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酸的墓碑

反町埋伏在權右衛門河附近山坡上,從步話機中聽到形勢出現了意外的突變。

「酒井二尉,你聽見嗎?塚本二佐說話口氣很奇怪,好象有人模仿他的聲音假傳命令,這裡會不會有什麼陰謀?你立即趕到總部去,我乘直升飛機趕去。」

「明白。」

兩人停止了爭論,將要採取新的行動。正在等待獵物走近最佳時機的反町已沒法再等,要不,快到手的獵物又要飛了。反町埋伏著的臨河高坡上有座當初準備修建客店堆放木材的木料場。獲得林業局批准釆伐下的圓木堆放在斜坡上,用繩索和木樁拴住。需要時拔去木樁讓圓木滾落到河裡,可以省去不少人力。

反町則要拔去木樁,仲出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眼看下面的雪谷里正聚集著黑螞蟻般的一群突擊隊員,只要一拔去木樁,這些人將在一剎那間被滾滾瀉下的大雪淹沒,這些人的生死就在這彈指之間。如同眾多的敵人走進自己瞄準圈內,只要這麼一扳槍機,敵人全將報銷一樣。反町此刻竟然會猶豫起來,面臨著生平頭一遭動手殺人的一刻,他感到恐慌。

「當真只能下這個狠心嗎?」

把他們幹掉,自己也難免一死。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能豁出命去。可是,這不是毫無意義的拼殺嗎?正在遲疑不決時,密集的蟻群開始散開了,眼看這難逢的時機正在喪失。

「真紀子,我該怎麼辦?」

反町象是在詢問「妻子」般的目光朝風巢那邊望去,只見那邊裊裊升起一股黑煙。那兒正是風巢村,風正平息,那股黑煙筆直地冒起直指天空。反町頓時心裡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那兒正是客店,興許風巢出了什麼事,所以,「妻子」才點起這股狼煙向丈夫報警,猶豫不決的反町終於拿定了主意。

反町拔去木樁,用小刀割斷繩索,於是,難積在山坡上的幾十根圓木,脫離羈絆一下子滑滾下去,順著陡急的山坡滾落得越來越快,一路上帶著大量的積雪衝下去。雪滑落時形成連鎖反應一般越聚越多,立即形成了巨大的雪團不斷滾落衝下。

突擊隊員們忽然聽見山坡上方轟隆的聲響,冒起雪煙的一瞬間,都茫然呆立不動。他們立刻本能地意識到已經來不及逃脫這場災難了。當時,曾認為不會再次發生雪崩安全無虞,才進入河邊。而且,斷定這一帶沒有雪崩危險才人工去製造雪崩。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真遇上雪崩。

突擊隊員出於自衛本能,立即向四面逃散,簡直象蟻塚潰壞一般。而山上的雪魔已向他們露出猙獰的面目,跳躍著直撲過來。人影被雪的煙霧吞沒。那雪魔張開大嘴用貪婪的舌頭把四處逃竄的人舔得一個不剩,彷彿還不滿足,連山谷對面的山坡都愈一口吞下肚去。

甚至連製造這場災禍的反町沒料到竟會引起如此巨大的雪崩,怕是第一回雪崩的能量只釋放了一半全積聚在山谷一帶。雪煙一平息,才望見山谷頂部的積雪差不多全沖瀉下去,露出了黑色的岩石。雪團撒得滿坑滿谷,只見一些木料被折斷成了碎塊,幾乎沒一根完整的了。山坡上的樹木也被連根拔了出來。

雪崩沖瀉到的盡頭,有幾個人影正踉蹌地爬起來,那是些好容易才逃脫這場災難的人。有的是當雪崩平息時,幸運地被翻上雪面,才算揀回了一條命。倖免者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大漢,在雪崩襲擊下個個變得喪魂落魄,失去了原先的驃悍勁兒。反町的反擊終於巧妙地獲得成功,使突擊隊的主力受了重創。

在水不入總部,日野察覺有人假冒塚本,秋本和福島陷入了困境。而且,大屋這幾個「木偶」的藥力也在漸漸消失。日野剛對酒井下達部隊轉移命令後,就跟他失去了聯繫。

「酒井二尉,怎麼啦?你聽見沒有?快回答!」日野氣急敗壞地呼叫著。

似乎讓人感到對方出了什麼事。福島跟秋本互相交換了一下跟色。他們心裡明白,是反町的反擊行動成功了。他們此刻很想呼喚一下反町,但這無疑會暴露出真情來,這可是場大屠殺呀。在這山裡,除了突擊隊之外,只有風巢村的人,兇手也不言自明,而且,突擊隊里沒傷著一根汗毛的大有人在。眼看他們將凶相畢露猛撲過來。反擊的成功正意昧著風巢的命運也走到了盡頭。

