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後的謎底

阿中和林涵在大富豪娛樂城二樓的餐廳吃飯。

林涵說:「你這事兒花了不少錢吧?」

阿中搖搖頭說:「沒多少!」

林涵又說:「還沒多少?你逼著人家去自首,安家費一定沒少花。」

阿中給林涵的碗里夾了塊螃蟹,「來,吃吃這個,咱們這兒廚師的招牌,」夾完菜,他靠在椅子上,點上了一根煙,「那小子也就是搶劫,而且未遂,了不起兩年就出來了,叫什麼來著,」阿中一拍腦袋,「對了,叫劉文,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鳥,咱也算為民除一害。」

林涵吃了一口菜,「反正不管怎麼說,這情算欠你的,錢我也沒你多,估摸著是還不上了,我心裡記著。」

阿中喝了一口酒,笑了,「這話多見外。也該著那小子倒霉,遇上這事兒忍不住就四處說去了,結果恰好說給我手下的一個馬仔聽。我一想,有古怪,打了個電話給我公安局的朋友,果不其然,又死人了,還和當年一樣,腦袋開了瓢,往裡鋪了一層蟲卵,就是那個孫子乾的。我就讓劉文去自首,讓他別有顧慮,反正那晚上自己干過什麼,遇到什麼都跟警察說了,別撒謊,希望警察能夠找到線索,早日破案。」

林涵搖搖頭,說:「世道真的是變了,我們那會兒,小混混人人喊打,沒想到小混混長大了,警察幹不了的事兒,你全給幹了。」可他還是有點擔心,問:「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不會,我答應劉文了,等他出來之後,上我這兒上班,也不用成天在外面偷雞摸狗的,這還不夠意思?」

林涵點點頭,說:「你公安局的朋友還說什麼來著?」

阿中看看他,「其實我覺得你也別太上心這事兒,給劉莎和你老丈人知道了不好,萬事有警察呢,你那麼起勁幹啥,難道還希望像當年扮佐羅,四處找那兇手去?」

林涵苦笑,「我就是問問。」

阿中嘆了一口氣,「哎,都那麼多年了——」他看看四周,探過頭來,「公安局露出來的消息,說是這兇手在川楊新苑那一帶,再細節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了。他們到底是有紀律的。」

「了解!」林涵把酒杯端了起來。

吃完了飯,阿中把林涵送到停車場,說自己還忙,就不遠送了,林涵揮揮手,看著他進了樓,然後開車出來。

出了娛樂城的區域,道路寬闊,天已經黑了,路上幾乎沒什麼車。林涵把油門踩到底,一路飆到市區。回家的路往左,林涵把車停到了路邊,然後下車靠在樹邊吸煙。

街對面有家超市,行人絡繹不絕。林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猛吸一口煙,丟了煙蒂,過馬路進了超市。

林涵按照指示牌,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中穿行,東西多得不像話,找了半天,他才摸到擺放糖果的位置。

上面五顏六色地堆滿了不同品牌的奶糖、咖啡糖、話梅糖,林涵彎著腰一排排搜尋,好不容易在角落才發現冠生園產的大白兔。

他拿了一包,交錢回到車裡,拆開一顆送進嘴裡,味兒已經變了,但記憶還在。林涵覺得往事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發生一樣。

那時候,蘇巧演白雪公主,他演王子,兩個人躲在後台,分一顆大白兔奶糖。如果蘇巧現在還活著,他的命運軌跡不知道會怎樣?自己和她結婚了,還是考上了舞蹈學院,或者現在正在國家舞蹈團?

想著想著林涵就有些難受,眼睛都濕潤了,也不知道是懷念蘇巧,還是替自己惋惜。他趕緊吸了一下鼻子,打開車窗,然後踩油門往右邊駛去。

林涵從川楊新苑進去,沿著整個小區轉了一圈,躲在一個黑暗角落裡,熄火,關上車燈,安靜地坐在駕駛位上。

接下來做什麼呢?林涵自己其實也搞不清楚,但他覺得應該要做點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機響了起來,林涵拿出來,是劉莎的。林涵沒接,等著鈴聲響完了,然後拿起來,想了一會兒,按了關機鍵。

林涵看著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兩邊的居民樓還沒完全完工,只有零星閃著幾盞燈光,加之兇殺案的發生,居民們都得到了警告,沒有一個人影經過。

