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璇宮之高超犯罪

周末的璇宮非常熱鬧。該餐廳位於東京都中心皇冠酒店的最頂層——四十三樓,整體呈圓形,以可旋轉三百六十度而聞名。人待在東京都中心,不僅能看到東京灣、丹澤與奧多摩方面的山脈,天晴的時候還能看到富士山。到了晚上,都市裡一切罪惡與骯髒的東西都掩藏在暮色里,眼前只剩下像鑲嵌著寶石般美麗的夜景。

璇宮之所以比東京塔更受人歡迎,就因為它一小時轉一圈,從各個方位都能觀察到東京的美景。有傳言說,酒店方面曾經稍稍加快過旋轉的速度,但連續有客人感覺到不舒服,於是趕緊又調整到原來的速度。

2月19日星期五的晚上,璇宮又變得很熱鬧。這天晚上風很大,東京的上空一絲浮雲都沒有,非常晴朗。到了晚上,由於空氣對流,氣溫一步步地下降,視野就像磨過了的硬質玻璃般的透明。迴旋席上的客人一邊喝著軟飲料或雞尾酒,一邊盡情欣賞著時時刻刻變化著的絢爛夜景。

迴旋席上坐不下的客人,就坐在呈圓桶形的餐廳中心的固定席上。就算是固定席,只要你環顧四方,四周的風景也能盡收眼底,所以如果能這麼坐下來,一般也沒人會抱怨。璇宮將外圍設為迴旋席,裡面設為固定席。內外交接的部位有道圓形的溝。外圍的迴旋席以一種不為人察覺的速度不停地在轉動著。

晚上8點左右,一對男女坐到了迴旋席上。是立野恭一和北前友美。

「你讓我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立野苦著臉說。

「我想這是最後一次了。」友美說。

「我不信。」

「我也不想再給您添麻煩。就像您說的『李下不整冠』一樣,要是被人看見我倆在這種地方,是會引人誤解的。我倒沒有什麼。」友美誘惑性地笑了笑。

立野的表情有點不安。

「那今天是什麼事?」立野催促道。

這時侍應生過來問點什麼。兩人的談話一時中斷了。友美點了兩份軟飲料,一邊笑著對立野說「點一樣的東西沒問題吧」,對飲料沒講究的立野點了點頭。侍應生走了之後,友美從包里拿出個信封,遞到立野面前。

「這是什麼?」

「那篇稿子。上次給你看的是拷貝,我現在把原件給你。」

「原件?」

立野的表情很疑惑,像是在探詢友美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這篇稿子我不要了,給你吧。」

「咱們說好不登它的,我已開了支票給你。」

「我們沒那個約定。我只是暫時替你保管支票。這次我正式決定不登這篇稿子了,所以鄭重地在這裡把原件給你。雖然我不願把這東西給你,但我收下你的支票了……」

「那麼,你確信你不會登這篇稿子了嗎?」立野開朗起來。

「所以,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會面了。」

「原本就是篇充滿了無根據的臆測而容易引起別人瞎想的報道,所以我才請你別把它登出來的。不管怎麼說,我的正當請求得到了滿足,太好了!」立野顯出一副釋然的表情。

「我覺得我自己並沒有瞎寫些沒根據的話而誤導讀者。不過,既然事情都已解決了,我們就不要舊事重提了。」

「我也不是想跟你爭論。今後還有事要請你幫忙,今晚就為我們的和解幹了這杯酒吧。」

立野擔心好不容易談成的君子協定又作廢,趕緊換上討好的語氣,伸手去拿侍應生送過來的飲料。

這時廣播傳來「立野恭一先生,有電話找您,請您到就近的固定電話接電話」的聲音。

立野的臉色變了變,說:「真奇怪,怎麼有人知道我在這裡的呢?我先去接個電話。」

他側過頭跟友美打了聲招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立野一會兒就回來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電話打錯了。又不是那種常見的名字,竟然同名同姓呢。」

