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屈辱的姻緣

真田繁美曾經一度手頭拮据。

二年前,她在赤坂三丁目經營一家咖啡店,房租昂貴,賺的錢幾乎都搭在房租上。真田繁美認為不值得繼續維持下去,於是出賣了咖啡店,以後就遊手好閒地度日了。

她原以為一大筆咖啡店權利金到手,足以悠閑自在地生活。旅遊、打高爾夫球,玩彈球盤。比喻說「坐吃山空」,不知不覺之中她花盡了權利金。

時至今日,生活談不上貧困,但她已開始考慮該尋找工作了。此時她認識了尾崎哲也。

尾崎今年三十五歲,在都下國立市經營小工程店。真田繁美打算工作前,做最後一次的外出歐洲旅遊,在同一旅遊團隊中有尾崎。

兩年前,尾崎妻子因病去逝,一籌莫展。為探求東山再起的新生活,來到了歐洲旅遊。

尾崎和繁美情趣相投,旅行中很快就親密起來了。旅行回國不久,尾崎向繁美求了婚。

「我帶著孩子,是一個毫無長處的男人,如果你願意的話,肯跟我一起過日子嗎?」尾崎衷懇地請求道。

繁美近三十歲,長期從事接待客人的工作,沾了男人的光,但是她也曾憧憬過結婚,由於多年深陷人不人鬼不鬼的世界裡,死了心,絕望地認為這輩子不可能結婚了。

得到尾崎的求婚,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自己以出賣姿色維持生活,從未奢望過能堂堂正正地結婚。

尾崎的求婚是認真的,曾認為高不可攀的妻子的寶座,即將變成現實。

即便會破裂,也想嘗試結婚一次。攀登一下女人誰都渴望的寶座,親身體驗後確實不適合自己的話,再作放棄也不晚。

然而從一開始就走向女人該結婚的相反方向,作為女人該感到這是一種損失。

尾崎有一個五歲的男孩。這對繁美而言,無任何妨礙。尾崎富有男子漢氣魄,繁美很中意,倘若錯過這次機會,這一生就不可能結婚了吧。結婚後是幸福還是不幸福,這不是問題。

總之女人一生不結婚,從一開始就做出如此決擇,終身是件憾事。

繁美同意了尾崎的求婚,有關男女之間的事,她是熟知的,但是對結婚卻完全沒有免疫力。

接受尾崎的求婚後,繁美突然為難了。經濟拮据時,去了歐洲,現在手頭的錢幾乎都見底了。

如果結婚,必然和尾崎同住,現在的住房就無用了,繁美心想萬不得已就出賣自己的住宅。

她很喜歡這套住宅,二間一套的單元房,一人獨住,面積足夠了。離市中心不遠,交通也方便。從大街往後走一條小街就到住宅地,環境幽靜,房間採光也理想。

這樣的住宅一旦脫手,就買不到了,從心底里不願放棄這套住宅。加之,即使結婚,確保有自己的巢,這是婚姻破裂後的安全保障。

結婚前就考慮到離婚後的事,不愧為在接待客人的行業中,摔打過所造就的堅強性格。

彷彿有人看透了繁美正需要錢,9月19日夜晚,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繁美小姐嗎?是我,是岸本,去過好幾次你在赤坂的店。」

電話里的聲音很親密。

「啊,是岸本先生,少見啊,你還記得我?」繁美回憶起兩年前來店客人的姓名。做這種買賣的女人,善長記住那怕只來店一次的客人姓名。

「你還記得我呀?」繁美充滿留戀地問道。

「你說什麼?不是你告訴我電話號碼的嗎?」

「啊呀,想起來了。」

「離開店以後,在幹嘛呢?」

「天天都在玩,無聊死了。」

「真夠享福的。你的店沒了,我都沒地方可去了。」

「您嘴真甜啊。現在到處都有你的風流艷聞吧。」

兩年未見的隔閡頓時煙消雲散,繁美又以老闆娘的身份和客人調侃起來。

「我可沒這閑工夫,不然怎麼會給你打電話呢?說實話吧,有件事想拜託。」

「托我什麼事呀?」

「我有個熟人是貿易商,有一位美國買方朋友,來日本旅遊一星期,想找位小姐陪伴一下。只是旅行導遊,一個星期,聽說酬金支付一百萬日元。這個貿易商,夠面子的吧?怎麼樣?能不能給幫幫忙啊?」

