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要一打開門,就能看見心愛的男人站在那兒。

還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嗎?咲世子最後一次在玄關的試衣鏡前照了照自己的身影,用勁拉開了門。

「晚上好,我來了。」

素樹穿著一件自己見過的羽絨衫站在那兒,右手遞過一小束花來:「這是西崎君跑了好多地方才買到的,說是已經半夜了,只買到這些了。在跟女人打交道方面,他好像比我更有經驗。」

素樹靦腆的笑容,令咲世子胸口掠過一陣說不清是甜還是痛的感覺。這是一束剪得短短的大丁草花,橙色的、粉色的,非常可愛。

「快,進來。」

素樹站在畫著狗的圖案的門毯上一副猶豫的樣子:「在店裡,一時衝動,說了那些話,要是您不願意的話,我改天再來。」

沒有什麼可猶豫的,咲世子拉住了素樹的手腕,就好像是在誘惑似的說:「我已經在等著你了,快進來。」

就這樣,深夜十二點前,素樹沒有什麼戲劇性的場面輕而易舉地走進了一個單身女人的家中。

在走向客廳時,躺在窗下地毯上呼呼大睡的保羅突然起來了,搖著尾巴,撲向素樹,把頭伸到他牛仔褲的腰間不停地拱著,抽動著嗅覺。保羅對素樹已經習慣了,可是咲世子卻好像被人看見了接下去自己夜間要做的事一樣,用一種厲於往日的聲音喊道:「保羅,停!」

阿富汗獵犬抬起筆直的長鼻子看著咲世子,一副渾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主人,為什麼您不聞聞這麼好聞的味道呢?咲世子紅著臉問素樹:「要不要喝點什麼?」

素樹看著窗外,咲世子的POLO旁邊停著那輛早已不生產的淡藍色「甲殼蟲」。

「說實話,很想喝點什麼,可是還要開車回去呢。」

咲世子不去看素樹,鼓起勇氣,盡量用一種自然的聲音說:「沒事吧,已經這麼晚了,今晚就睡在我這裡吧。」

素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愛情真是不可思議,只要一方在這幾十厘米的距離中動一動視線,也會營造出至高無上的幸福。

「那,就請給我來點酒吧,什麼酒都行。」

咲世子微笑著頷首,走向廚房。四十多歲的人,當然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喝特別的酒,而且已經早在冰箱里冰好了。這幾個月,她一直沒有機會喝酒。

咲世子把一瓶香檳酒放在冰桶里端了出來,回到沙發邊,素樹已經脫下羽絨衣,只穿著一件白襯衫。咲世子年輕的時候就覺得英俊的男人最適合穿白襯衫。素樹厚厚的胸脯和寬如白帆一樣的肩頭,穿牛津布的立領襯衫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啊,菩提子的香檳酒,到底是咲世子女士,這還不是『皇牌特級香檳』,而是『香檳貴婦』哪。」

在「碧露咖啡」的酒吧打工的素樹對香檳好像很熟悉。這是咲世子特地在橫濱元町買的,就是為了哪天能跟最心愛的人一起喝。具體是多少錢,不記得了,只是記得相當貴。

「給我,這是我的工作。」

素樹從咲世子手中搶也似地拿走了開瓶刀,嫻熟地用刀在瓶口的鋁條上划了一圈,然後用白色毛巾捂住瓶塞,慢慢地擰著。咲世子被男人這種強有力而又安靜的動作吸引了。隨著一聲漏氣聲,瓶塞被打開了。

素樹托起瓶底,將香檳酒倒入咲世子的鬱金香型酒杯里,一股金黃色的香檳酒吐著泡泡在透明的杯子里慢慢升高。

「香檳酒就是要慢慢地但必須一口氣不間斷地倒入杯子,這是調酒師這麼教我的。」

素樹抬起頭看了看咲世子,只剎那間笑了笑,然後又往自己的酒杯倒酒。兩個人一起緊張地注視著這個倒酒的場面,這是一段無可替代的寶貴時間。已經開始了,咲世子想,和素樹兩個人的時間開始了。

「乾杯吧。」

素樹舉起杯子說,咲世子也抓起細細的玻璃杯腳:「為什麼乾杯呢?」

遞給素樹一個調皮的微笑。素樹隔著玻璃杯看著咲世子的眼睛說:「為所有的。」

咲世子沉默著,她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為讓我們相會的偶然。為今天來到店裡來的您以前的男朋友。為那個可笑的跟蹤狂。如果沒有這些事情的話,也許不會有今天晚上這個時光。也為諾婭、為西崎君,還要為保羅。為所有的,乾杯。」

