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螳螂的抵抗

大屋二尉發來報告說,村裡的居民都未出現「癥狀」。

「送去食品已經有一個小時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塚本二佐問日野一尉。

「不知道。要是吃了這食品,不會不出現癥狀的。這麼說,怕是他們沒有吃吧。」

「沒有吃?為什麼?」

「也許是發現裡面有問題吧。」

「怎麼會發現的?這味道理應是嘗不出來的。」

「這倒不清楚了。不過,萬一讓他們有所察覺就麻煩啦。」

「這幫傢伙會察覺到?」

「恐怕可以這麼估計。要不,馬上就會吃的。」

「大屋也許幹得太蠢了。」

「不,他不會那麼蠢。也許他們在昨晚的雪崩行動中已經看破了我們的意圖,要不然,已經騙到陷阱口,是不會輕易失手的。」

「這麼說,這些傢伙……」

「雖然他們發現了咱們的意圖,還裝著什麼也不知道,這就贏得了時間。」

「原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問題,沒想到越發麻煩了。」

「村裡的老人是不會這麼聰明的。這些客店裡的旅客卻挺機靈。看來不象那些普普通通的老鼠啊。」

「要是給他們拖延太久,就糟啦。天氣好轉,山下的聯繫一暢通,什麼都完了。」

「您看怎麼辦?」

「嗯。」塚本雖被日野一尉盯視著,但一時也難下命令。

恰好這時,步哨前來報告。只見日野聽步哨的報告時神色緊張,日野讓步哨等著,自己往塚本身邊走來。

「什麼事?」塚本迫不及待地問。

「郵局送信人已經快走近警戒線了。」

以風巢為中心方圓兩公里周圍設了步哨,為的是將它跟外界徹底隔絕起來。眼下,步哨報告說山下來了個郵局送信人。一周來一回的郵差,趁天稍有好轉上山來了。

「糟糕!」塚本皺眉說。

「您看怎麼辦?」日野請示說。

「你看怎麼辦?」塚本反問他。

「我想讓他進村就糟了。」

「要是很笨拙地趕他走,反而會招來懷疑。」

「乾脆就……」日野目露凶光。

「混帳話!這麼乾等於招來大批搜山隊。」

「那該怎麼辦?」

「讓步哨告訴他,前面的路因雪崩不通。」

「不能讓他看出是自衛隊的哨兵吧?」

要是讓山下知道是自衛隊進入這山區也會有麻煩的。

「所以,讓哨兵化裝成普通的登山者。怎麼樣,反正不讓他看出是自衛隊就行啦。」

「明白了。」日野立刻向步哨傳達命令。

不多時,哨兵前來報告,「郵局送信人相信了步哨的話折回去了。」

塚本鬆了口氣。

幸好有醫生秋本在,對已經吃了些食物的人採取了適當措施。用1.2%的鹽湯洗胃,立刻解除了中毒危險。但住得離客店最遠的兩位老人就來不及用這辦法急救。如果中毒時間較長,洗胃就毫無作用。秋本試用客店裡現成的蓖麻籽油讓老人服下,將進入體內的毒素排泄出來。這一切都得小心翼翼滿過大屋他們的眼睛。但這些急救措施似乎都奏效了。兩位老人都沒出現中毒癥狀,秋本才放心回到客店。

「咱們是不是有點兒多心啦。」福島為沒能喝上咖啡感到惋惜。

這時,反町趕來告訴秋本,那兩個老人打著呼嚕剛睡熟。

「打呼嚕?」秋本的眼光一閃。

「是啊。我怎麼搖晃都喚不醒,睡得可死了。」

「大屋二尉現在在哪兒?」

「出去了,象是跟總部聯繫去了。」

「咱們再去瞧瞧。」

「我也去,也許有什麼要幫忙的。」

三個人走出門,留下福島看門。沒走幾步只聽見背後有人喚:

