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士林眼中的復漢軍

滸墅關外。

復漢軍夜間拿下的蘇州民團營地里,地面潮濕滑溜。蔣魁一腳踩下,一哧溜,險些給摔了一跤。這要怪半夜時候下的那場小雨,正趕在廝殺前,而這座營地的廝殺完結後,這雨也就停了。

蔣魁也從坦克營里被調出來了,他現在是一個排長。

陳鳴這次指揮大軍打破江陰城,然後復漢軍席捲半壁江南,得到了一部新兵營支援的常州復漢軍也對蘇州發起了反撲,一舉把戰線推到了滸墅關外。

蔣魁穿著鐵甲,這讓他身手顯得笨拙些,他費力的穿行於屍體中,其實其中有很多人並沒有死,從昨天早上一直打到晚上,當官的指揮著士兵將戰線一舉推到了滸墅關下,他們是爽了,可下面的小兵就累慘了。清軍民團營地里的這場廝殺結束後,很多士兵累得精疲力竭,不少人乾脆就乘著戰後的間隙躺在屍體堆里打個盹兒,能夠將他們與屍體的區分開來的只有起伏的胸脯和鼾聲。

蔣魁疲憊的一屁股坐在一具屍體上,脊背靠上柵欄的時候禁不住發出一聲痛苦又舒服的呻淫聲。他也累啊,累得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但他要在隊官找自己要具體的傷亡報告之前,把自己手下的兵都找齊啊。

與此同時的滸墅關清軍營壘壘牆上,吳熊光手指扒著垛口,脖頸間血管暴露,雙眸中如燃燒著熊熊烈火,怒視著關外的營地。復漢軍不顧疲勞的夜間一次猛襲,讓他這陣日子裡好不容易拉攏籠絡起來的兩千民丁,只剩下了六七百人狼狽的逃回關中。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老爹,也丟在關外了。

眼下的情況糟糕透了。

復漢軍出乎意料的打了出來,尤其是常州進攻蘇州的這一路人馬,根本不攜帶大炮,也看不到幾個火槍兵,就是用飛雷炮和甲兵以及手榴彈,打的蘇州方面一敗塗地。

因為自從氣候進入梅雨季後,清軍後勤方面的失誤,以及自身士兵軍事素養的不及格,讓軍中很多很多的鳥槍都變成了擺設,火藥受潮,火繩受潮,槍管進水,反正就是打不著。之前復漢軍一直不進攻,又讓蘇州方面得到了一個錯誤的『自認為』,覺得復漢軍遇到了跟他們一樣的麻煩。而且梅雨季里大炮行動不便,復漢軍沒有了自己最厲害的大炮,如此情況下的復漢軍當然只能龜縮了。卻根本沒有想到,在復漢軍主力部隊進攻江陰,劍指松江的時候,一支偏師也從常州城裡殺出,以兩千出頭的兵力,一路橫推,一日內就奪取了無錫,然後馬不停蹄的繼續南下,昨日傍晚抵到滸墅關外都要再打一個夜襲。

吳熊光在夜裡時候也不是在睡覺,他帶著一部分人在巡營,查看各處值夜民丁有沒有偷懶。可當復漢軍殺到的時候,炸藥包被扔到營地土牆柵欄下的時候,他還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敗了。

吳熊光不能怪坐鎮滸墅關城堡的京口副都統傅良見死不救,復漢軍殺來的時候,是吳熊光自己提議在北線擋上一陣的,為了好提升一下蘇州清軍的士氣。否則大軍完全縮在運河兩岸的滸墅關鎮中,太敗人心氣了。

所以啊,吳熊光現在把老爹丟了,也怪不著人家傅良。傅良已經算有良心的了,大晚上的冒險開門放吳熊光殘兵敗將入城堡。不然,吳熊光本人就是不死在城下,他的隊伍也要全完蛋。

明清時候的滸墅關並不是人們傳統認知里的城關,那本身更是一個稅務所,是一個大鎮集,是卡著大運河的關口,而不是卡在陸路通道上的要隘。滿清時候這裡本沒有駐軍,前明時候的城堡成為了衙門所在地,境內下轄著三次巡檢司,全天下也獨一份。

隨著復漢軍對蘇州的威脅,在無錫清軍不敢多駐兵,滸墅關就成為了蘇州最近的一道屏障,屯駐的兵力是越來越多,大批的清兵和民團都紮營在大運河兩旁的鎮集中,反正現在的滸墅關商鋪酒樓旅館也全都歇業了。吳熊光部駐紮在更北邊些,而傅良帶著一部分旗兵和綠營親自屯駐在城堡。

「乖乖的給你兒子寫信,讓他帶人反正,配合我軍進攻滸墅關,我饒你們父子不死!」蔣天放惡狠狠的盯著眼前一身員外裝扮的吳父,這人只是個秀才,在民團里也只是跟著自己兒子混飯吃的廢物,蔣天放覺得吳父不會在自己的逼視下保持鎮定的。他在打南京的時候,臉上被砍了一刀,留下了好大一個疤,紅芽芽的傷疤掛在臉上,讓他的面相兇惡了許多,眼神也由此變得十分的兇狠犀利。

但吳父偏偏就是那少數一部分不為蔣天放的兇惡所動的人,他只是微微偏過臉,臉上留露著鄙夷的笑容。蔣天放似乎被對方的行為激怒了,他猛地一把撕開吳父的袍子,袒露出無有一絲肌肉的白凈胸口來,拔出匕首抵住對方的心口。

「龜孫子的,跟老子擺硬氣,信不信我活剮了你!」

「罷了!」魏秀志喝止住蔣天放:「這些對他沒用的。來人,把他押下去。」小花招不頂用,還是花些心思怎麼把滸墅關拿下來才是正經!

