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殘忍的「廢物利用」

著手開始回收直升飛機殘骸的時候,天已大亮。雪霽天晴,天氣終於好轉了。天一亮,來了架聯絡用的直升飛機。塚本通過無線電,向上級報告了事態發生的經過,以軍神為首的上層首腦大為震驚。

「我們確實沒有估計到他們中間有人會駕駛直升飛機。」

「不用辯解了。現在你們在處理直升飛機的殘骸嗎?」通過直升飛機傳來了軍神嚴厲的口氣。

「是的。」

「把直升飛機全部處理完畢,還需要多少時間?」

「全體出動,大約要五小時。」

「太慢了,不能再快點兒?」

「不行啊。我們是竭盡全力了。進山後,大家幾乎沒停過手,全都精疲力盡了。」

「你們不是突擊隊嗎?」

「正因為是突擊隊,才能堅持到現在。請及早派增援部隊來吧。」

「不可能,這太顯眼了。這次行動在總部內部也是極其保密的。你該明白了吧?」

「我知道,所以才帶了這麼點兒精兵幹將拚命干啊。」

「還沒對村裡的那些傢伙下手吧?」

「比想的難多了。這以前已經用雪崩、投藥、放毒氣干過,但在行動前全讓他們察覺了。似乎他們有預測危險的某種能力。」塚本還想挽回點兒面子。

「預測危險的能力?這是你們幹得不漂亮,才給他們發現了。讓他們識破我們的意圖,這就麻煩啦。」

「把直升飛機處理完,就動手。」

「塚本,你老了,處理事務太不果斷。」

「不果斷?不過,事先並沒有回收直升飛機的任務啊。」

「直升飛機就不去說它了。村裡人的嘴是封不住的。他們已經察覺我們的意圖,所以才下手搶劫飛機進行反擊。要是他們跟外界聯繫上,那我們一切行動就將前功盡棄啦。」

「我明白,可是……」

「你有什麼妙著兒嗎?」軍神也顯得焦躁不安。

「要絲毫不露痕迹幹掉二十個人的妙著哪兒有啊。」

「你不能利用這架失事的直升飛機嗎?」

「嗯?」

「你不能把直升飛機墜落到村子裡嗎?」

「這麼干,會留下極為顯眼的痕迹啊。」塚本目瞪口呆。

為了消除這些痕迹才含辛茹苦幹到現在。

「所以嘛,可以讓飛機墜落到別處去。」

「別處去?」

「墜落到風巢外的地方也行啊。叫村裡人都坐上飛機墜落嘛。」

「這樣怎麼行!首先從哪兒去弄到飛機?我們的飛機,人家一看就知道。還有這架要墜落的飛機叫誰來駕駛?」

「駕駛員有脫險的辦法。問題是讓村裡人坐哪架飛機。是我們飛機就會招來麻煩。我覺得這一點倒可以動動腦筋。」

「讓村裡人坐上這架飛機並不難,但也不能只讓駕駛員一個人脫險,在失事墜地的飛機里沒有駕駛員,不也會招來嫌疑嗎?」

「關鍵是駕駛員的問題。」

「還有直升飛機。」

「讓我再考慮一下,你繼續處理好那架飛機吧。」

跟軍神的通話中止了。塚本眼下是出動一切力量回收飛機殘骸。

直升飛機失事現場在權右衛門山的半山腰,恰好在那些崗哨密布的山脊上不遠處。那兒聚集了突擊隊員正在為回收機骸忙碌著。

要執行反町想出來的反擊方案,需要有大量的雪和一點外來誘發因素。但是,在失事現場這兩個條件都不具備。必須設法讓聚集在那兒的突擊隊的主力調到權右衛門河邊。

天一亮,反町去偵察了突擊隊的動靜,看到了他們全體人員全力以赴地在處浬那架失事飛機,把挖掘同伴屍體的工作暫時擱到一邊。

反町問秋本:「有沒有辦法把他們騙到權右衛門河邊去?」

「那很難辦。」秋本皺起了眉。

「只要他們在那兒,就沒法走新築的山道逃跑。」

「要是他們被騙進權右衛門河一帶,就有逃跑的機會?」

「是啊……對,何不利用大屋這幾人去引蛇出洞?」

「他們不過是奉命來監視我們,無權指揮部隊人員吧?」

「他們不救自己夥伴,反而先去了飛機失事現場,讓他們心懷不滿,直接去鼓動部隊,行不行?」

「不管怎麼樣,先試一下吧。」秋本開始對進入催眠狀態服從指揮的大屋他們進行新的暗示。

權右衛門山飛機失事現場的善後處理工作進展緩慢。飛機墜落時的衝擊引起雪崩,破碎不全的機身卷進雪崩,機身碎片分散在一片很廣闊的雪地上。發動機和前半部的駕駛艙鑽進了很深的地洞里。機身後半部和貨艙散落在方圓二百多米的雪地里。而且,還被木塊雪團壓著,由於雪崩衝下時的重力使雪團緊壓得象混凝土一般結實,要把它一一劈開取出碎片,任務相當艱巨。然而,這又是非干不可的活兒。