「你們去哪兒?」

三個人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理應去了總部的大屋二尉帶了山根三曹站在身後。

「有村民身體不好。」反町急中生智,回答說。

「什麼不舒服?」

「這……」

「象是中風,年紀大了。」從緊張中鎮定下來的秋本接上話茬兒。

「中風?我也去看看!興許能幫上點兒忙。山根三曹,你跟木下二曹留在客店!」大屋對部下下了命令,也不徵得反町他們的同意,就快步跟來了。

響著鼻鼾熟睡的老人是七十一歲的內山仙吉和七十八歲的孤老太佐原茂代。他們幾年前喪偶獨居;茂代患神經痛早已不能起床。鑽進眼看就要倒塌的破屋裡,房裡暗得一時什麼也瞧不清。秋本、反町和大屋在房裡摸索的當口,小暮就象進自己家似的,很熟悉地走進裡間。三個人總算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穿過土間進了房間。那粘腳底濕漉漉的草席已破爛不堪。四壁也象要倒塌似的岌岌可危。牆壁剝落,露出裡面的竹筋。茶杯、盤、鍋、水壺、小爐、破布、舊報紙、布包袱,就象廢品回收店一般。在雜亂中,象有一具骷髏睡在露出棉絮的被子里。那就是茂代老太。臉上只剩下張皮,張著沒有一顆牙的嘴躺著,看去跟骷髏無異。但唯一能證明這並非是具骨架的是,從那黑洞般的嘴裡響著呼嚕聲。

「鼻鼾聲象是平息多了。」秋本喃喃說,又湊過去看著老人的嘴,聞聞鼻子的氣息,然後按了脈搏,量了量體溫。

「果真是中風嗎?」大屋問。

「年紀大了。」秋本含糊地回答著,站起身趕往另一個病人內山仙吉的家。

內山的癥狀也一樣,只是一個勁兒地打呼嚕。

「看來也只有隨他們睡去。」秋本自言自語地說。

「這位也是中風?」大屋似乎很驚訝地說。

秋本點點頭,很肯定地說:「要絕對保持安靜。」

大屋二尉臉上有點兒半信半疑,先一步離開了內山家,看來是去總部聯繫請求指示。

反町看清大屋已經離開,才問:「秋本先生,真的是中風嗎?」他覺得秋本的態度里還隱藏著什麼。

「不是。」秋本十分茫然地搖搖頭。

「那麼是中毒……」

「是安眠藥。」

「安眠藥?」

「不知道用的什麼安眠藥。洗過胃還會發作,是一種藥性相當強的安眠藥。」

「他們給咱們吃安眠藥,打算幹什麼?」

「咱們變得怎麼喚也喚不醒地睡死之後,任他們怎麼擺布都行。」

「這幫渾蛋……」反町朝大屋走去的方向瞪眼低聲說。

於是,他們的企圖已經暴露無遺了。這一招就是在食物里放安眠藥。

「秋本先生,他們要是知道咱們已經識破他們的伎倆後,不知會怎麼樣?」

「也許會變直截了當地干吧。」

「直截了當?」

「乾脆不用安眠藥讓咱們睡死,直接讓咱們安眠吧。」

「為什麼要這麼做?」

「反町先生,你不是已經啟發過我們了?好讓自衛隊飛機墜落的事實永遠隱瞞下去嘛。」

「為什麼非要隱瞞不可呢?飛機總會發生些事故的,何況自衛隊飛機的失事就算比民間航空多,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呀!」

「那,我就明白了。」秋本聳聳肩說。

「秋本先生!」突然,反町大聲喊。

「怎麼啦?」秋本被嚇了一跳,定睛看著他。

「也許墜落的飛機上裝著什麼不能讓社會上知道的東西。會不會是這樣?」

「不能讓社會上知道的東西?哪種東西?」

「比如說,核武器。」

「核武器?自衛隊有核武器!沒那種事。」

「我打個比方。」

「就是比方也不可能有。首先,日本沒有核武器。」

「日本固然沒有自己的核武器,也許駐日美軍有啊。」

「美軍的核武器怎麼讓自衛隊飛機來裝運?這是兩個不同的管理系統啊。」

「管理機構我不在行。不過,我想從自衛隊和美軍的合作關係看,也不是不可能啊。」

「要是有這種事的話,太可怕了。」

「我想是這麼回事。自衛隊飛機裝載核武器的事實如果傳出去,確是關係到自衛隊的生死存亡。這種飛機出事故墜落了,自衛隊會使出一切手段把事實隱藏在暗角落裡。」

「真不可相信……」

「最大可懷疑的是人為的雪崩把咱們活埋,現在又在食品里放安眠藥。從這些詭計來看,我明白他們想殺人滅口。在這個交通和通信斷絕的荒村裡,隨他們怎麼對付我們,外界是沒法知道的。他們為了暗中處理這架失事飛機,要徹底嚴守機密,就會精心策劃種種兇惡行動。這是件對他們致命的機密,除了核武器還有什麼呢?儘管憲法的解釋範圍已經擴大,但現行憲法並不承認持有核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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