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反被「暗殺」

管區警署派加藤文和岩上章男兩名刑警到野野宮家調査。野野宮家位於世田谷區代澤。這是一座建在幽靜住宅區內的帶有庭院的舒適的二層樓房。

野野宮對這種來訪習以為常,對刑警的突然來訪絲毫不覺得吃驚。兩名遞上名片的刑警被請進門旁的客廳。剛才趁著在門前等候的時機,兩名刑警仔細地觀察過,但未發現那雙鞋。

野野宮54歲,腰板厚實,全身緊繃的肌肉使你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他年輕時經受過的磨鍊。他目光柔和,但那柔和的目光彷彿是有意裝出來的。

雖然面對面進行了初次見面的問候,從野野宮的態度上也看不出有絲毫膽怯的神色,但使人感到那並不是清白坦然所表現出來的平靜,而是久經沙場練就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膽略。雖然知道來者的身份,但他並不主動詢問來意,只是從容不迫地等待著對方開口。兩名刑警感到對方可不是個一般的人。

「今天我們貿然來打擾,是想了解一下您去年7月25日在銀座皇家鞋店訂做皮鞋一事……」加藤一針見血,直逼要害。當然,對經過無數次劫難的野野宮來說,這種程度的演技可能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您肯定訂做了,訂單上有您的名字。」

「呀,我可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我總是在常去的鋪子訂做鞋,沒讓銀座的鞋店做過呀。」

從他的表情上依然看不出什麼異常的反應。他也不問所說的鞋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他是演戲吧,又絲毫看不出做作的神態。野野宮並不知道鞋子已露了餡,所以沒必要裝糊塗。

野野宮那種毫不做作的態度使加藤和岩上突然不安起來。

「奇怪呀,皇家鞋店的訂單上明明寫著您的住址和姓名。」

「什麼、什麼,是用皇家鞋店特級饋贈券訂做鞋的顧客的住址、姓名嗎?好像記得聽說過。」野野宮露出一副在記憶中搜索著什麼的目光。突然他拍了一下膝蓋,說道:「啊,也許是藤澤先生送我的那雙帶訂做券的鞋皮吧。」

「對,那雙帶訂做券的鞋皮,您不是已經讓鞋店做好了嗎?」加藤看著對方那好不容易才想起來的神情,心裡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一時間競忘了自己要和這個人進行不可避免的針鋒相對的較量。

「我確實收到過那雙鞋皮,但不是我讓鞋店訂做的!」

「不是您讓訂做的?」

「我轉手給了別人了。」

「轉手給別人了!?給誰了?」

「給了我喜歡的一個人。他是『親和會』行動隊隊員首藤完治。」

「首藤完治……先生,他現在在哪兒呢?」

「怎麼說呢。」一直很痛快的野野宮講到這裡突然吞吞吐吐起來。

「他到底怎麼了?」

在加藤的追問下,野野宮好像無可奈何地說道:「他失蹤了。自去9月中旬起他就再沒到『親和會』來。我們在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但都沒有消息,一直在替他擔心。」

「申請調査了嗎?」

「沒有。那不是小題大做了嗎?我想他大概是結交上了女人,想退會。『親和會』又不是什麼黑社會組織,想退隨時可以退。但首藤這個人一根筋,比較單純,所以大概是不好意思退會吧。如果他躲在哪個農村小鎮上,和相好的女人營造愛情的小窩,我們向警察提出搜查申請,不是太輕率了嗎?」