就好像是電影里的台詞,素樹很會用語言表達。三宅卓治也很會說話。咲世子喜歡能表達細膩感情的男人,聽著素樹低沉的聲音,幾乎要流淚了,她趕緊打岔說:「就不為我們兩人乾杯嗎?」

薄薄的酒杯邊緣像是說好了似的碰在一起,清脆的聲音響在兩人之間。

「我已經十分幸福了,足夠了。乾杯是為了剛才提到的人也來分享一下我們的幸福。」

素樹昂起頭露出雄壯的脖子,一口氣喝乾了杯里的酒,咲世子覺得鼻子酸酸的,趕緊把嘴放到杯子上。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蹦到嘴裡滑向喉嚨。活著,就是在此時此地呼吸著,只要有這些,就是完美無缺的時間。這樣的時間在自己過去的人生中幾曾有過?

咲世子慢慢地環視著這個熟悉的客廳空間,只有放在角落的一盞舊木質落地燈亮著,身邊坐著素樹,腳下卧著保羅,這是一個今生今世也不能忘記的場面。

咲世子暗暗對自己這麼說,喝乾了第一杯香檳。

不知是喝到第幾杯時,咲世子看著還剩下一半的酒瓶說:「這麼托著瓶底倒酒,要用很大的力氣吧。」

素樹把黑色的酒瓶放到咲世子面前說:「當然要有力氣了,您也試試吧。」

咲世子挽起外出時才穿的羊絨衫袖口說:「別看我是女人,力氣還是有的,版畫家就是體力勞動者。」

說著,她一把拉過素樹的空酒杯,開始倒酒。她緩緩地倒入,不讓液體間斷。起初還沒有問題,漸漸地手臂開始吃不消了,酒瓶口開始晃動。

「這可有點危險。」

素樹說著把自己的手放在咲世子的手上,一起撐著酒瓶。

「已經夠了。」

素樹用左右取下酒瓶,右手還是捏住咲世子的手不放,咲世子的心臟開始激烈跳動,素樹該不會聽見吧。

「咲世子女士,我想問一下,您有沒有絕對討厭的事情?」

素樹的手指在咲世子的手掌間游移,這個比自己小了十七歲的年輕男人又在說令人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樣的時候?」

「當然就是做那種事的時候。我不想一開始就出錯,讓您討厭。」

素樹顯得有點興奮,不知是因為香檳酒,還是因為害羞。咲世子感到自己是醉了,突然變得大膽了:「你不用想那麼多,我喜歡激烈的,喜歡男人激烈的攻擊。」

素樹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他托起咲世子的下巴,把自己的臉湊了過來。咲世子在接吻時,總會想起高中時念叨過的金子光崎文章里的一段話:沒有比嘴唇觸摸嘴唇時更柔和的東西了。

素樹的嘴唇就是這樣,柔和又細膩,但是又很厚,把咲世子吸得快要透過不起來。兩個人都不是孩子了,第一次接吻就很激烈。

自己等的就是這樣的吻,咲世子快要麻木的腦子這麼想著,身體深處流出了一股熱乎乎的東西。

在去卧室途中,素樹說:「我工作完就來了,想借一下你的淋浴。」

咲世子不放開扣在一起的手說:「不用在乎,或許會有女人不喜歡不幹凈的男人,我可不在乎。」

素樹還是有點猶豫。

「不過,真的很臟。」

「很髒的話,我用嘴給你弄乾凈。」

咲世子對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也感到很意外,自己是不是過於大膽了一點?於是急忙加了一句:「與其洗得乾乾淨淨,我倒想今晚好好享受一下你的男人味兒和汗水。」

「明白了。」

在通往卧室的黑暗過道上,咲世子停住了腳步,抬頭凝視著素樹,白色襯衣的一角凌亂地露在牛仔褲外面。

「我們要上床了,不要再用客氣的語調說話了,你就直呼我『咲世子』。」

「好的,咲世子。」

素樹摟起咲世子熱烈地吻了起來,吻得快要把咲世子頂到牆上了,又從毛衣上輕輕地揉動咲世子的乳房。為什麼讓男人揉動胸部會這麼舒心?咲世子想著,她一邊拚命地用舌頭回應著素樹的吻,一邊把手伸到了素樹的腰間——無需扭捏擺樣子了,健康的成年女性也有不可忍耐的性慾。

咲世子用右手籠住了素樹牛仔褲下熱烘烘的陽物,溫暖的堅硬的感覺叫她產生一種心愛之感。如果在這兒突然跪下的話,素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吧。咲世子還在猶豫當中,素樹已經先動了起來。

他把手伸進了咲世子毛衣下面,又強硬地把胸罩掀起來,毛衣被翻到了肩膀上,咲世子雪白的腹部和並不太大的胸部露在了夜色中。

「真漂亮,咲世子。」

乳頭上感到了熱氣,素樹的臉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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