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粉紅連衣裙的幻影

岩槻警察署的刑事愛甲懷著滿腔的憤怒接受了偵破此案的任務。受害的女性不但遭到了強姦,而且還遭到了慘殺,身體的下部被戳得面目全非。殺害她的兇犯簡直不是人,而是野獸。

愛甲有個女兒,自小就失去了母親,是由他一手撫養長大的。他對自己的女兒即使是看上一眼,也覺得無比幸福和快樂。他一邊作刑事工作,一邊撫養女兒,也的確是夠辛苦的。女兒長成了少女,誰見了都喜愛。可是,在兩年前的一個夏天的夜裡,這朵初綻的蓓蕾被突然摧殘了。

那是在她的高中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裡,她和要好的同學們一起到山上去野營。她分工炊事。當她一個人出去打水的時候,遭到了一夥流氓的襲擊。夥伴們見她很晚了仍沒有回來,不放心,便去找她。當大家跑到現場發現了她的時候,她已被流氓殘酷蹂躪,昏迷了過去。

從那以後不幾天,她便服安眠藥自殺了。輪姦她的一夥流氓,不久被當地的警察署抓獲。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可同時又狡辯說,姑娘不應該一個人到那樣荒涼的地方去。

愛甲真想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全殺掉。可是作為刑事,不能忘了職業倫理和制約,作為父親當然要氣得頭腦發昏。

他沒有把流氓殺死,也不全是因為理性的制約,也可以說是勇氣不足。他在夢中常常見到死去的女兒站在他的枕旁向他哭訴:「爸爸,為我報仇!為我報仇!」愛甲只要活著,這個夢恐怕還要繼續做下去。

眼前倒在沼澤岸邊草地上的被害者,在愛甲眼裡,也象是被踐踏的花瓣一樣殘不忍睹。

現在,女兒的影象和這草地上的屍體,在愛甲眼裡疊印在一起。他彷彿又見到了自己的女兒。

經常與死人屍體打交道的屍檢人員,見到現場姑娘被害的慘狀也把眼睛轉向了一旁。

「一定要把兇手緝拿歸案!」愛甲發誓說。話雖這麼說,可從現場上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證據,搜查工作從一開始就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困難。警方又將搜查範圍從現場向周圍擴大,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在搜查本部里,認為罪犯利用車輛流動犯罪的人,越來越占多數。其是這樣的話,那搜查範圍就進一步擴大了,可是這方面的線索又非常不足。住在現場附近的農民看到過一輛象是外國的汽車。只有這麼一點線索,仍然象抓握雲霧一樣渺茫。

在搜查本部里,愛甲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獨立見解。他在會議上說出了他的看法:

「被害者是在去旭丘找未婚夫的途中被殺的,可是犯罪現場卻在和旭丘完全不同的方向。從這一點來判斷,受害者很可能是被犯人強行用車拉到現場的。」

警察署搜查本部里的許多人也都有同感,所以,聽愛甲這樣講,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想聽聽他對此還有何高見。

他潤了潤噪子,接著道:「但是,看到犯罪分子把被害者騙進車內的證人至今沒有找到。這一點是不是我們在偵查工作中的疏忽?」

「疏忽?哪兒有疏忽?」從縣警察署來的搜查一課的刑事部長問道。調查殺人案件的搜查本部,設在縣轄的警察署,而有許多擔當殺人案件偵破工作的刑事,卻是從縣警下來的。在縣轄警察署的人看來,從縣本部來的人宛如從中央派下來的一般,他們往往沒把所轄警察署看在眼裡。

當地警察署一個不起眼的刑事,敢說縣警的搜查工作有疏忽,縣警的刑事部長聽了,委實不是滋味。

「到底哪裡有疏忽?」負責現場指揮的搜查股長終於語調溫和地問。

「我們把現場周圍、蓮田車站、繁華場所、旭丘住宅區等地都搜查過了,但我總感覺我們把搜查場所和時間估計錯了。」

「估計錯了搜查場所和時間,這可是個大漏洞呀!」部長刑事從鼻腔里擠出點聲音來。

「當然,我認為有漏洞的地方是——」愛甲知道,如果一開始就說是估計錯了,必然要遭極大的駁斥,所以他打算在氣氛多少緩和一點的情況下提出來。可是,不管怎麼樣,提出這種意見都要遭到駁斥,愛甲對這一點是早有所知的。

在搜查工作中,刑事都要服從上級的命令行動,如同將棋中的一隻棋子一般。要想反對縣本部的旨意,按照自己的獨立見解去行事,那是絕對不行的。不過,可以在會議上陳述自己的不同意見。