「一個星期?給一百萬?」

「其他費用也不用費心。對方說餐費和旅費由他包了。」

「如果確實僅僅是旅行導遊,這忙我願意幫。」

「我可難以保證貞操的安全。」岸本調戲著。

繁美也真地不認為僅僅是旅行導遊能賺一百萬日元。只要有一百萬,結婚所需要的費用就足夠了。

出賣肉體,籌措費用,這也是以前她從事應酬客人的買賣中所練就出來的「本事」。

「那好吧!一言為定。」

「感謝!你也給了我面子。聽說對方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兒,你適當應付一下就滿足了。」

「具體怎麼做,請詳細指教。」

陪伴好色的外國人,還能旅遊觀光一星期,這差使可不賴啊,繁美美滋地想著。或許還真是旅遊嚮導而已。

繁美的腦海里很快浮現出觀光旅遊勝地美不勝收的風景。

尾崎哲也數日來同已訂婚的真田繁美聯繫不上,深感不安。

他倆訂婚後,幾乎每天相互通電話。尾崎最近因工作繁忙,兩人見面的次數減少了,電話聯繫,一天至少一次。

這四五天她杳無音訊。

約五天前跟繁美交談時,她說要外出旅行大概一周左右;還說旅行途中會打電話的,請不用挂念。但是,至今都不曾來過電話。

雖說已經訂了婚,然而相互幾乎不了解。尾崎曾結過婚,帶著一個孩子生活。他感到自己是二婚、有孩子拖累,有愧於初婚的繁美。作為訂婚者,他對繁美的出身、經歷很關心,可又處於難以啟口的心理狀態。

繁美已是二十九歲的成熟女人,以前經營過咖啡店,她的過去不會太妙的。所以尾崎意識到詢問了解不得法會引起她反感的,於是也就作罷了。

倘若結婚,逐漸會了解的。目前暫且不去調査她的身世,這樣處理比較妥善。

繁美告知尾崎要去旅行,究竟去哪兒?同誰一起去?尾崎的問題到了嘴邊,又縮回去了。因為他已經敏銳地感覺到她有難言之隱。

繁美說是工作,但她現在不該有什麼特別的工作,尾崎猜測是為男人旅行充當女伴。這種問題當然不能問,還沒有結婚決不可陷入嫉妒疑神疑鬼的。

然而,繁美違背了旅行時來電話的約定,時至今日杳無音信,尾崎極為不安,他想主動打電話聯繫,但又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每天都勿忙移動旅行點,所以無暇打電話吧,不過夜間不該移動吧,晚上在投宿處,無論如何該來個電話吧?

也許男人整天緊盯著,沒有打電話的機會吧。那也不見得粘得那麼牢吧,抓住絲毫空隙不就能打電話了嗎?

作為繁美應該是想聽到尾崎聲音的,還是陷入想打電話不能打的狀況之中呢?

如果電話不能打,只要往郵筒投一張明信片也行嘛。如果沒有郵筒,拜託賓館服務台就可以了。假如有打電話的條件,而偏偏不聯繫,這就是按照她自己的主張,保持沉默了。

尾崎的心裡像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同尾崎訂了婚約,為了和往日的男人訣別,作最後一次的旅遊。在旅途中莫非兩人言歸於好,破鏡重圓了?尾崎越發忐忑不安,如坐針氈。

事到如今,他只得耐心等待一星期了。她外出旅行,而他終日魂不守舍,茫然失措。只得剋制等待她的聯絡。

一星期,終於熬過了。給繁美家打了電話毫無反應。心想她會提前返回,前夜打的電話,鈴聲空空蕩蕩地迴響著。

也許推遲計畫晚一天回來,尾崎安慰自己。又等待了一天。今天已是第八天了,仍無迴音。

倘若回到家,不該由她等待尾崎的聯絡,而該是繁美打電話過來。

哪怕在旅途中變了心,另有所愛,也應該問候—下。一走便杳無音信,未免有點不正常。莫非她遇到了什麼麻煩?!尾崎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紛擾,往繁美的公寓直奔而去。

她的住址在涉谷區上原三丁目,從井頭大街往橫向一拐便是幽靜的住宅區。

這是一幢破舊的三層樓的小公寓,附帶一個半地下室的停車場。不曾聽說繁美有小車。

也許是上午不前不後的時間吧,只能容納幾台車的狹小停車場,空空如也。

停車場的一角是垃圾站,管理員模樣的男人正在分撿垃圾。

尾崎跟他說,想見繁美。從預定回來的日子——昨天給她打電話,沒人接,所以希望確認一下繁美是否在家。

「你說是真田繁美嗎?最近她好像一直不在家。」

這位管理員已不年輕,看樣子從某家公司退休後,又在此工作的。他冷淡地回答尾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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