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打開勝利之門的鑰匙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從連江通向福州的官道上,《滿江紅》的歌聲瀰漫著天空,軍歌嘹亮。

第一師在杭州時候就駐紮在原先的杭州滿城,西湖就在他們的旁邊,各部官兵多有祭拜岳王墳者,於是《滿江紅》也借著勢頭一躍變成整個第一師最最喜歡唱的軍歌。

在復漢軍近衛旅部奪取長樂,再接著奔往大樟溪入閩江口的時候,第一師的隊伍也大模大樣的向著福州城逼近。

陳鳴不奢望兩路出擊的隊伍能打什麼野戰。話說自從蘇北決戰後,他就再沒痛痛快快的打過一場野戰了。清軍面對復漢軍的時候,每每都是死守,死守,再死守。

這次福州之戰也是如此。而且福州的地理十分讓人撓頭,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從連江到福州間儘是山地,沿著海邊到閩江口,再沿著閩江北岸到福州。那通道都細的跟一條線一樣。

福州的清軍要是放著好好地地利不用,而跟復漢軍正面對決,野戰決勝負,陳鳴可不認為韃子會這麼的傻。經歷了常州之戰後,南方清軍的膽子已經給打破了。他們自認為的『死守』法寶也被打爛了,眼下的福州之戰,是絕對不會重演武昌的舊事。

福州鄉野的百姓此次逃亡的極少,相反,很多城內的福州人反而紛紛逃往鄉間。

六月里正是福州水稻收割的時節,稻子馬上就要成熟了,他們怎麼能逃?

忙活著鄉間地頭的福州百姓看到過大軍,全都抱頭而逃,鋤頭之類的農具都丟了乾淨,實在逃不了的就蛤蟆一樣趴在地上,頭死死的頂在土裡。

而最初的緊張過後,又有幾個人沒有好奇心呢?他們抬著頭偷偷打望著復漢軍,那些穿著紅旗軍裝和鐵甲的士兵非常規則的沿著官道而行,沒人肆意的毀壞莊稼,踐踏農田。

農民們在浩浩蕩蕩的隊伍開過去之後,腦子裡留下的印象只有——他們精神飽滿士氣高昂,高唱著軍歌的威武浩蕩之勢。

這根他們過去見到的綠營兵和鄉勇完全是兩個不同的認知,尤其是一門門的大炮。

防水的油布炮衣遮擋著大炮,一輛輛炮車,一輛輛彈藥輜重車。前首望不到後尾。

「殿下好主意,大兵大炮一過,當地的百姓都馴服了好多。」

復漢軍一開始進兵的時候,地方上的農民百姓一個個慌得逃竄不已,可後來就有很多人圍到遠處觀望了。這裡頭當然有清軍的探子,可陳鳴不在乎。

「哈哈,這軍伍行過與閱師有什麼區別?」陳鳴對福州百姓的這個反應完全在意料之中。

一兩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開過,那真的是很震撼人心的,更不要說還有二三百門大炮。

為了籌備拉拽大炮和輜重車的牛馬,福寧府都已經被簡單的搜刮過一遍了。還好此時是收割的季節,而不是耕種的季節,百姓對畜力的需求總算不再高峰期。

從連江到福州的直線距離只有四十里,但福建多山地,連江到福州根本沒有直接的道路,必須繞著閩江北岸的沿線官道,經過琯頭鎮——亭江鎮——馬尾三地,然後才能殺到福州城下。

官道並不寬闊,也不平正,還是緊緊地挨著閩江。清軍的炮船完全可以封鎖著官道。吳必達派了台灣鎮總兵葉相德率手下水師遊盪閩江,澎湖水師被一分為二,一部留在馬尾,另一部留在琅岐嶼後。

留在琅岐嶼後的這支水師就是吳必達用來挾制復漢軍行軍線路和運輸線的,江面上遊盪者一支水師可以開炮的水師,復漢軍哪還有辦法在琯頭鎮之後的沿江官道上大搖大擺的行進啊?他們隊伍里的大炮是比清軍厲害不假,卻也沒辦法把部隊里的大炮從琯頭鎮一直擺到馬尾,總之這一招是卡住復漢軍的脖子。

吳必達將水師船隊完全移動到琅岐嶼,可真不是昏了頭才做的決定。

福州的地理環境就決定了陸路進軍的困難,而水路進攻,不破琅岐嶼也是萬難。

陳鳴卻一點也不發愁。他也不會被難住這兒的,他今天只需要攻破琯頭鎮這個福州城的東大門即可。

……

「轟轟轟……」下午兩點,炮聲響起在琯頭鎮。

進攻部隊在出發陣地的戰壕中做著準備,潘滿倉讓隊中的士兵檢查裝備,作為先鋒隊,他們隊將會在炮聲停下前夕,就向著鎮外的清軍陣地突進。

是的,現在的潘滿倉已經是隊官了,而且從守備一師被調入了第一師。在他們的老隊官戰死的那一陣後,傷愈後歸隊的潘滿倉就被派到第一師,然後自動的被提升為隊官,雖然軍銜還維持著下士。

