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禁區的屍體

鏑木家族對藤中盯得越緊,藤中在市民當中的朋友就越多。在其他的市政報刊均已淪為鏑木和犬田市政的御用工具的情況下,惟有福原新報孤樹一幟地堅守壁壘站在廣大市民一邊。

不久後的一天,一位在福原市弓濱海水浴場上經營海上人家「彌生」的業主向藤中提供了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

這位自稱叫做安井的「彌生」店主給藤中掛來了電話。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福原新報的讀者,並說:「有一件事我總是放心不下,想親自跟您談談。」

安井於觀光的淡季在弓濱海水浴場附近經營了一家小酒館。

接到安井的電話後,藤中立刻聯想到,既然對方是弓濱海上人家的經營者,肯定會知道有關憲一死因的情報。

藤中按照安井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名叫「彌生」的小酒館。這是一家背衚衕里的小酒館。只是在夏季,店主除了經營小酒館外還同時經營海上人家。

小酒館的門前掛著一塊「準備中」的小木牌。藤中拉開了關合不嚴的玻璃門。只見櫃檯前並排擺放著三個凳子。在泥土地的房間里設有三張飯桌。如果進來二十幾個人的話,也就座無虛席了。

牆上貼著許多長紙條,上面分別寫著熱酒一壺、冷酒一壺及各種飲料、烤烏魚、板魚片、五香菜串、涼拌青菜、煮沙魚丁、肉豆麻、烤魚、辣魔芋等各種酒類和酒肴的價格。這是一個典型的背衚衕里的小酒館。營業尚未開始,因此,看不到客人的影子。

安井是一個五十歲上下、前齒脫落不齊,看上去似乎心眼不壞的男人。

「勞您大駕真是不好意思。看了福原新報的報道後,便覺得有些事成了心病,不吐不快啊!」

「是不是憲一溺水而死的事情呢?」藤中試探著問道。

「正是。不愧是福原新報的記者,真是洞察一切啊!我想這話也只能是跟您講講了。」安井將啤酒遞到藤中面前。作為客人,藤中客客氣氣地端起了杯子。

「您可千萬不要對別人說這是我說的啊。」儘管只有他們兩個人,安井仍然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這您就放心好了。我絕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當初辯原新報的記者淹死在海里的時侯,曾經有四個男人到我們海上人家來過。他們還拿著潛水鏡。」

「潛水鏡?洗海水浴帶了潛水鏡有什麼稀奇的呢?」

「弓濱海水浴場是不準使用潛水鏡的。因為有些人把潛水鏡丟在了海里,常常會發生把洗海水浴的客人手腳弄傷的事情。」

「不準使用……可他們還是帶來了。是不是他們不知道啊?」

「我也這麼想來著。於是就告訴他們這裡不准許使用潛水鏡。可他們卻說,您不必擔心,我們是用它來照相的。」

「用來照相?」

「他們說想以海水為背景,帶著潛水鏡照幾張照片。還說那樣的照片才夠味兒呢。可是當時他們根本就沒帶什麼照相機和攝影器材啊!說什麼要照相那明擺著就是謊言。而他們居然還把一個潛水鏡遺忘在我這兒了。不過,我所介意的還並不是這些。」

「您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

「那幫傢伙可是大健組的人啊!」

「大健組?」

「不僅僅是大健組的人,還有一個和死去了的福原新報的記者在一起的男人。叫什麼來著?那個人現在在鏑木家族的房地產公司工作。當時他來到海上人家,和大健組那幫子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名原和大健組的人交談過?」

「就是這麼回事。過了一會兒,福原新報的記者就被淹死了。發現記者屍體的就是那個叫做名原的男人。這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確實招人懷疑啊。又是大健組,又是潛水鏡,而且名原還在場……」

「藤中先生也覺得不可思議嗎?看來我的想法還是有道理的。」

「潛水鏡是為了在海水裡看東西用的物品吧?將禁止使用的潛水鏡帶到海水浴場來,看來他們是想在海水中觀看什麼啊!」

藤中一副若有所思狀。

「您方才是不是說過他們將一個潛水鏡忘在您這兒了?」

「是啊。」

「那副潛水鏡您怎麼處理了?」

「我本想還給他們的。只因為那天客多事雜,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心想保不準什麼時候他們或許會找上門來的,所以就保存起來了。」

