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扇門

旋轉門內

「看來我的分析沒錯。」龍舟抓住她的手往門外走去,「這根本就是家黑店,咱們快點逃出去吧。」

瞬間,一陣強風將她包圍,似乎四扇玻璃門都打到了她身上,又撞得粉碎——正等待自己皮開肉綻時,忽然感到風和光都消失了,有雨點打到頭髮上。

我承認你在中國的發現很驚人,但現在沒有什麼能比旋轉門更重要的了。

春雨看到房間里網線還在,剛想拿出筆記本電腦,卻發現電腦也無影無蹤了。究竟是誰幹的,居然連她的電腦都拿走了。

大本鐘的指針,依然停在十點零七分的位置。

但這次她所在的位置與昨晚不同,上次是在泰晤士河邊,而這次是在國會大廈底下。

儘管想到這裡,春雨仍然無所畏懼地踏了進去,因為她已經把自己當作死人了。

房間中傳來春雨的聲音:「你是誰?我打不開門。」

「那是弗格森教授在飛機上送給你的嗎?」

龍舟立刻打開自己的電腦,先鍵入教授的電郵地址,然後試著輸入了密碼——

那些物質都發出了光和熱,向很遠很遠的地方飄去,最後竟然變成了星星。就這樣四周的星星越來越多,有的變成了銀河般的星系,有的變成穿梭的流星……這景象在幾分鐘內依此出現,蔚為壯觀。

原來這裡有個小機關啊,敞開的鏡子里有條黑暗的通道,看起來就像古老的墓道。

你的 G·A

不,還要到其他位置去找找,於是猛然回過頭來——

聽到這句話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飯店老闆艾伯特了,那「蓋博」式的微笑似乎又浮現於春雨面前。

身下這巨大的城市越來越小,她看到了整個黑夜下的不列顛島。極目四望是大西洋和歐洲大陸,幾萬公里的遠方矗立著喜馬拉雅山,翻過山便是她的故鄉中國了。而此時的遠東已是旭日高升,太陽照在黃浦江上。

旋轉門飯店。

春雨知道老婦人口中的Ferguson就是弗格森教授,那麼Mann又是誰呢?

然後,她踏上一條隧道,周圍是變化的光影,她感覺自己輕得彷彿不存在了……

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文件,這裡記錄的計算公式和程序,他已經很熟悉了。果然,其中一些參數被修改過了,整個公式相比以往有了巨大調整,許多數據都是全新的。

這回先說話的是高玄,他好像還是沒有認出春雨來,但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Mac:

「你是——」

春雨剛被他拉到樓梯口,就用力掙脫了開來:「我還要去旋轉門!」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春雨告訴他長發老頭(馮·曼教授)死前說:「地獄……地獄……門……要開了!」

他的反應自然很驚訝:「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好了,我們要進入迷宮了。」

原來高玄就站在她的身後,剎那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大口喘氣,臉頰也激動地有些紅了。

睜開眼睛。

高玄又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猶豫了片刻說:「好吧,但必須要快一些。」

但此時Hell也失去了作用,無論怎樣變化密碼,筆記本桌面都紋絲不動,而且有自動毀滅的功能,讓艾伯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電話亭被打爆的巨響,已讓春雨驚恐萬分,再看到高玄背上的玻璃片,她更加心疼地喊了起來。這時槍戰更加激烈了,警察似乎也殺紅了眼,要為負傷的袍澤報仇,拚命地向劫匪射擊,根本沒注意到街上還有其他人。

既然馮·曼教授一年前就已死了,怎麼又會出現在旋轉門飯店呢?不會是死而復生的幽靈吧?鬼還會再死一次嗎?連屍體都沒留下來——不過鬼若死了大概也沒有屍體了吧。

「你已經瘋了!」

春雨大叫了一聲,周圍的人都轉頭看了看她。

「怎麼了?」

這座古老的建築,沉默地潛伏在黑夜裡,宛如爆發前的寂靜火山。

「不能過馬路,絕對不能過馬路!」

小說第一回從盤古開天闢地說起,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一片混沌,形狀和大小都像個雞蛋,而盤古就生活在其中,不知沉睡了多久。盤古打了個大噴嚏,就把雞蛋殼打破了,而蛋清和蛋黃爆炸似地沖了出來,轉眼間就擴大了幾萬億兆倍,於是蛋清就變成了天,蛋黃就變成了地——看來中國人真的很偏愛禽蛋類食品,就連創世紀的大爆炸都來自於雞蛋。