魏秀志作為遠征軍後勤部隊的副手,並不是進攻蘇州的復漢軍總指揮,陳鳴才不會拿一個後勤管物資錢糧的人去帶兵打仗呢。魏秀志到常州,帶來的是兩個月的新兵和兩個營的俘虜兵。

復漢軍擊潰高晉、容保那一陣可是抓了一些綠營和民丁的,在南京城的一個來月,這些人被整理成了新的俘虜兵,但並沒得到復漢軍內部的認同,也沒有得到陳鳴的信任,這次來到常州,蘇州之戰乃是他們的投名狀。

「便宜你了!」蔣天放氣呼呼的將匕首插回腰間,待親兵將吳父拿下去後,怒色消退,蔣天放轉過身對魏秀志道:「滸墅關可不好拿下。韃子在這裡還有兵丁練勇不下五千人。距離蘇州城也很近,就咱們這點人手,也就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蔣天放手下本有一個營頭,他們在常州就是一個『哨卡』的存在。現在魏秀志帶著兩千人來到,那麼總兵力也只不過兩千五六百人,且常州還要營副帶一部分人防守。

「不如,就讓俺帶著人馬沖一回。不行的話,咱就不打了。」蔣天放道。反正他們這一路人馬的作用就是牽制蘇州,是為了防止蘇州的清兵在復漢軍大局進攻松江的時候,進攻復漢軍的後路。現在他可以說圓滿完成了任務。很給力的牽制住了蘇州清軍。

魏秀志看了看天色:「那還要不要等天亮?是現在就沖,還是天亮了再沖?」

「天亮了就沖不動了。」

蔣天放手中還有一個隊的本部士兵,之前的一天里,他們只是在趕路,並沒有投入作戰。跟這個隊有著一樣待遇的還有一個營的俘虜兵,現在正好他們能派上用場。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震天的喊殺聲將蔣魁從睡夢中驚醒,他睜開雙眼,發現天色已經亮了,而滸墅關方向,幾桿紅旗在揮舞著,一支復漢軍正在對著清軍的堡壘發起猛攻。

一槍扎穿一名旗兵的胸膛,蔣天放眼睛都不帶再看那必死無疑的清兵一眼的。丟掉手中的槍,拔出腰刀迎著對面殺到的清兵就一刀劈下。

「啊!」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那被蔣天放一刀砍掉了半個手臂的清兵,臉上痛苦猙獰的扭曲著,伸出手指向蔣天放,口中想要說些什麼,但蔣天放已經將刀一橫,划過了那人的咽喉。鮮血從脖子間湧出來,將聲音堵住了。

「殺!」蔣天放大聲吼叫著,揮刀向最近一個清兵撲去,在對方做出反應前將其砍倒,他一邊砍殺,一邊大聲叫喊著,引導著手下的士兵向著清軍攻去。

「瞄準,給我瞄準了打……」吳熊光帶人堅守在城樓。他對身邊的鳥槍兵叫道。

蔣天放沒有理會便易進攻的營寨,而把兵鋒直指那城堡,想吃肉就先把骨頭啃了,而遭到進攻的清軍表現的也相當驚慌失措,不少人紛紛丟下武器倉皇的轉身逃走。如果只看眼下的場面,這一次強攻,蔣天放還真有可能啃下這塊骨頭。

可是……

「砰砰砰……」隨著一陣槍聲響起,一股股硝煙從城樓二層冒出。勇猛的蔣天放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廢物,一群廢物!」

復漢軍營地里,魏秀志兩眼通紅的看著眼前的敗兵,一拳砸在桌子上:「戰場上丟棄長官逃走,把這些孬種全部都抓起來,打一百鞭子,插箭游營!」他恨不得砍了他們,但這需要憲兵隊來出發。魏秀志並不意外這次進攻的失敗,可蔣天放本人陷在了城堡里,這就是復漢軍的奇恥大辱了,哪怕他已經是一具屍首。

魏秀志的命令很快被堅決的執行了,在陣前傳來一陣皮鞭抽打皮肉的悶響和哭喊聲。但這些挽回不了蔣天放『失手』的事兒所帶來的影響。

「對城裡的韃子說,吳熊光他老爹在我們手中,老子要跟他們一人換一人。」無論蔣天放現在是死是活。只要清兵肯換,魏秀志就換。想來清兵應該還不知道蔣天放的身份吧。

正當此時,一個偵察兵快步跑到魏秀志身旁,說道:「魏主任,清兵一部分從太湖廳坐船,準備繞到無錫去。」無錫也到了太湖的最北點了。

「什麼?」魏秀志一愣,厲聲問道:「此事當真,清兵出動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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