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合常規

町田警察署轄區內發生的案件傳到了棟居的耳中。起初,棟居僅僅瀏覽了一下報紙上的報道。他沒有料到町田署轄區內發生的案件跟自己辦的案子有什麼牽連。

他在看報紙的時候,只是想到好久沒有見到有馬了,感覺真是有些想念他。

町田警察署搜查本部按照調査方針,首先著手調查了被害者的交友關係。調査的重點放在了被害者生前接的最後一個外線電話。

警方調査了被害者的親屬、同事、朋友、知己等人,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又對被害者的經歷進行了調查,被害者沒有前科。被害者來自於埼玉縣,中學畢業後來到東京上學,工業職業高中畢業後,進入都下調布市的家木精工所。26歲時來到現在的城北精機株式會社。27歲時與同社的副社長(當時為常務)的次女結婚。結婚的同時,提拔為中央技術研究所的主任技術員。城北精機是精密機械製造部門的領頭羊,特別在通信機械的技術更是處於領先地位。

有馬注意到,田原干夫在來到公司後的第二年,就被提拔為中央技術研究所的主任技術員,他認為田原干夫的晉陞速度過於快了。有馬推測這與他那身為副社長的岳父成澤升一不無關係,但是成澤升一為何看中了田原干夫呢?

有馬想知道詳細的情況。半路上進公司的田原干夫越過資歷高於他的同事,僅用了一年的時間,便被提拔為主任技術員。這不僅是岳父的關係,大概田原干夫也有一定的能力吧,因此才能得到成澤升一的賞識。有馬想弄清楚成澤升一為什麼會賞識田原干夫。

對於田原干夫的發跡肯定有人感到不滿。有馬收集到了有關田原干夫的情報。

「田原干夫以前在家木精工所工作,它雖然屬於町下的中小型企業,但是那家工廠的技術在業內是很高的。那時,我們公司的弱項是通信關聯機器的技術。當時擔當常務的成澤副社長想與家木精工所搞技術聯合。但是家木精工所的家木社長是個倔強的人,他不願意與大企業聯合,拒絕與我們公司合作。」

「於是成澤副社長向田原干夫投下了誘餌。只要他將家木精工所的技術帶來,許諾他晉陞為主任技術員,還答應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田原干夫接受了這個誘餌,將家木精工所的技術盜出,來到了我們公司。田原干夫帶來的技術填補了我們公司的弱項。從那以後,我們公司的通信關聯機器的技術上了一個大大的台階,一直到現在,我們公司在這個領域還是處於領先地位。」

「成澤副社長由於這項功績,由當時的常務一躍成為副社長。現如今成澤副社長在候補社長中排名第一。成澤副社長假如當上社長後,田原干夫就能晉陞為技術本部的部長。現在他正紅得發紫,我想他是不會自殺的。我們聽說他死了都感到大吃一驚。」

對田原干夫抱有反感的人說出了內幕。

「家木精工所後來怎麼樣了?」有馬問道。

「社長一手培養起來的技術員將自己的王牌技術出賣了,迫使家木精工所的經營狀況惡化。聽說四年前家木社長自殺,最後廠子也倒閉了。」

「社長自殺後廠子倒閉了?」有馬的眼睛一亮。

「家木精工所的社長等於是田原干夫殺的。」

「家木社長有遺屬嗎?」

「聽說有一個女兒。詳細的情況不太清楚。」

「田原干夫本人的能力如何?他僅靠出賣家木精工所的技術,如果本人沒有能力的話,主任技術員不是很難維持下去嗎?」

「田原干夫的確很有能力,所以家木社長才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將技術全部傳授給他。家木社長真可謂是叫自己喂的狗咬著手了。」

有馬終於弄清楚了,原來田原干夫拿著家木精工所的社長的生命換取了現在這個職位。

儘管後來的發跡與自己的能力有關係,但他一開始畢竟是靠背叛使自己發跡的。家木的遺屬肯定會怨恨他的。

「有馬君,您是不是在考慮家木的女兒?」

年輕的同事松阪在揣摩有馬的心思。

「她可是有充分的動機。」

「不過,家木社長自殺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假如遺屬要報仇的話,何必等上四年呢?」松阪問道。

「那我不知道。總之,咱們先把這個情況報告給搜查本部。我認為,調査一下家木的遺屬是很有價值的。」

根據有馬的提議,搜查本部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這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難道還有這麼深的仇恨嗎?復仇這種事情距離現實差得太遠。」