沒錯,吉斯夫人竟然在說另一種語言,但肯定不是法語,也不是德語,好像是西班牙語或義大利語。

吁出一口長氣,不用擔心自己會變成一灘水了。剛才那些老人,顯然是被電梯載到了上面,然後又空著放了下來,僅此而已。只是這電梯設計很奇怪,既沒有門縫,也沒有按鈕,讓人以為是個地下密室呢。

她永遠都無法放棄高玄,無論旋轉門有多麼危險,她願意再嘗試無數次。但她的「迷宮路線圖」已經被艾伯特拿走了。如果沒有這張圖的話,進入迷宮就等於是送死。

賓士車司機當場昏了過去——等待他的將是酒後駕車,闖紅燈外加撞死人的嚴厲懲罰。

好了,我希望你立刻就回到倫敦來,你是「A計畫」最重要的一個人物,我不能沒有你,如果你還愛我的話。

他頗為尷尬地抹了抹眼淚,拿起這本書:「《博爾赫斯小說集》,他為什麼要送給你這本書呢?」

「是的,現在你該明白,我找到你的重要性了吧。」

正如地獄與天堂只有一步之遙。

地獄天堂旋轉門必將打開!

這是個註定與眾不同的夜晚,將會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我還知道你很多很多,你是個出色的畫家,你出生在中國的上海,你的家族裡有義大利人的血統。」

龍舟按照發件的時間順序,打開了這些郵件記錄。第一封郵件的發件人叫「G·A」,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走了兩三分鐘,她也不知道前面是哪裡,更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正好路邊開過來一輛公共電車,停在他們身邊靠站了,春雨便拉著高玄上了電車。

沒錯,春雨又一次來到這裡,在倫敦市中心的國會廣場上,周圍照樣聚集了許多人,紛紛仰頭看著大本鐘。

「他在旋轉門裡。」

「你是中國人?」

我確信這是我一生中,讀過的最精彩的小說之一。為此我付出了一天半之內,不吃不喝不睡的代價,認真閱讀余問天的這部巨著。誠如當時文人們的記載,這是部牽涉到諸多哲學問題的小說,出場人物多如牛毛,至少是《紅樓夢》的十倍。時間範圍從開天闢地,直到人類未來幾萬年。空間範圍則從東方大陸,直到整個地球,再到太陽系、銀河系,乃至宇宙的最最邊緣。

對了,旋轉門飯店的老闆,不是也叫「Albert」嗎?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動了一下,指面正觸摸著冰涼的木地板。

終於從她面前走過了,綠光照在他們的頭上,才露出了白色的頭髮,還有充滿皺紋的臉龐——原來又是那些老頭們,雖然光線非常昏暗,但她還是認出了其中的幾個。

眼前的景象又變成了一團漆黑,只有個小小的白色亮點在轉動著。她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到了——是啊,自己不是已經中彈身亡了嗎?不過是個不存在的人而已。

我正在上海的一家酒店裡,這是個美麗的城市,很遺憾我無暇欣賞。幾天前我來到上海的S大,希望能找到《小徑分岔的花園》里Ts''ui Pen的資料。此前我已到英國公共檔案館查閱過了,看到了陸軍部1916年Yu Tsun的審問記錄——我確信那個事件是真實的,旋轉門裡的《迷宮夢》也是真實的,人類最偉大的小說家和哲學家Ts''ui Pen確有其人。S大歷史教師孫先生,向我推薦了清史專家馬先生,很快就發現了Ts''ui Pen——他確實在雲南省做過官,晚年隱居在蘇州的迷宮裡,專心寫小說《迷宮夢》,毫無疑問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們中出現了君主與臣民,南方君主喜愛一位美女,而美女卻被北方君主搶走,於是他聯合其他多位君主,率數萬大軍前往討伐。戰鬥過程非常激烈,令我看得眼花繚亂,到了半夜絲毫不感到飢餓。《迷宮夢》給每段情節都安排三種以上可能性,即便簡單的故事,也會有複雜的變化。比如南軍派出一支小分隊進攻敵軍要塞,結果一:不費吹灰之力消滅了敵人;結果二:南軍天兵降臨,敵人繳械投降;結果三:敵軍奮勇抵抗,小分隊全軍覆沒……

此刻,她完全無力抗拒,凄厲的尖叫折磨著她的耳膜,世界猶如那扇門一樣旋轉起來,眼前只剩下了吉斯夫人的臉。

弗格森教授的郵件並不多,收件夾和發件夾里各儲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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