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處於盲點的確證

奧多摩山區交通方便,去到市中心很容易。但這裡地形複雜,原生林覆蓋山谷,樹種眾多,大小瀑布懸掛於溪流間,人造湖湖水蕩漾,到處都有充滿魅力的觀光資源,一年四季吸引了無數的觀光客。

正因為如此,該山區也受到世俗化的嚴重侵蝕。隨著大批車輛的到來,山坳坳里都設了信號機、加油站、停車場等。山間小路不時地被整修,就是很深的山谷里也是小旅館、餐廳密布。荒僻的山村也像城市那樣得到開發,山貌由於伐木的原因,也有些禿了。到了休息日,交通就堵塞。沿著將機械文明的觸手伸向山坳坳的車道,蜂擁而至的車輛毫無顧忌地將廢氣和噪音散布在山間,壓倒了山氣。但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廢氣和噪音。

1月26日,年末年初的客人都散去了,山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這時,一輛私家車開進了冬季乾枯的深山。車上坐著一對年輕的戀人。

握著方向盤的男子開著車從杵在溪流上游的巨大岩石下穿過(一般人開車到這裡都會折回去的),把車向密林深處開去。在初春或紅葉的季節也有人這麼做過,在這萬物乾枯的冬季,一般人是更不會這麼做的。也許這個男子是要向坐在助手席上的女朋友顯示自己開車技藝的高超吧。

山道上還殘留著前些日子下的雪。車上的鏈條夠不到輪胎上,但男子似乎對在這樣的路上開車很有信心。他卻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在道路的轉彎處,積雪結成了冰,開車人慌忙急轉方向盤,但車子經不起強烈的離心力,從路邊飛了出去。

不幸中的萬幸,車子被山腰的樹林掛住了,沒翻到懸崖下去。車內的一對戀人也都只是受了點輕傷。

兩個人爬出車外,沿著山道向上攀登,並打手機求援。兩人首先被抬到救護車上,送往醫院。隨後而來的吊車將掉在山腰的車子拉到山道上,用拖車拖離現場。

如果就這樣結束的話,這也就是常有的交通意外。

但工作人員為了將掉到山腰的車子拉到山道上而下到掉落現場時,發現由於車子掉落過程中強烈的震動,有些古怪的東西散落在山腰的土堆中。

剛發現時,有些不知其然,靠近了仔細一看,卻看見了像死人頭髮一樣的東西。此人呼喊站在山腰上方的同事下來看。現場還有所轄署的警察。

在山腰的土堆中埋藏著一具男屍。好像已被埋了很長時間,屍體的損傷很嚴重。第一次看到屍體的警察臉色發青,趕緊向本署報告。

本署指示保護現場。埋在奧多摩深山中的屍體,不會是交通事故或是自殺。如果不是這對糟糕的戀人將車開飛,屍體還會長眠在奧多摩山中。

本署得到消息,趕緊派了辦案人員來。現場位於都下西多摩郡槍原村的管轄區域內,是槍原村本宿北秋川沿岸的最深處。

進入北秋川的大多數車子都是想觀賞神戶岩。到了休息日,車子一輛接著一輛,大多數的車子一看過神戶岩就回去了,但路本身穿過岩石仍向隧道深處延伸。

從奧多摩到東京市中心很方便,沿路適宜地分布著些充滿魅力的娛樂場所。到了休息日或娛樂季節,車子猛地就多了起來。尤其是糟糕的駕車手更喜歡來這裡。

但卻很少有人把車開進這麼個深坳坳里。又不在娛樂季節,而是在嚴寒季節,開進林道深處的車更是少之又少。那是一條地上還留有幾天前下的雪的、極難開的路。

「輪胎鏈哪邊該朝里哪邊該朝外都不知道的菜鳥,竟敢把車開進這種地方,簡直就是自殺嘛。」

趕到現場的五日市署的辦案人員盛川對保護現場的該地警官合志說。

「鏈條都還沒夠到輪胎上呢。」合志回答。

「一定是想讓女朋友看看好風景,所以才開進這種地方的。結果這裡差點成了他們為情自殺的地方。」

「也許是冥冥中這具男屍引他們開到這裡來的吧。」

「也許吧。埋在這麼荒涼的山裡,怎麼也不會自然地露出來的。」

屍體經當地消防員的共同努力被全部挖了出來。現場位於林道下十米的橡樹、楓樹林,坡度稍稍緩和些。

屍體所埋地附近沒有人家,山腰南側則是深谷。兇犯原本想把屍體扔到谷底,在把屍體運到這裡後,臨時改變了主意,就埋在這裡了。

由於埋得淺,掉落的車子一震動,屍體就露了出來。

據推斷,死者為男性,年齡在25到35歲之間,身高一米七O左右,體格瘦削,死於三個月到四個月之前。頭後部經確認有遭鈍器襲擊導致頭蓋骨破裂的傷痕。

死者身穿黑褲子、襯衫、牛仔褲。沒穿鞋子。衣服上並沒標名字,身上也沒帶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