「那麼,就為了我們最後一次的相見而乾杯吧。」坐回原位的立野向飲料伸出手去。

「這乾杯真有些奇怪呢。」友美苦笑。

「以後不為這種事情,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吧?」

立野看了看友美的臉色。嘴上說「李下不整冠」,一旦威脅去除,他就迫不及待地用男人的眼光,透過友美的衣服搜索友美的身體。

「今後我們再不見面了,不是對大家都好嗎?」

「這樣啊。」

立野的表情有些惋惜,幹了酒杯里的酒。友美一動不動地看他喝完酒杯里的酒後,也把酒給幹了。

不久就有了異常。兩人的迴旋席快要轉回原位時,友美要站起來,而立野還坐在那裡不動。

「立野君,我們轉回原位啦。」友美喊。

立野撲通一聲從椅子上倒在了地板上,身體就像蝦一樣地折了過來。周圍的客人站了起來,一片嘩然。酒店裡的保安和侍應生吃驚地趕了過來。

立野在地板上掙扎了一小會兒就再也不動了。餐廳里有客人是醫生,他過來把了把立野的脈,但立野已斷氣了。

「像是喝了什麼有毒的東西。先把杯子保存下來。」醫生說。

接到酒店的緊急報案,所轄署的辦案人員很快趕到了現場。跟立野坐在一起的友美被扣留在現場接受調查。

根據檢查,判定立野是氰酸化合物中毒而死。

氰酸化合物的致死量在一百五十毫克到三百毫克之間。有學者認為在五百毫克到八百毫克之間。致死所花的時間因人而異。

氰酸中毒的癥狀首先是頭疼、眼花、胸悶、脈搏加快、呼吸困難,然後是喉嚨里有壓迫感,從呼吸困難發展到呼吸不規律。脈搏越來越弱,開始痙攣,全身麻痹,意識不清,呼吸停止。但現場保留下來的杯子、立野和友美用過的杯子經檢測都沒有毒。杯子上倒是有不屬於立野和友美及酒店工作人員的指紋。

給他們帶路的工作人員說,他們是晚上8點左右坐到酒店璇宮的迴旋席上的,8點50分左右發生了異常。

兩人點了同樣的軟飲料,但他們的杯子上都沒檢測到有毒的物質。跟立野坐在一起的友美,女警員對其身體及所帶物品進行了極其嚴格的檢查,但別說由氰酸化合物了,就是其他有毒物質也一概沒有。當然立野本人是不會帶有毒物質的。

根據坐在兩人附近的迴旋席上的客人稱,事件發生前靠近過兩人的桌子的人,只有來問點什麼飲料後又送過來的酒店工作人員。

立野最近剛跟三立總業的社長千金結婚,是受人羨慕的當代第一號幸運男人。他根本不會自殺。

氰酸化合物不可能就這麼原封不動地吃下去的。雖然警方推測是和在什麼飲料中喝下去的,但卻找不到是什麼溶液以及盛放它的容器。現場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情況。

在摩天酒店的璇宮旋轉一圈的過程中,客人吃下了有毒物質而死,周圍卻找不到投毒的餐具和毒物殘渣。旁邊還有好多目擊者,不可能瞞過他們的眼睛把毒物與餐具拿走的。

無論如何,友美的犯罪嫌疑性首當其衝。但她自從坐到迴旋席上後直到異常發生站起來時,都沒有離開過座位,這一點好多人都可以作證。就算是她向立野的酒杯里投的毒,她也不可能把它這麼快就處理掉。躲過那麼多人的眼睛讓共犯把毒物殘渣從現場帶走,也是不可能的。

在調查過程中,立野去接了一個外線電話而暫時離開過座位這件事浮出了水面。接線員確認打電話來的是位年輕的小姐。

如果要向立野投毒,就該在這期間。雖有機會投毒,但盛有毒物的餐具是什麼時候且又是怎麼帶走的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立野恭一的屍體經檢查後被交付司法解剖。解剖後發現,死因為:攝取了過量氰酸化合物。死亡時間是在2月29日晚上8點到9點之間,與檢查的初步結果相符。

但還不能排除自殺的可能性。2月22日,麥丁署設立了自殺、他殺兩種可能的調查小組。

立野恭一在酒店被毒死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中野署調查本部和五日市署現場調查本部。

調查本部一片嘩然。根據兩調查本部的共同會議,剛剛決定暗中調查立野,當事人就被毒死了。而且案件發生時,和被害者坐在一起的就是北前友美。棟居意識到,他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棟居一直以來就覺得友美的意圖很危險,現在她終於付諸行動了。友美一直認為她哥哥無罪,但她哥哥卻在拘留過程中病死了。一定是友美等不及法律的審判,直接向立野報復了。

但經檢查,友美和被害者都沒有攜帶任何有毒的東西。棟居立刻想到是誰在案件發生後,把有毒的東西從現場帶走的。

是哥哥被人殺害後埋在奧多摩的豐崎壽壽。壽壽在她哥哥下落不明後,跟友美一起進了她哥哥生前工作過的花壇。

案發當晚她一定在現場。壽壽一定以什麼方式不引人注意地在案發後把毒品和餐具從現場帶走了。

她們相信立野就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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