安慰托爾布欣:「中國人剛剛結束了對韃靼人的擾襲戰。現在大雪覆蓋了一切,地上的積雪五俄寸那麼厚,再要發起進攻難度比之前大出許多。他們是不敢冒著吃虧的風險繼續襲擾進攻的!」梅列茨科夫知道中國軍隊的待遇,那簡直就是天堂。在之前的一系列接觸戰中,他也能感覺到中國軍人的謹慎,還有他們的軍官太過於愛護士兵了。似乎稍微有點冒險的舉動就不允許。

托爾布欣吐出了一口乳白色的煙圈,臉色依舊凝重,說道:「望峪山哨卡的修建進度必須加快!我們並沒有太長的時間。溫暖的中國不是苦寒的西伯利亞,這裡很少有連續多日的降雪的。我不想等太久,關於這一點,你要和科涅夫他們說清楚。」托爾布欣似乎沒有聽到梅列茨科夫的話。而梅列茨科夫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張口。

上風已經下定了決心,再開口只能惹來托爾布欣的怒火。他心中開始盤算人手的劃分。韃靼人送來了一百多個奴隸,還有六七十名士兵,配合著科涅夫他們,梅列茨科夫手中的總人數達到了二百六七十人。而對於西伯利亞的俄羅斯人來說,小三百人了,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就算他們在西伯利亞已經經營了一百多年,除了在貝加爾湖,也很難在別的地方隨隨便便集結起二百多人的力量。而東北這個在梅列茨科夫眼中像春天一樣暖喝的地方,就已經是中國最荒涼的不毛之地了,而如此的地方不算韃靼人新近遷移回來的上百萬人外,零零碎碎的部落加在一塊也有好幾十萬人,甚至上百萬人。在所有的俄國人眼中,中國的人力是那般的富饒,而且他們還有朝鮮這個地方作為奴隸繁殖地。

梅列茨科夫決定再增派一些人手去參與望峪山的建設,減少警戒的兵力。還要強令那些溫順的朝鮮奴隸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畢竟,早一天建設完望峪山,他們便早一天得到安全保障。

想到此處,梅列茨科夫不由得又對復漢軍產生了滿腔怨氣。他們這些人實在可惡,時不時發起的戰爭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神經緊張,包括山海關內外數目不多的俄羅斯人。

而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罷了。這些中國人雖然作戰行動十分謹慎,但是打起仗來極端的頑強。梅列茨科夫已經帶著俄羅斯騎兵不止一次的跟撤退的復漢軍偷襲部隊交手了,那些拿著步槍抬著小炮的中國人,面對著騎著戰馬的俄羅斯騎兵沒有半分的畏懼。幾次交手梅列茨科夫都沒有佔到便宜,哪怕有一回他帶著三十多個騎兵將一個班的復漢軍巡哨分隊給全殲了,梅列茨科夫卻也付出了七人戰死,六人受傷的代價。那些中國士兵人人身上都配著手榴彈,這是一個可惡到極點的配置。

而現在望峪山哨卡在前夜裡又被中國人摧毀,這使得高貴的俄羅斯人不得不在冰雪中跟一群奴隸為伍,一手一腳地艱苦的修復著哨卡。誰讓俄羅斯人的『任務』都在那座堅固的中國城池的外面呢。

這還不算,與韃靼人防線最貼近的中國人堡壘里天天都能傳來中國歌劇的聲音,還有那隨風飄過來的肉香,和濃烈的酒的味道。

地處北地的俄羅斯人最是好酒,而東北卻沒有什麼酒,至少沒有多餘的酒來供梅列茨科夫這些底層軍官和士兵開懷暢飲。東北所有的糧食都要收存起來,吃飯才是永珹第一要考慮的問題。酒只是次要的。

梅列茨科夫的伙食中不缺肉,哪怕是鹹魚干,但隔三岔五的他們都還有機會打打牙祭,唯獨這酒水,現在的梅列茨科夫就像是五台山破戒前的魯提轄,想酒那都想瘋了。

所以哪怕是一絲兒的酒氣被風兒順著飄到他們的鼻子里,也能讓梅列茨科夫在內的所有俄羅斯人酒蟲大動,不能自已。在冰冷的望峪山上,啃著食不知味的雜糧餅子,喝著土豆肉湯,這進一步加重了他們的怨氣。

「哈哈,希言兄,來,幹了這一杯!」秦王島內,陳子鋌滿面紅光地舉起一個酒杯,大笑著對一年沒見的好友秦友梓說道。杯中是散發著酒香的高粱酒,約有一兩上下。透明的酒液在潔白的瓷杯中晃蕩著,散發著動人的香氣。

他鄉遇故知。

兩人自從分開以後,尤其是一個進入了後勤部,另一個進入了行政體系後,真的是想坐到一塊聚一聚都難了。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把這個願望圓滿了。

「干,幹了!」秦友梓仰頭一口乾下了杯中酒,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直灌入肚內,使得他渾身都有些熱了起來,「還是高粱酒好喝啊,比起黃酒有勁多了。」秦友梓在年前被調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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