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遺棄故鄉

井手保夫總是放心不下秩父山發現的那具身份不明的屍體。現場和他的家鄉相距不遠,這兩個地方如此接近,可能有特殊的含義吧?尤其是在判明死者是海部衛隊隊員之後,這一想法更加強烈。

井手通過對萬波和桑原的秘密接觸,了解到菱井商事和沖山有某種關係。這時又發現了首藤的屍體,通過鞋子的關係,把海部和菱井商事又聯在了一起。複雜的人事關係,就像拼板玩具一樣,正在各就各位,其中空著的位置就是沖山。但是如果把他放在殺害首藤的兇手位置上,那正好就全部就位了。首藤被殺一案屬琦玉縣警察管轄,不能擅自介入。

搜査一科下田刑警的朋友中,有一位動物攝影家。據說是由於他的發現才使此案有了頭緒。但最開始,下田向琦玉縣警察介紹情況時,好像大大剌傷了琦玉縣警察的自蕁心。

警察各管一片,非管區警察不得插手的意識據說比暴力團的地盤意識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因為這一意識,井手沒有將自己的推測告訴任何人。現在警察內部似乎還沒有人把首藤被殺和沖山聯繫起來考慮。

井手私下秘密地在搜尋海部、野野宮和菱井商事的關係。他想證實野野宮對負責此案的刑警所說的「稍有交往」這一關係是否屬實,是不是還有更深一層的關係。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依賴於警察部門這一最大的情報聚集地。以收集情報為主要工作的警視廳當然情報最多。前科犯罪者、全國通緝的要犯、提請搜査的下落不明者、離家出走者、暴力團組成人員、與犯罪有關的車輛號碼、犯罪手段、指紋等約3000萬件搜査資料,都儲存在計算機里。其中集戰犯、官商、右翼大人物、全國暴力團總管、總會屋大頭目、諜報機關成員等各種身份於一身,幾乎參與了戰後所有冤獄事件的海部資料尤為豐富。

海部與現在的執政黨——民友黨的關係非常深,在該黨內秘密擴張自己的勢力,被稱為暗中操縱民友黨的幕後總裁。他尤其和總理倉橋英輔來往密切,據說總理的私邸和海部的卧室裝有直通電話。

因為倉橋和橫道商事的會長橫道大藏的私人關係很好,所以海部也就成了橫道的顧問。現在橫道商事是美國飛機製造大廠斯普爾特公司在日本的代理店,這也是通過海部從中斡旋才成功的。其中還有一段插曲:早在橫道商事成為斯普爾特公司代理店之前,就已經和菱井商事提及成立代理店一事。因為菱井商事集團已經擁有日本最大的武器生產工廠——菱井重工,因此這件事沒有談成。但據說當時關於是否承擔代理店一事,在菱井商事內部也是分成截然不同的兩派,針鋒相對,鬥爭激烈。當時贊成派的代表是稻葉副社長,反對派的頭目是現社長岡崎太吉。

海部和稻葉之間的關係可能從那時就開始了,怎麼能說是「稍有交往」呢?

據消息靈通人士說,最近海部和稻葉的交往好像又頻繁起來。兩個人經常在赤坂的日式飯店、市中心的賓館見面。照以往慣例看,只要海部頻繁活動,准沒好事。

看起來海部和稻葉之間已經超過一般的關係,而且已經清楚海部在暗中操縱大東組。所以沖山襲擊加島政知的背後,不能說海部沒起作用。

了解到以上這些基本情況之後,井手決定親眼看看「現場」。

5月末,萬波和久連山開著弦間借給他們的車闖進了秩父深山。在可以開車進去的最後一個村落,他們向人打聽了發現死屍的場所。村裡人無人不知,看起來這一案件已經震動了這個平靜的山村。

一個村裡人告訴了他們路怎麼走之後,久連山突然聽到他嘟嘟濃噥地說著:「今天可真是個湊熱鬧的好日子呀。」

「你說湊熱鬧,那是不是除了我們,外面還有人來了?」

「是啊,坐半小時之前那輛公共汽車來的人,也曾問過路。你們也是警察吧?」

「就算是吧。那個人也是警察嗎?」

「嗯,他說是刑警。都是警察,三個人一起來多好呀。」說著突然以一種懷疑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們倆。