「再呆在這兒太危險啦。」秋本說。彷彿日野這就會乘直升飛機從天而降。

「呆在哪兒都一樣。」

「別泄氣,咱們返迴風巢去。」

「塚本二佐跟大屋這些人怎麼辦」福島用眼神示意了。

「也沒法把他們帶走。」

「萬一從催眠中醒來,會來追趕咱們的。」

「所以,趁現在快跑啊。」

兩人逃出總部,還好沒引起散在四下緊張地清理現場的那些隊員的注意。他們扔下了步話機,因為已經被日野看出了破綻,沒法再用了。

日野一尉好不容易才把全村人以及被煙熏出來的真紀子和真由美強行押上了直升飛機。

日野思忖,權右衛門河可能出了什麼事,而且為總部的塚本二佐暗暗擔心,準是客店管理人和那兩個男客人搞的什麼鬼。

飛機很快飛臨權右衛門河上空,日野望去不禁大驚失色。河道上堆滿無數巨大的雪團,在雪崩盡頭有幾個死裡逃生的隊員茫然若失地呆立著。山腰斜坡露出深褐色的岩石,折斷的樹木象動物的骨骼朝天豎起。一看就明白,這裡已經發生過一場巨大的雪崩。

「莫非是……」日野口中囁嚅著。

日野猛然意識到調動主力部隊是個圈套,剛命令酒井二尉撤出,這裡就發生了雪崩。很難想像這是風巢居民乾的。然而,日野他們對風巢也用過同樣的手段,因此他們才來個回敬。可是,當時曾經投入大量人力和機械才引發起雪崩,就憑他們幾個人幹得了嗎?若是自然的雪崩,這未免太湊巧了。

「也許是過於小看了這批傢伙!」

跟塚本二佐至今尚未取得聯繫,總部的情況又不知如何。日野下令摔轉機頭,向水不入飛去。

行動取得了成功,巧妙地利用雪崩伏擊了突擊隊的主力。這算是正當防衛嗎?他們狠毒的意圖,從他們來風巢後的所作所為以及大屋在催眠中的自供,不都一清二楚了嗎?可是,他們乾的這些勾當,卻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大屋催眠中醒來後,也會忘得精光。秋本催眠後暗示的效果能維持多久,更沒有把握。唯一可靠的就是客店旅客們的作證。

萬一得不到這證詞,反町就會成為這場大屠殺的罪犯。可是秋本和福島的命運也不知如何,因為用步話機竊聽情報也是不允許的。反町擔心著留在風巢的妻子和那些老人,但眼下得設法逃跑才是上策。

風巢那兒冒出的煙已經漸漸變淡。主力部隊全都給引到權右衛門河去了,新築山道那兒的看守力量準會減弱。即使有人也會趕去營救雪崩中遇難的人吧。這是逃跑的最好時機。看來日野會懷疑雪崩是風巢人乾的,而且,當時又不見反町的人影。不管怎麼說,眼下只有儘快跟外界取得聯繫,才是使大家脫險的唯一途徑。

反町穿過權右衛門河的山腰,直奔新山道。可是,並不能直接走那條山道,也許那兒有突擊隊的崗哨,所以只能進沿新山道一帶的林子里潛行。半路上飄來燃燒化學物品般的異臭味,看來已經走近直升飛機墜落的地方。這兒是最危險的關口,有一部分突擊隊員正在清理現場同時又擔任著警戒。

秋本跟福島離開之後,塚本命令大屋二尉解開身上的繩索,大屋遵照塚本的命令做了。打秋本走後,大屋是一副彷彿大夢初醒神不守舍的模樣。塚本好容易才恢複了自由。這肘,傳來飛機的隆隆聲,直升飛機揚起雪煙,在總部帳篷邊降落了。轉翼還沒停,日野從飛機里跳了出來。

「您沒事嗎?」日野看著塚本鬆了口氣,又問:「這兒究竟出了什麼事?剛才在步話機里講話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客店的兩名旅客跟大屋二尉三人突然闖進來,要我把主力調到權右衛門河去,當然給我一口回絕。於是他們命令大屋二尉把我捆起來,其中一個旅客模仿我的聲音,假傳命令。」

「起先我也沒察覺,學得真象。不過,大屋二尉,你為什麼這麼干?」

「我也不明白。」

「不明白,你自己乾的事還不知道?你不覺得你自己犯下的罪是嚴重的嗎?」

「我彷彿做了場夢似的。」

「你們也沒發現大屋二尉的行動可疑嗎?」日野質問執行大屋命令的兩名軍曹。

「這筆賬以後再跟他們算。權右衛門河那邊有什麼情況嗎?」大屋的行為確實有問題,但塚本還是擔心假傳命令的後果。

「很糟糕,部隊遇上了雪崩。」日野也不再為塚本擔心,立即報告了這個重大事件。

「據你的看法這一回雪崩是他們搞的鬼?」

「不然,為什麼要模仿二佐的聲音,把主力調到權右衛門河去呢?」

「這真是給他們趕上了。快把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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