「那個潛水鏡還保存在您的手裡?」

「我也想過是不是和大健組聯繫一下,只是心裡有些害怕。又不是什麼值得拿到警察署去的東西,所以,就一直放在自己手裡了。」

「您怎麼知道那伙人是大健組的人呢?」

「其中的一個人我認識。在大健組裡似乎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都管他叫老大。」

海上人家經營者提供的情報給藤中帶來了莫大的啟示。大健組是鏑木的僱傭衛隊。這夥人將禁止使用的潛水鏡帶到海水浴場,而且在發現了憲一的屍體之前還與和被害人搭伴而來的名原交談了片刻。

藤中趕回報社將從安井那裡聽來的情報告訴了熊谷。

「果然不出所料,到底還是大健組和這件事有瓜葛啊!」熊谷說。

「大健組當時受到懷疑了嗎?」

「當天,有幾個人都看到大健組的人呆在海水浴場了。但是,暴力團成員來洗海水浴也沒有什麼值得厚非的。只是他們將禁止使用的潛水鏡帶到浴場來,事件發生前還和名原嘀咕了好長一陣子,這些情況就是很好的證據了。」

「可是,單憑這些也不足以說明問題呀。」

「最好是由名原,或者是由某個參加了那次犯罪活動的大健組成員出面提供證詞。哪怕只是一個人也好。」

「那怎麼可能呢?不可能有人出面提供這種證詞的。」

「是啊。是不大可能。」

「對了。社長總會想出什麼好點子的。」藤中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

「社長最不願意涉及自己兒子的死因了。」

「為什麼?」

「因為一想起這件事他就心酸。自己的兒子被人害死了,哪有無動於衷的道理?社長已經執著地開展了抵抗鏑木體制的活動,這就足以證明被人害死了兒子的社長,其心底的悲傷和仇恨該是多麼深啊。」

「社長也認為殺害憲一的幕後黑手是鏑木嗎?」

「當然了!福原市民都這麼想。只是因為懼怕權勢,敢怒而不敢言而已。」

「當天,在洗海水浴的人裡面,或許有人就目擊了犯罪過程。」

「很有可能啊。不過如果出來作證的話,搞不好自己就會重蹈死者的覆轍。在游泳的過程中,水性再怎麼好,要是被許多人抱住腿腳硬往深處拖的話,恐怕也難以活命啊。」

「最大的目擊嫌疑人就應該是名原了。他不僅僅是親眼目睹了犯罪過程,而且還是犯罪行為的引路人和包庇者。作為一種謝禮,人家不是把大口房地產那把舒適的科長交椅交給他坐了嗎?」

「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一些現象而已,頂什麼用呢?」

「總之,還是和社長商量商量吧。」

聽了兩個人的彙報後,武富說:「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對於憲一的死因還是不再深究的好。時至今日,就是抓到了那個真兇,憲一也不會回來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們啊。」

「社長,自打來到福原新報上班那天起,我就已經充分體驗到危險的苦頭了。」藤中苦笑著說道。

「同樣是危險,但性質不同。大健組再怎麼魯莽,也不會接二連三地殺害記者。不過,如果真的開始調查憲一的死因的話,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他們絕不會像以往那樣只是嚇唬威脅你幾下就收兵的。」

「我也想到了,他們不會只是簡單地威脅幾下就了事的。不過我們既然已經開始了這場戰鬥,就只能堅持下去,不可半途而廢。況且如果真是要和鏑木一夥辯個是非曲直的話,那就不能避開憲一的死。」

藤中已經下定決心。熊谷也在一旁插嘴道:「社長,藤中說的也有道理呀。即便咱們揭開了御徒狐海灘陰謀的謎底,也不足以動搖鏑木體制的根基呀。必須給他們以致命的一擊。要想達到這個目的,除了查明憲一的死因以外別無其他良策啊。」

「你們倆啊,看來是真想把骨頭埋在福原了。」武富凝視著藤中和熊谷。

「雖說這個城市並無多大的魅力,不過,青山處處埋忠骨哇。」藤中說。接著,熊谷也說道:「反正,我已經是社長的養子了。」

「你們倆要是真的豁出去了的話,那就不妨甩開膀子大幹一場吧!最好先把海上人家經營者手裡的潛水鏡拿過來。我再找找門路,將大健組整個成員的照片搞到手。警察署的人並非都受鏑木頤指氣使。我可以去做那些剛正不阿的警察的工作,請他們幫助我們將憲一死去那天在海上人家休息的那四個大健組成員查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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