與警視廳調查一科聯繫後,據現場情況,跟與調查一科一起將此案定為五日市署的殺人事件,同時設置了該署「殺人、屍體遺棄事件」調查本部。

屍體在檢查後,為了司法解剖,已被搬了出來。

調查從確認死者的身份開始。被害者身上沒有身份證、月票、名片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調查本部開始翻查都內、都下及臨近縣市的失蹤人口調查委託書。

根據該委託書並結合被害者的身體特徵,東京都中野區中野五丁目的豐崎壽壽報告失蹤的其兄豐崎俊也(29歲)與該男屍相符合。

從去年9月18日起,豐崎俊也就無故從其工作場所中央區銀座六丁目的俱樂部「花壇」缺勤,從此音汛全無。

另外,該被害者作為5月27日被害於中野區東中野五丁目210室的七條由香(23歲)一案的知情人,該案調查本部一直在追尋其行蹤。提出委託書的是與第一被害者(七條由香)住在同一棟公寓的豐崎壽壽。

自己的所轄區域中發現的被害者,竟是另外一樁殺人事件的知情人,五日市署調查本部很是緊張。

棟居接到奧多摩山中發現了豐崎俊也的屍體的報告,覺得會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豐崎顯然與七條由香一案有關。但那僅是棟居個人的判斷,沒有任何證據。豐崎目睹了七條由香的被害過程,不久他自己就被埋在奧多摩山中。這兩件案子不可能沒有聯繫。接到五日市署的報告,調查本部內一片嘩然。警方對無故失蹤多日的豐崎的搜查,以其非自然死亡而畫上了休止符。該事實無疑加大了招供自己殺了由香而在公審過程中死去的北前真司無罪的可能性。

豐崎俊也的屍體經解剖,結論與現場推斷相符:頭部受棒狀鈍器重擊而導致的頭蓋骨破裂,大約死於三個月到四個月之前。

根據傷口面積,兇器該是木棍或鐵棍,兇手該是從站著或坐著的被害者的正上方將兇器垂直地擊下來。

被害者受傷昏倒後一段時間內還活著,有可能是在氣息尚存的時候就被活埋了。被害者的身份被確認了。工作地點為銀座六丁目的花壇俱樂部。生活圈與交友圈都局限於東京都內,與屍體的發現地槍原村無關。據此,將中野署設為調查的前沿陣地。這實際上是五日市署與中野署二署的合作調查。

1月29日,根據解剖結果,兩署的調查本部召開了第一次聯席會議。會議從一開始就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下。

中野署署長簡短的開場白後,五日市署調查本部的現場指揮石原警部彙報了屍體的發現經過及初步調查結果。

在開會之前,五日市署調查本部的各警員都已被告知豐崎俊也(第二被害者)與七條由香(第一被害者)之間的牽連。整個會議非常沉悶。兩署的署員們面面相覷,沒人願意發言。

編人五日市署調查本部調查一科石原組的大川終於站了起來。

「豐崎俊也偷看了七條由香的卧室,但有證據證明他看到了她被殺的場面嗎?」

「還沒有。也沒聽豐崎俊也說過。不過,從第一現場的天花板上留下來的、一直延伸到豐崎妹妹的屋子的窺探痕迹及現場發現的天花板的木屑,可以斷定豐崎就是在案件發生前,在天花板上開了孔,親眼目睹了第一被害者的被害過程。」棟居回答道。

「就算豐崎目睹了案件發生的全過程,也不能肯定他就是藉此敲詐罪犯,最終被殺人滅口。」

大川抓住了兩個案件相關牽連中的最大漏洞。

「豐崎沒有其他被殺的理由。他既沒房產也不做大生意,沒有暴力團伙的朋友,也沒有固定的女朋友。總之,從尋仇這條線來看,除了與第一被害者有關外,沒有其他可能。」

棟居還不想說出立野恭一的名字。這還為時尚早,現在就把他當做嫌疑犯說出來,就有毀壞其名譽的嫌疑。迄今為止,棟居所獲得的有關立野的資料如果拿到聯席會議上來講,還是站不住腳的。

對立野的懷疑還僅限於棟居個人的判斷,調查本部尚未允許其暗中調查。立野至多是殺人嫌疑。更何況他是三立總業社長的女婿,更要慎重再慎重。

「我聽說七條由香一案的兇犯已自行招供,在公審過程中,被告病死,而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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