「我認為自己的父親被迫自殺,最終導致公司倒閉,作為遺屬,終身都不會忘記的。再加上元兇是父親最信賴的、親手培養起來的職員,遺屬的怨恨會加倍的。假如田原和家木的女兒之間有什麼約定的話,或許她能寬恕他的背叛。反正我認為不能忽視這條線索。」

在有馬的堅持下,搜查本部決定調査家木遺屬的下落。

家木路江的現住址從戶籍的附票 中得到確認。有馬和松阪走訪了家木路江。正巧家木路江出去陪團不在家,通過聯繫取得了預約。

會見的場所是家木路江指定的,在世田谷區內一家叫做奧阿西斯咖啡館。

店內的裝飾設計為統一的榆木色,濃郁的咖啡香味飄散在整個室內。背景音樂為舒緩的古典名曲。稀稀拉拉的常客們佔據著自己的座位。

家木路江已經先來等候。有馬和松阪推開奧阿西斯咖啡館的門,發現坐在裡面座位上,有一位二三十歲白領小姐模樣的女子。那女子一見他們二人進來,便起身向他們點頭致意。儘管是初次見面,她馬上就能猜出他們的身份來。

「大老遠把你們叫到這兒來,實在抱歉。」家木路江向兩位刑警致意。

「沒什麼。在百忙之中打擾您,實在對不起。」有馬也急忙致歉。

當有馬與松阪喝下第一口咖啡時,不禁大吃一驚。這是一杯完美的咖啡,無論是味道、香氣、濃度、溫度,無不恰到好處。容器也是無與倫比,可謂到了最高境界。兩人感到了家木路江在先發制人。

對嫌疑人進行調查,這無疑是最差的環境。也許因此家木路江才選擇了這麼個地方。喝這種具有親和力的咖啡是最不適宜敵我雙方的對決。

一杯咖啡下肚,無疑會使對決的銳器磨鈍。在這煙霧繚繞的氛圍中,可以掩蓋表情的變化。有馬從這咖啡里感到了家木路江的防線。

寒喧過後,有馬單刀直入地問道:

「您知道在町田市的山中發現了田原干夫的屍體一事嗎?」

「知道。我看過報紙。」路江坦率地點了點頭。

「您跟田原干夫很熟吧?」有馬追問道。

「當然忘不了。」

家木路江正視著兩位刑警的眼睛。從她那堅強的目光可以看出,她已經察覺到了警察的意圖。

「您對田原干夫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是什麼意思?」

「您現在還恨他嗎?」

「不恨他是說不過去的,等於是田原殺了我父親。」

「對田原干夫死亡一事,您是怎麼想的?」

「沒什麼想法,我想這大概是天罰吧。」家木路江冷冰冰地答道。

「天罰」是個有深刻含義的詞語。替天行道是戰時日本軍部最喜歡使用的一個詞語了。另外,在江戶幕府末期肅清反對派時,最喜歡用的詞是「天誅」。總之,為了使自己的行為正當化,都喜歡借用「天意」。

家木路江暗示她的私怨借用天的名分了結了。

「7月29日夜裡您在什麼地方。」有馬直奔核心問題。

「你們懷疑我?不過,你們既然懷疑我,我也沒法子。我的父親等於被田原干夫殺害的。」

「凡是多少有點關係的人,我們都要進行排查。我們這也是為了破案,希望您能夠理解。」

「說起有關係的話,我當然比任何人都有關係。我的確恨不得殺了田原干夫。但我沒有殺人。7月29日晚上,我陪著美國客人去了京都,我們在京都的奈良賓館住了兩夜。你們儘管去調查好了。」

家木路江的口氣充滿著自信。她帶領美國的旅遊團去了京都,不可能偷偷地潛回東京,將田原干夫殺害後移屍町田市的山中,然後再返回京都的賓館。

她怎麼能知道客人晚上不會找她呢?假如她是兇手的話,她不應該這樣冒險的。

有馬和松阪對家木路江的陳述做了調查。那天夜裡,她確實住在京都。家木路江的不在現場是成立的。雖然她有作案的動機,卻沒有作案時間。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嫌疑人,卻有不在現場的證據。除了家木路江以外,有馬再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線索。

在公司內部,雖然有人對田原干夫超乎尋常的晉陞感到不滿,但也到不了產生殺人的動機。因為田原干夫的發達,並沒有使哪個特定的人的利益受到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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