在前半部的駕駛艙內還發現兩具男屍,都不是突擊隊員,其中一具隊員有點兒面熟。

「啊!,那人……」

「就是從我們手裡逃走的那個傢伙。」

「不,我不是說這個。昨天晚上,我沒看清楚,這張臉好象從前在哪兒見過……」

「是住在客店裡的旅客嘛。」

「不,好象在別的地方見過,而且日子不太久。」

「世上面貌相象的人有的是,而且,屍體都損壞了,也許跟原來的面目也大不相同哩。」

「啊,我想起來了。對了,這傢伙不是姓野崎嗎?他就是靜浜基地的反戰分子。」

「靜浜基地的反戰分子……?」

「眼下,對他的審理已經中止,正在等待法院的表態。」

「這傢伙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呢?」

「這不清楚。如果是野崎,他原來是航空自衛隊的軍官,直升飛機總會駕駛的吧?」

這時,其他認識野崎的隊員也認出了他。昨天晚上,野崎被他們抓住時,並不是所有的隊員都見到過。而且,野崎也盡量扭過臉去,不讓別人認出他。這時才想起他在客店住宿時仍用真實姓名登記。塚本立即把新發現的情況向後方報告。不久,來了新的指令。命令突擊隊停止目前進行的回收殘骸工作,並將現場恢複原狀。

塚本被激怒了。全隊廢寢忘食吃的苦全算白搭了。現在又要恢複原來的模樣,即使下命令,隊員也會覺得莫名其妙,說不準還會引起忠實部下的反感哩。

「啊,別發火嘛。」軍神安慰說。「有妙計了。」

「妙計?」

「眼下立即讓野崎原來部隊的上司來認屍,不久就到達。但願別認錯了人。你們那兒有好幾個人認出了野崎吧?」

「野崎是自衛隊軍官中的反戰分子也好,不是也罷,這又有什麼相干?」

「這裡大有文章呢。」

「怎麼?」塚本終於意識到軍神話中有話。

「假設是野崎劫走了飛機。」

「事實正是他劫走了飛機。」

「不是執行『鼠尾草』行動的飛機,是我們這兒的。」

「你們那兒?」

「假定野崎是從我們這兒劫走了飛機,原來雖然也是自衛隊軍官,卻是個搞反戰的活動分子,受到自衛隊的排擠,為泄憤從基地劫走直升飛機,這很符合情理嘛。」

「過去曾經有過美國兵喝醉酒偷走飛機。可是,作這個假設,跟風巢還是毫不相干哪。」

「塚本,你真是個老糊塗啊。他劫走飛機,迷失方向才闖進風巢,在那兒見到風巢村被圍困在大雪中,所以,就救了居民,但在半路上由於操縱不熟練,飛機失事了。」

「啊,等等!飛機失事後只有兩個人喪生啊。」

「所以,我說你是老糊塗,剩下的人隨你怎麼摔得粉碎不就行了!」

「莫非……」塚本有點兒領悟軍神的啟發了。那簡直是魔鬼的主意。

「就這麼辦。這關係到我們的生死存亡。這麼干既不需要另外貼上架直升飛機,也不用駕駛員。就利用那架失事飛機和野崎的屍體,這不是絕妙的廢物利用嗎?」軍神為自己想出這條妙計似乎有些陶醉。「怎麼樣,你該明白我為什麼要下令恢複原狀了吧?」

軍神話里的意思很清楚,把風巢的人押上直升飛機,飛臨失事現場上空,把他們推下去。

「不過,用這個辦法把人一個個推下去跟飛機失事喪生時屍體的模樣不同啊。」

「反正都是掉下去死的,不會有很大的差異,人摔死後,假設又遇上雪崩,你要把現場加工偽裝一下。」

「就把人活活推下去嗎?」

「你說這跟前幾回使用的手段有什麼不同?反正要封住活人的口,不管使用何種手段,殘酷的本質全相同。你別再感情用事啦!」

「我明白了。可是全摔死在風巢,總有點兒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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