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反自殺俱樂部 玩具殺手

你會不會覺得洋娃娃臉上的笑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因為她們笑的時候永遠都睜著眼睛,嘴唇呈現出品瑩剔透的粉紅色,臉頰滲出淺紫色腮紅,睜大的雙眼皮上跳動著珍珠藍眼影;精心打造的成熟風格,每一個部位都透著今年春季人為盛行的彩妝的風韻,集時尚色彩於一身;刻在塑料製成的柔軟臉龐上的笑容,沒有絲毫靈氣和情感,呈現出莫名詭異的性感。

身材之好自然是無話可說,那高挑的身材連名模都會自慚形穢,修長得像吸管一樣的手和腿,纖細的水蛇腰,豐滿的胸部和翹臀讓無敵芭比娃娃都自嘆不如,驗證了她以性感為賣點的宣傳。

面對紛繁的服飾,你有很多選擇,要是喜歡華貴風格的話,可以隨意挑選世界頂尖設計師的傑作。一套獨一無二的白色羊皮連衣裙的價格足以令人瞠目結舌,相當於成人衣的幾倍。

洋娃娃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名字,那就是Nikkie Z。說明書後面有她的個人簡介:日本母親,非裔美國籍父親,出生在洛杉磯東部的貧民窟。十五歲因創作R&B而走紅,首張單曲創下全球兩千萬張銷量的紀錄,是一位年輕有為的明星。你知道「靈魂樂女伶」的英文名是什麼嗎?正是Soul Diva。

Nikkie Z是東京首創的Soul Diva娃娃,她用最短的時間突破金氏一千萬銷量的紀錄。講到這裡,也許你會聯想到女朋友或女兒苦苦纏著你買的小麥色肌膚的洋娃娃,你的猜想一點都沒錯。

這個讓人聽過後滿身雞皮疙瘩的故事,就與這個當紅娃娃有關,很多少女因它而喪命。這並不是夏季流行的飛短流長,說不定你家裡的洋娃娃笑容底下就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是死去的小榮彌留時的最後一口氣和不散的陰魂.

在這資本主義社會裡,願意為一個新款洋娃娃在百貨公司或玩具店門口久久等待的女孩不計其數。她們其中的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在精美的包裝盒裡躺著的是用鮮活的人血溶制而成的洋娃娃。

我們被慾望蒙住了雙眼,一心只想著成為一個品位高雅的客人,卻對陳列在貨架之後的真相一無所知,不知這些產品出自誰人之手。人見人愛的洋娃娃為什麼與鮮血密不可分?在聽完我的講述之後你一定會瞠目結舌,一個鮮活的生命競還不如一個洋娃娃金貴。

從日本坐飛機只需要四個小時就能到達,這個巨龍般盤旋著的東方國家裡,這樣的故事正在上演。

春天已經來臨,但勃勃的生機似乎不屬於我,像這個季節里上演著的畢業典禮、新人就職、跳槽,甚至於幾天的出差都與我扯不上任何關係。這個與地區息息相關的小企業是不會有美好的前景的,我偶爾會有點傷感,想自己會不會一輩子就這樣庸庸碌碌做池袋的井底之蛙。不過眼前發生的事情豐富多彩,也不會有百無聊賴之感。

這個春天我對俳句詩上了癮。因為中學的暑假作業中常常出現俳句詩,所以我以前對俳句詩沒有絲毫的好感。這種心態在我無意間在書店看見一本近代俳句詩集時發生了變化,頓時覺得每一個俳句詩人都有一個像G少年般帥氣的名字,就像三兔、亞浪、水巴一樣;其中也不乏不死男、不器男、赤黃男之類很有男人味的名字,一連三個男,像阿誠這種幼稚的名字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在上面的。

我讀完後認識到,每一個俳句詩人基本上在創作十多句沒有意義的名句後就會達到頂峰,不可能出現突破二十句的情況。選擇了俳句詩就相當於選擇了一條不歸路,和我的專欄寫作一樣道理:既不知道會不會有讀者,也不會得到太多的錢。

不知俳句詩人是放蕩不羈還是過於執著,有那麼一次,自己的一個輕率之舉讓我覺得俳句詩趣味橫生。必須在十七個字里創造出意境,以此來證明你的技巧非凡。我想在下一期的專欄里秀一秀我剛學來的近代俳句技巧,讓為數不多的讀者靜候佳音吧!

我已經說過Nikkie Z了吧?這個關於洋娃娃的故事,還得從春天池袋街頭一位酷似洋娃娃的女孩講趕.