「首藤先生有沒有什麼親人?」

「聽說他母親住在秩父。」

「秩父!您剛才說是秩父嗎?」首藤如果是秩父人,對那裡大概比較熟悉。

「我只是那麼聽說的。」

「這張照片中的人,您認得出來嗎?」說著,加藤將受害者的照片遞給了野野宮。

「好像樣子稍微有點不一樣,但還是像首藤。」

「說什……什麼!?」驚得目瞪口呆的刑警說道。從皇家鞋店特級饋贈券訂單這條線索査出的嫌疑最大的首藤像死者。

「請再仔細看看。不可能是他吧。」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的加藤又追問道。

「呀,越看越像。肯定是首藤,沒錯。對了,從眉毛和眼睛離得這麼近以及鼻子的形狀來看,絕對是首藤。這張照片你們是從哪兒搞到的?」野野宮一邊看照片一邊充滿自信地說道。

「小腹的右下方留有做過盲腸手術的痕迹。另外,頭的左側有一塊100日元硬幣大小的禿斑,右手中指指甲根部有傷痕。」

「是首藤。他確實有禿斑,指甲根的傷痕也有,而且也聽說過小時候做過盲腸手術。他怎麼啦?」

「您真不知道首藤怎麼啦?」加藤凝視著野野宮,看不出他有什麼特殊的神情,目光依然是那麼柔和。

「不知道。首藤出事了?」

「他被害了,埋在秩父山中。」

「他被害了?」

野野宮半張著嘴看著加藤,好像無法立即理解加藤所說的話。

「剛才您說他被害了?」野野宮不相信似的又問了一句。

「對。您不看報紙和電視嗎?」

「當然看,不過沒留意到。」

「他被剝得全身精光,所以弄不清他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我們把他的照片刊登出來了呀。」加藤含蓄地繼續追問著。

「我想是因為這張照片的樣子和本人稍微有點不一樣,所以沒看出來嘛。」野野宮以一種無可奈何的神色說道。

「兇手之所以把他的衣物全拿走,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

加藤緊盯著野野宮的眼睛說道。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你知道我這話的意思是什麼」。野野宮默默地承受著加藤射過來的目光,既不躲也不閃,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您認為為什麼不想讓我們知道被害者的身份嗎?」因為野野宮沉默不語,所以加藤又追問了一句。

「這個……」

「也就是說,知道了被害者的身份,就知道了兇手是誰。兇手就是被害者近旁的人。」

死者近旁的人,那首當其衝的對象就是野野宮。

「你好像在懷疑我呀!但我為什麼要殺首藤呢?」野野宮似乎已經明白了加藤說話的含義,苦笑著但態度從容地說道。

「我並不是要懷疑您,既然已經知道了被害者的身份,那就要從多少有點關係的人那裡了解一些情況。」

「請隨便問,首藤是我很看重的人。為了找到兇手,我將儘力配合。」

「您是不是知道首藤有什麼冤家對頭?」

「我想不出來有什麼人。」

「首藤具體幹什麼的?」

「他主要是為海部先生和我開車,同時兼做貼身警衛。」

「貼身警衛的話,那他在這方面有什麼特長嗎?」

「聽說他是柔道二段。好像在空手道方面也多少有些造詣。」加藤想到的是,即使是用槍逼著,但要對付像首藤這樣有功夫的人,而且不讓他有任何反抗就把他殺掉,那這個兇手可是相當厲害呀。

「作為參考我想問您一下,您是否持有槍支?」

「不,我從來不碰那種惹是生非的東西。」

「會射擊嗎?」

「不會,連怎麼擺弄我都不知道,因為沒那個必要。」

「首藤周圍有沒有會使槍,或持有槍支的人呢?」

「首藤是個相當出色的獵人。禁令一解,他就常去打鷓鴣和野鴨,而且他有持槍許可證。」

「什麼!?首藤有槍?」

這是一個新情況。加藤現在似乎已看到此案的另一側面。

「休息日他常去打靶場打飛碟,但槍法如何就不知道了。」野野宮雖然極力裝出對部下的愛好、興趣漠不關心,但即使這樣也知道得夠多的了。

「首藤周圍的人有槍嗎?」

「這……我就不知道啦。」

「還有一件事,作為參考地想問您一下。能不能告訴我們,您穿的鞋子多大尺寸?」

「我的鞋尺寸?」

「請您告訴我們!」

「這可是個怪問題呀。我的腳很大,而且左右偏寬,所以鞋總是訂做。大概是27號半,可以說是最大腳圍,因為腳橫寬,所以一雙鞋到完全適應,要吃很多苦頭。」

皇家鞋店的訂單上寫的是25碼。

「常去的鞋店是哪家?」

「我常去車站台票前面的中田鞋店做鞋。那兒的老爺子是目前為數很少的職業鞋匠。他給我做的鞋簡直是『活鞋』,而且深知我腳的毛病。所以我不穿其他店做的鞋。連藤澤給我的帶負責訂做券的鞋票我也轉送給了首藤。」

「藤澤先生是什麼人呀?」

「是菱井商事的專務董事。我和他稍有交往。但我把鞋票轉送給其他人的事,請不要告訴他。」

從野野宮嘴裡就了解到以上這些情況。這個臭名昭著、身為海部隆造心腹、令人膽戰心驚的野野宮,在這次自始至終採取了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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