「警察也是各有各的管轄範圍呀。」久連山以毫不在意的口吻說著,以解除對方的懷疑。

兩個人走入了山路。

「現在這個時候,還會有哪兒的警察來調査呢?」

「是不是像我們一樣,信口胡謅是警察呀?」

「剛才村裡人說三個人一塊兒來多好呀,那麼,那傢伙是一個人。如果是刑警的話,應該是兩個人搭夥行動呀。」

「總之,令人不安的是除我們之外還有人對現場感興趣。」

山麓已披上初夏的盛裝,而山坳里卻是春意盎然,而且越往裡走,春色越濃。山櫻伸展著它那漂亮的枝幹,樹木微綠,嫩嫩的小葉子在和風的吹拂下微微翻動著。這是地地道道的春風。黃鶯在伸手可及的枝頭上啼叫著。

他們自以為是打聽清楚了道兒,但林間小路通往獸道的入口卻怎麼也找不到。

「那個人說是從一棵大的山毛櫸旁邊進去,可弄不清楚這些都是些什麼樹呀。」

「這一帶都是山毛櫸呀。」

「前邊自稱警察的那個人,看來相當清楚這兒的地理呀。」

「可能是對這一帶地理情況相當了解的人。」

他們在那一帶轉了三個多小時,結果還是沒找到獸道。雖然那是按季節白天較長的一天,但也終於要接近黃昏了。在這不熟悉的山道上,天一黑更難辦。就在他們擔心時間太晚了的時候,萬波突然全神貫注地傾聽起什麼來。

「有人從山上下來了。」

「是登山人吧。」

「弄不好是那個自稱警察的人。」

於是兩個人馬上藏在樹林中,等著下山的人。腳步聲越來越近,不久一個人從他們眼前通過。那人身穿普通西裝,足踏短靴,一看就不是登山人。

「啊!」萬波情不自禁地喊出聲,歪著脖子盯著那個人的背影,思索著。

「你怎麼了?」

「剛才那個人,我覺得在哪兒見過。」

「見過?真的嗎?」

「確實見過。而且就在不久以前。」

「你說見過,不是在飯店吧?」

「不是飯店。那個人確實是刑警。我從羽代回來的時候,不是被警察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嗎?當時好像這個人也在場。」「是主管刑警?」

「不,他只是默默地在後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對了,當時那個穿著警服的警官好像嘟噥了一句,說他是專門負責暴力團的刑警。」

「那樣的話,也許是警視廳主管暴力團的刑警,聽說有一個和沖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看看你。」

「你說是警視廳主管暴力團的刑警,久連山君!」說著,萬波的表情嚴肅起來。

「警視廳,又怎麼了?」

「如果是警視廳主管暴力團的刑警找到這兒來,看來警察也有人把首藤被殺和沖山聯繫在一起了。」

「確實如此。」

他們還以為自己領先警察一步,沒想到警察也注意到這一點了,馬上就泄了氣,再沒有精神去勘査警察已經搜索過的現場。兩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山。

然而,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動向表明警察已經把首藤和沖山聯繫在了一起。琦玉縣警察雖然査清了「鞋子的來歷」,但也就此停滯不前,沒再査出新的東西。如果他們發現與沖山的關聯,沒有必要保守秘密呀。

「奇怪呀。」萬波歪著頭,左思右想。

「沖山事件屬東京管轄吧。是不是雙方各管一段,互不通氣的緣故呢?」

「因為雙方各管一段,互不通氣,才相互不了解對方掌握了哪些線索。但東京方面的沉默就令人奇怪了。如果他們確實知道首藤被殺和沖山有關,僅此一點,不就可以使琦玉縣方面大吃一驚嗎?」

「那是因為還沒有掌握可靠的證據。」

「也許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那位刑警是一個人在偷偷地行動。」

「確實是一個人來的。刑警按說自始至終都應該兩個人一起行動,這是原則呀。是不是人手不夠,分頭行動了?」

「現在咱們來假設一下,如果那個刑警私通暴力團,那又會怎麼樣呢?」

「私通暴力團?」

「以前,我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不就讓人家綁架走了嗎?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們就懷疑警察和暴力團可能暗地勾結。如果他就是那個被收買的刑警,可能最關心的就是沖山的行蹤。不管他是被大東組、還是被加島組收買,肯定兩方都逼著他快點找到沖山。他的作用不就是利用警察的搜査權力找出沖山的住所,然後在警察逮捕沖山之前,將其交給大東組或加島組嗎?所以他就是知道首藤被殺與沖山有關,也不會輕易告訴他的夥伴。」

「那傢伙是警察的內奸嗎?」

「我只是假設而巳。」

「一個人去勘查,確實形跡可疑。我們請弦間調査一下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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