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尋找殺人狂

第八次殺人的經歷

兩年前,我就想要殺了她。

沒錯,這次是她,我並不忌諱殺女人,我也從不認為女人是天生柔弱的,恰恰相反,有的女人是非常可怕的動物。

我跟她是由人介紹認識的,就是所謂相親,而那位介紹人——我的大學同學,三個月前已被我用鎚子敲死,屍體沉沒在郊區某條小河裡,我想你們在第三篇日誌里看過了。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公司對面的海底撈。她很漂亮,跟我幾乎同樣高,第一眼就讓我昏了頭,打下了非她不娶的念頭。

巧的是她就在我公司對面上班,一家航空公司的前台接待——你們知道我有制服癖,尤其受不了這種類似空姐的制服。我常常冒著被扣獎金的危險,白天從公司溜出來,跑去給她送一盒巧克力或蛋糕。只要看到她那身制服,就讓我血脈賁張,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下班後我會打車送她回家,有時預定很高級的餐廳,要花掉我一周的工資。

我們交往了半年,乃至談婚論嫁,我卻從未得到過她。最親密的接觸僅限於一次接吻,她還極不樂意,像親在軟軟的冰塊上。我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總是想方設法準備各種話題,到網上去抄笑話段子,只為博她一笑。我花光了工作幾年來的積蓄,從蒂凡尼的項鏈到香奈兒的時裝表,只有這些禮物才能把她約出來。

有一天,在她說要加班拒絕約會後,我獨自坐在公司樓下發獃,晚飯也忘了吃。九點鐘,我看到她走出來,剛想要衝上去,卻有一輛黑色賓士駛來,開車的是個中年男人。她完全沒注意到我,一上車就把頭埋到對方懷裡。

從此,我開始悄悄地跟蹤她。

我是個遲鈍的白痴,相信了她所說的一切——最晚十點回家,十一點睡覺。其實,她常在半夜出門,走遍了這座城市的夜店,有時還穿著那身制服。我好幾次蹲守在夜店門口,看到她挽著有錢人走出來,去對面的酒店開房……

當時,我就想殺了她。

為什麼等待了兩年?我是在等待自己的勇氣。

現在,我已經殺了七個人,不會害怕再多殺一個了。

一個鐘頭前,已是凌晨三點,我守在她家門口,看著她醉醺醺地回來。在她打開房門時,我跟在後面沖了進去。沒給她任何尖叫的機會,在她回頭看清我的臉以前,刀子已扎入了後背心。

她倒在地上劇烈地掙扎,我又扎了第二刀、第三刀……

第七刀。

她再也不動了。

在殺死她的過程中,我沒有看她的眼睛,以防自己一下子心軟,畢竟我曾經喜歡過這個女人。

不能再把衣服留在這裡了,我把身上的血衣都脫下來,塞入隨身攜帶的背包——裡面裝著一套新衣服,我迅速給自己換上了。

她一個人住在這裡,我打開她寬大的衣櫥,塞滿了各種新衣服,其中一條裙子幾分眼熟,那是我陪她在恆隆廣場買的——其餘的大概都被她丟了吧。

我又打開她的抽屜,看到許多小首飾與化妝品,不少是我聞所未聞的,也不知道是多少男人送的?

為偽裝成搶劫殺人的樣子,我拿走了大部分值錢的金銀首飾,我想這些東西足夠買輛車了吧。照例擦去現場指紋,我們分手已經兩年,而她的社會關係又如此複雜,警察不會輕易找到我的。

我穿著新衣服離開殺人現場,步行一個小時回家。我注意觀察電線杆子上的探頭,專撿七拐八彎的小路,以便從警方監控中消失。半路上,我把從她家帶出來的值錢的首飾,全部扔到了蘇州河裡。

其實,我確實缺錢,但銷贓會有風險。更重要的是,我嫌這些東西臟,是她用欺騙與賣身換來的。

哎呀,天快要亮了,明早還要上班,再見。

※※※

天,亮了。

該死的,怎麼又餓了?離開電腦屏幕,我去廚房泡了一碗速食麵,窗外已開始此起彼伏的鳥鳴。

吃著速食麵,看著這篇最新的日誌——「JACK的星空」QQ空間,距離上篇日誌不過二十多個小時。

這說明他殺人的節奏大大加快了,能用馬不停蹄來形容。當我饒有興趣地看著這段文字,看著他殺死前女友的細節,速食麵條就如女人的捲髮,快速滑入我的胃中,並未引起絲毫不快,反而讓人越發興奮。

不過,這台電腦屏幕太小了,讓我的眼睛不太舒服——這不是我的家,四周的一切都如此陌生,我卻還津津有味地享受著女主人的速食麵。

再回到「JACK的星空」,我已發現了若干線索,文中提到「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公司對面的海底撈」,之前日誌表明,他公司樓下就有地鐵。我迅速在百度上搜索,全市許多家海底撈火鍋店中,最符合他描述的在七號線長壽路出口處對面。前面的第四篇日誌,提到他常去公司旁邊的港式茶餐廳吃午餐,我查到那棟寫字樓旁邊,確有一家港式茶餐廳,說明兩年來他沒換過工作地點。而在寫字樓的馬路對面,也是海底撈同一棟樓上,有家航空公司銷售處,正是凌晨的女被害人的工作單位。

我猜這個人大約二十九歲,因為第二篇日誌寫到了他大學畢業的年份。他的身高是中等偏下,理由是他的前女友「個子跟我幾乎同樣高」。他很可能在保險公司上班,因為前幾篇日誌中提到了許多保險專業辭彙。

我能推斷的信息大致就是這些,但對於尋找一個殺人狂來說,貌似已足夠了。

雖然,除了臉色蒼白,外形瘦弱,所有日誌里並沒有任何對於他自己長相描述。

但我腦中已清晰浮現出他的臉。

我緩緩走到衛生間鏡子前,隔著一排女用化妝品,看著自己蒼白消瘦的臉。

鏡子上沾著一串暗紅色血跡,尚未完全乾透,有幾滴正沿著水龍頭往下流淌。

於是,我安靜地轉回頭來,浴缸里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她只剩下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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