一天下午,帶著深海腥味濕潤的春風輕輕撩撥著我的肌膚,我在池袋JR車站北口附近獨自閑逛,散步解悶.我就像一隻遊盪在池袋地界上的野貓,一年會往返四百次之多。

天橋十字路口的轉角附近有很多比我年齡還久遠的特殊行業店。我正在閑逛時,有一個年輕女孩沖我微笑,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白色迷你裙配淺綠色短款風衣,露出白得幾乎可以與空氣相溶的雙腿,一根粉紅色鞋帶在上面盤旋纏繞。這不會就是傳說中女孩倒追男孩的前奏吧?腦海里想著皇天不負有心人,屬於我的春天終於來臨了,我盡量控制緊張的情緒,讓面部表情輕鬆自然,這時她突然開口說:

「您好,想體驗一下中式按摩嗎?」

她的發音純正得不帶任何雜質,長著洋娃娃般迷人的眼睛和鼻子,肌膚白裡透紅,就像還有餘溫的半透明塑料。除了高傲的氣質和上翹的嘴角,臉龐就像畫中人一般。雖然我兜里沒帶多餘的錢,但還是和她攀談:

「是由你來為我按摩嗎?」

「很遺憾,不是我,不過店裡的女孩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還是算了吧,何況我現在兜里也沒多少錢。」

就算是遭到拒絕,她依然面帶笑容,這是一種洋娃娃特有的笑。把一張小小的傳單遞到我手上的同時,她微微翕動雙唇說:「和日文意思一樣,中文發音是hong iao tao。」

我正看得魂不守舍時,她已經去向旁邊一個上班族招攬生意了,那個上班族四十歲上下,滿頭捲髮,一臉無所謂的神情,聽完了她的介紹後,就尾隨她往常盤大道方向走去。

最後她還對我回眸一笑,那笑容讓我神魂顛倒,差點就跟上去了,她拉客的手段還真是高明,春天的池袋街頭的一切有些莫名的奇怪。

這之後,我在街上遇到過她一兩次,她好像已經察覺到我是本地人,就不再向我展開攻勢。四月的這個星期磨人似的漫長難耐,不知為什麼,一到春天,時間就像陷入泥沼一樣行動緩慢,有點讓人莫名其妙。瞌睡像是賴上我一樣對我窮追不捨,暮春時分,我的睡眠時間有時已經超過了十小時。

當她出現在西一番水果店時,也許我正哈欠連天,因為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的身影會在水果店裡出現,而且就站在我面前。洋娃娃的臉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表情緊張得宛若木雕般僵硬。

「請問,這家店裡有沒有一個叫真島誠的人?」

「就是我。」

在知道就是我後,她嘟著的嘴可以掛上油瓶了,表晴也漸漸放鬆了些。

「原來你就是真島誠,我叫hong iao tao,有點事想麻煩你。」

她在從風衣口袋裡拿出的小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半信半疑地說:「我聽說你很樂意無償地幫助那些遇上麻煩的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這個中國姑娘說的話比起近來的女高中生更能讓人明白。我隨意地回答說:「這是哪裡傳出的謠言,我收費很高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瞬間萎縮了,就像一個靠近火的洋娃娃。

「原來要收取高昂的費用啊,我之前從店裡的日本女孩那裡聽說池袋有一個叫阿誠的俠義之士,只是一個謊言罷了。」

在她轉身離開之際,我急忙補充一句:「剛才』是逗你玩的,我不收取任何費用.不過中式按摩店裡怎麼會有日本女孩呢?」

「我們店裡只提供手部服務,不需要做別的事情。只需要用日語和客人進行簡單的交流,報上一個中文名字就行,所以日本女生也是可以的。聽起來很可笑吧?」

我終於看見小桃笑了,「手部按摩」這樣的字眼與她的氣質很不相配。

「你遇上什麼麻煩了?」

小桃還真是勢利眼,聽到我這麼問瞬間眉開眼笑。

「在這裡說有點不方便,要不我請你喝茶怎樣?」

我沖正在二樓休息的老媽喊了一聲,老媽下樓見到小桃後迅速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對我點點頭。

「我和她出去一下。」

話音剛落,老媽就補上句:「多晚回來都行,要努力喔,她很漂亮。」

小桃優雅地笑了笑,向店門口走去。我小聲對老媽說:

「她只是為北口街頭一家中式按摩店拉客的中國女孩。」

沒想到老媽的笑竟那麼肆無忌憚。

「我們的阿誠終於長大了,和中國女孩交往起來了,以後好好向我彙報進展。」

我做賊似的夾著心虛的尾巴,跟著小桃出去了。女人是老虎,這個定理是不分國界的,放在日本或是中國都相當合適。

我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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