「那……」股長鼓勵愛甲繼續說下去。

「被害者住在東京都內,從這一點來判斷,她是從東京出來的。離旭丘不遠的車站是東北線的蓮田車站。我們推測,被害者是在蓮田站前被犯人騙上汽車的。

「蓮田車站上下車的乘客比較少,站前也不怎麼熱鬧。如果罪犯在這裡把被害者騙上車,是相當顯眼的。可是儘管是這樣,卻沒有一個人看到。這不正說明被害者在蓮田站沒有下車嗎?」

在座的人對愛甲的發言產生了興趣。刑事部長也沒有打斷他的話。

「假如被害者沒有在蓮田站下車,在該站附近一帶搜查就沒有多大意義了。看來,被害者是不是從東京直接乘車來的,要考慮到這種可能性,旭丘和犯罪現場雖然方向不同,可都在同一個市域內,會不會是在這附近用花言巧語把被害者騙上了車,遭到了他們的暗算?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大。

「如果犯人蓄謀從東京就把被害者載上車強姦殺害,那把她載到東京附近沒有人跡的地方也就可以了。汽車行駛的距離長了,這一點也會給犯人帶來更大的危險。犯罪現場選擇在青沼,也說明犯人對當地很熟悉。根據這些情況考慮,犯人和被害者的接觸,應該是在這附近,並且是在蓮田以外的地方。」

在座的人被愛甲的話吸引住了。

「犯人是在什麼地方接近被害者的呢?從東京方面來的人,有乘東北線的列車,但更多的人是乘京浜東北線。到蓮田站,從大宮乘東北線要經過兩站,大約有九公里。」

「是呀!」

大家全都恍然大悟。愛甲還沒有說出來的話,他們就已經明白了。

被害者要到蓮田市的旭丘來訪友,乘國電來到大宮車站,很可能在同一車站叫了輛車。

「有必要在大宮車站調查一下。」股長說話的聲音象在呻吟。

「但是,作為國電的終點站,還有東北線、高崎線、川越線、野田線,去往這些地方的乘客,遠非蓮田站所能相比。調查大宮站能有什麼結果嗎?」刑事部長又開腔了,他對愛甲的發言是消極的。

「在大宮車站作全面的調查,我認為這沒有多大意義。被害者如果是在大宮站下了車,必定要去東口的出租汽車站。當時,那裡等車的人很多,她正在猶豫怎麼辦的時候,犯人的車駛到她的近前來。」

「你是說要把出租汽車站作為重點進行調查。」搜查股長領會了愛甲的意見。

「是的。不過,還有一點要考慮。」愛甲鼓足了勇氣說。

「還有什麼?還有更好的見解嗎?」股長不同於刑事部長,他以好意的表情看著愛甲。

「靠工資生活的人的生活是有一定的規律的。從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覺,就象被鑲嵌在固定的框架里一般。根據這一情況分折,犯人接近被害者,應該是在星期六下午的六點到七點左右。如果對大宮車站的出租汽車站一帶進行調查,也許能查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第二天,正好是案件發生一周後的第一個星期六。搜查本部投入全部力量對大宮車站附近進行了調查。

星期六的夜晚,大宮車站前十分擁擠。可是由於縮小了調查範圍,警方沒費多大力氣,就得到了有價值的線索。

有目擊者說,在上星期六的大約同一時刻,他們看到了兩個年輕女子,一個身穿白雨衣,另一個身穿粉紅色的連衣裙。開始時,她倆在汽車站上等車。後來,等車的人越來越多,而汽車卻遲遲不來。兩人可能是等急了,便走到馬路邊上,想搭乘一輛出租汽車。這時,正好有輛車開到兩人面前,一打招呼,她倆便上車了。

經過反覆訪問目擊者,終於弄明白了,那輛車是深藍色,能乘六個人,好象是外國車。這一情況和那農民的證言恰好相符。

不過有一點很遺憾。當時天色已晚,並且開始下起雨來,那輛汽車停車的地方沒有亮光。幾位目擊者都沒能看清楚汽車的車型和牌照號碼。

搭車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人的臉型和特徵,的確是被害者。目擊者當時也只是把目光集中在搭車的女人身上,沒有注意觀察犯人和汽車。不過,在兩個女人上車之前,車內已經有三個男人,這一點,有好幾個人的證言是一致的。以此可以斷定,犯人肯定不是一個。

根據目擊者的證言,搭車的女子是兩個人。警方對此特別重視。假如這是事實的話,被害者一定還有個同伴。可是,這起殺人案現在已經轟動了全社會,那個同伴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呢?這一點令人不可思議。

「沒有錯嗎?這一點非常重要。當時搭車的確實是兩個女人嗎?」搜查官多次向目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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