可林涵還是這樣守著,他覺得只有這樣守著,哪怕再漫無目的,起碼心裡也會好受一點。沒準兒真能發現些什麼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又過去了,到了半夜,愈發的寒冷。林涵的雙手雙腳都麻了,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他準備走,拿出鑰匙發動,剛插進鑰匙孔,對面的牆上突然翻過來一個黑影。林涵揉揉眼睛,沒錯,是個人,從外面翻進來,悄無聲息地落在牆內。

林涵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生怕驚動了他,那個人也在四處張望,過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貓腰沿著牆腳往深處移動。

林涵不敢懈怠,趕緊輕聲打開車門,下了車,靠在車旁,觀察那邊的情況。

牆腳根布滿了一人多高的雜草,那人影「咻」地一下就不見了。林涵趕緊跟了過去。

到了牆腳邊,林涵才意識到這是個錯誤的決定,月影稀鬆,微弱得只看到一巴掌外的地方,周圍只有弱弱的蟲鳴聲,根本看不清那影子在哪兒。

林涵想起來在網上看到過一條如何適應黑暗的方法,他閉起眼睛,隔了十秒,又張開,可是依然不管用。這是針對從明處一下子到暗處的,林涵在車裡待了很久,對黑暗的適應已經到了極限。

他只得摸索著往前走,剛走了兩步,「吧嗒」一聲,腳下踩到了一個斷樹枝,發生突出的聲響。

林涵趕緊蹲下身來,用耳朵辨別,沒有打草驚蛇。他站起身,感覺不對,身後有喘氣聲,他猛一回頭,一張臉幾乎和他碰到了一起。那人影就在身後。

與此同時,黑影大喊一聲:「你是誰?」

林涵本能地揮拳打了出去,正打在他的面門,對方輕哼了一聲,然後踹了過來。

林涵到底是很久沒有運動了,一交上手馬上就力不從心,這是個難對付的傢伙,手臂硬得跟鋼筋一樣,他抱了過來,死死地箍住林涵,林涵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周圍猛地亮起了許多探照燈。

「不許動!」

周圍圍過來一群人,警笛嗚啊嗚啊地閃爍起來。

原來除了林涵之外,早就蹲守了警察。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他們。借著光亮,林涵看清了對方的模樣,是個二十多歲的農村小伙,一臉驚恐。

警察迅速控制了現場,那小伙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頓時腿就軟了。警察把他們帶出去,一起帶出來的還有那小伙隨身帶的一個麻袋。

麻袋一打開,林涵心涼了半截,裡面是建築用的廢棄鋼筋,這小伙是來偷鋼筋的,被林涵撞個正著。

警察里有人認出了林涵,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林涵也不好回答。

那警察對著對講機講了幾句話,不一會兒,劉從嚴鐵青著臉,趕了過來。

劉從嚴看見林涵,正要發作,硬生生地又把到嘴邊的髒話吞了回去,他冷冷地對林涵說:「劉莎找了你一晚上,你手機關機,原來你在這兒!」

林涵理虧,低著頭不說話。

劉從嚴轉過臉去,和同事交代了幾句,然後朝著林涵揮揮手,「趕緊回去,開什麼玩笑,把我們的部署全打亂了!」

林涵垂著頭,回到車裡。

有了這一出,他老實了許多,一路奔了回來。到家開門,客廳的燈滅著,他躡手躡腳的不想吵醒劉莎,還沒走到衛生間,燈「啪嗒」一下亮了。

劉莎坐在沙發上一直沒睡。

林涵有點尷尬,「你,你還沒休息?」

劉莎站起身來,卻沒什麼反應,徑自走向卧房,說道:「洗洗趕緊睡吧。」

林涵乖乖地洗好澡,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劉莎側著身,不一會兒,她微微地抖動了起來,林涵嚇了一跳,拍拍劉莎,「你怎麼了?」

劉莎也不說,抽泣了起來。

林涵趕緊坐起來,打開床頭燈,「怎麼了?」

劉莎哭得更凶了,她說:「難道我跟孩子,還比不了那個死去的蘇巧嗎?」

劉從嚴看著桌子上那份檔案,眉頭緊鎖。

胡寶龍,61歲,醫專畢業,原先在A市某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員,現已退休。除此之外,他還有別的職業,1986年開始,他便利用手上的資源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私人診所。A市就是那個叫馬路的小子所在城市。胡寶龍是A市本地人,從上學到工作一直在A市,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好在劉從嚴多了個心眼。

本市人未必一直待在原籍,如果因為探親、病休之類的原因離開過一段時間,戶籍本上當然不會有所顯示。

他發了一份協助調查的信函給A市公安局,沒過多長時間,胡寶龍所在研究所的人事檔案科,就把他工作期間的「大事記」發了過來。足足列印了四五頁空白紙,還不包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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