「這裡頭就交給你們了!」營官很信任潘滿倉隊,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就頭也不回的帶著營部的人走了,而營官帶來的四門臼炮和相應的炮彈則留在了先鋒隊。

營官等人走了後,副隊官沈英傑就跟帶領臼炮的下士炮兵軍官劉磊坐在了一起。兩個人對戰爭都沒有畏懼,談話自然也談不上戰爭的事兒。沈英傑接過劉磊遞過來的香煙,很是羨慕的嘿嘿笑著:「鳳凰台的?我說兄弟,可以啊。你這一盒煙頂我一條昭平湖了。」鳳凰台是復漢軍現在最高檔次的捲煙,用的都是最好的煙葉,加入香精中和味道,即使第一次抽捲煙的人也不會說這味道沖人、不好。

劉磊也笑著,「我一個孤家寡人,就這點愛好,拿了餉兒不用來享受。還留著做什麼!?」

「一個人?」

「老婆還沒著落呢,可不就孤家寡人一個。」

「那看你年齡也有二十了啊?」這歲數天下有幾個還不娶親的?劉磊是軍官,手中肯定不會缺錢花。沈英傑對劉磊還沒成親感到很怪異。但他也沒說別的,這裡頭搞不好還有什麼隱情呢,「大丈夫何患無妻。打完這仗,抬一個回家就是。好歹留個後啊。」

「只是這一有了家,男人肩膀上就要扛得起家的負擔來。哥哥我每個月的軍餉八成都得寄家裡去,不然家裡老小就得喝西北風了!」都要打仗了,這時候要說點輕鬆的。沈英傑掏出了自己的昭平湖,這是復漢軍軍隊供銷社中最便宜的一種加香精捲煙。

軍供中有香煙,但數量較少,煙癮稍微大一點的就不夠抽。那麼想吸煙了怎麼辦?去部隊供銷社。

劉磊吃驚的看著沈英傑,不是吧,真的抽昭平湖?這東西一塊銀元能買五條!!!

「嗶嗶……」尖銳的哨聲在耳邊響起。一個隊的兵力投入,潘滿倉第一個跳出戰壕,手中握著依舊是他老隊官的那把戰刀:「沖,都衝起來!」

只要衝進清軍的戰壕里,他們就是一堆廢物。無所謂齊射、排槍,他們要的只是突進陣地,只是白刃搏殺。

「轟轟轟……」一直沉默的清軍大炮也開火了。射程並不遠,只有三五百米。但這個距離絕對是這場戰鬥最重要的間距。

對面衝過來的復漢軍戰士陸續有被擊倒,但數量很少,而即使數量很多,第一次進攻,士兵士氣正盛,剩下的人也會繼續埋頭衝鋒!

衝鋒的復漢軍戰士也有在用火槍反擊的,但是他們的射術即使在了得,也是白費功夫。清軍的炮彈和零碎的火槍聲音,收割著一個又一個復漢軍士兵的生命。還有霰彈,當復漢軍戰士衝到三四百米遠的時候,復漢軍的炮聲已經停歇,清軍大炮打出的霰彈,一枚枚彈丸宛若風暴在戰場上掃蕩,一名復漢軍戰士的頭被擊中,整個腦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樣被彈丸瞬間轟爛了一半……

也有霰彈里爆射出的是無盡的碎鐵片,一塊碎彈片斜著在潘滿倉眼前划過,連續收割了兩個復漢軍士兵的生命。第二個被擊中的射手,脖子都被劃斷了大半截,腦袋連著一層肉耷拉在平齊的脖頸上……

沈英傑此時手臂上已經纏上了白色的繃帶,臉上沾著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戰友的鮮血,他的視線里,數十米外的清兵已經紛紛站了起來,手中握著是上好了刺刀的火槍,或是明亮的刀槍。「手榴彈準備!」

數秒後,三四十顆手榴彈就被扔了出去,對面也有一片手榴彈扔了過來。雙方都倒下了一些士兵,只是清軍人多勢眾,還是有數百人繼續堅決的向著復漢軍沖了過來。其中竟然很不少是穿著棉甲的旗兵,也不知道這般炎熱的天氣,他們是如何忍受的。

劉磊指揮著兩門臼炮,以最大射程全力轟擊著清軍防線。他面色已經猙獰,人也不顧安全,踩在彈藥箱上,挺直身子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敵情。

「刺刀準備!」

二排副排長大吼著,副排長的身邊就是潘滿倉,潘滿倉所處的二排排長被一顆鉛彈打中胸口,鉛彈穿破了胸甲,雖然沒有立刻要了二排長的命,二排長也算受了重傷,只能由這個副排長來擔當潘滿倉的副手了。

一柄柄明亮的刺刀被裝進了卡槽。對面清兵更近了。再是一通手榴彈丟下,對面的手榴彈也丟了過來,爆炸和硝煙中,前後兩隊復漢軍合二為一,沈英傑大吼著衝上,「弟兄們,跟我殺啊!」

一場白刃肉搏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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