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魯海峽攻防戰

看著新·卡米洛特市水陸兩棲部隊司令凱涅滋·基爾伏特准中將,另兩人想道:真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傢伙,不得不和這種人進行聯合作戰,最近還真是不走運。

遇上愛克爾羅尼亞市防衛局次長兼裝甲野戰軍司令阿路馬利克·阿斯巴魯後,另兩人覺得:要為了救這種傢伙而捨棄部下的生命,真是恕難從命。

面對普林斯·哈拉魯特市正規軍總司令代理由利·庫路岡,另兩人心想:造物主真是無能,只憑將這個男人放逐到地面一事,就足以抵消其他所有功績。

三位年輕的司令,彼此交換著完全感覺不到善意與親切粒子的視線。他們一邊為不久的將來感到失望,一邊嘗了口各自面前的咖啡;然後不期而至地發出了相同的感想。

「真是難喝至極的咖啡!」

其他三人,泰多梅卡市第二混成軍團司令涅·萊尼艾魯,崑崙市機械化阻擊部隊司令塞薩陸·勞爾·根特雷拉斯中將,聖德拉市軍副司令巴哈茲鹵·夏絲德利中將也出現在會議室中;當六市大同盟軍全體首腦到達會議桌後,室內的溫度徒然開始下降——隨行人員中的一人之後如此自白。

西曆二一九二年,在後來的國際關係學上成為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年。地球上所存在的七個都市國家中的六個,結成軍事同盟;向剩餘的都市布伊諾斯·松迪挑起戰端。

「反布伊諾斯·松迪大同盟」的成立應被稱為是政治鍊金術最高境界的產物,這是數天前誰都無法想像的事。

數年來,布伊諾斯·松迪始終處於「第一市民」獨裁者艾貢·勞德路普的支配之下。他夢想控制南極大陸,不顧一切地發動的侵略作戰;但經波路達·尼古萊殲滅戰一役後,他的野心被永遠地囚印在夢想的世界中。隨著曾經狂言無敵的空中裝甲師團和坦克部隊皆化為前衛藝術家手中的大群金屬造型藝術,勞德路普天才軍事家的名聲也隨之丟棄在南極大陸。他據守在名為布伊諾斯·松迪的城堡中,在他狹小的王國里暴戾恣睢、為所欲為。以他的表兄安凱盧·勞德路普為第一個祭品,處刑了近一萬餘人的恐怖政治雖然目前暫時告一段落,但其極端的獨裁已經威脅到以議員制民主主義為共通理念的七都市的共同基石。就這樣,時間、大義名分、追求利益等因素混合後,產生的微妙化學變化,在這年終於一舉表面化。

不過,雖說政治層次的鍊金術業已完成,但軍事層次的友情與犧牲精神卻並不見得會隨之產生。六都市將各自軍事組織中的精英們任命為指揮官,組織對布伊諾斯·松迪的聯合軍。總兵力數為二十五萬六千四百人,達到了布伊諾斯·松迪全軍總數的兩倍半,滿足了「具備比敵軍更多的兵力」的首要戰略條件。可是,其餘的條件卻遠低於普通水準。

補給線過長、指揮不統一、各部隊間明顯缺乏協助與配合的意願;對地理、氣象相關信息的熟悉度遠不及對手;要是細數的話,兩手手指加起來都可能不夠用。

六都市派遣的司令官中,萊尼艾魯、根特雷拉斯、夏絲德利三人的戰意並不多。而基爾伏特、阿斯巴魯、庫路岡三人的戰意非但為零,甚至還達到了負值。他們三人都清楚彼此都是現實主義者。不會為了成就其他兩者的功勛而犧牲自己任何一個士兵。而且,雖然這次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但下次會怎麼樣只有天知道。在這次戰爭中消耗戰力內虛之時,要是被他人侵略的矛頭冷不防地指向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

六都市大同盟的成立後不久,就成為對各市當政者和軍事首腦來說噩夢的溫床。之前無人預測到的事態變成了現實。名為布伊諾斯·松迪的共同之敵——或者說是獵物被消滅了後,在七都市成為六都市後,有誰能保證其中的五都市不會結盟,將剩餘的某個都市放入大餐盤中,以慾望的刀叉狠狠切碎成丁呢?

雖然無法天真地為加入壓倒性多數派而歡呼雀躍。但反之,如果脫離這個大同盟,便無法分享名為布伊諾斯·松迪的美味獵物。不僅如此,還會親手為他人創造把自己作為下一個獵物的口實吧。

就這樣,六都市的野心和慾望成為束縛炙傷他們自身肉體和行動的枷鎖。各市政府對將派遣至遙遠拉丁美洲大陸的前線司令們都如此囑咐道。

「用最小努力換取最大成果!」

如此一來,對六位司令來說,避免被他市的部隊當成犧牲品,自然是最優先的課題。

雖然精神與物質上的負擔都非常巨大,但也不能中止已決定的出兵計畫。因為事到如今再宣布中止,不僅會讓布伊諾斯·松迪沾沾自喜,還會提高獨裁者的威信吧。

布伊諾斯·松迪的市街,從面向太平洋與大西洋邂逅的貝魯海峽處展開。北有安第斯山脈,南臨亞馬遜海,長八十五公里,寬一點九公里至八點七公里。在貝魯海峽中共有十四個小島,在所有小島上都築有布伊諾斯·松迪軍的炮台,兩岸成為軍事設施的展示場。獨裁者勞德路普宣稱這裡的防守固若金湯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從南北兩面突入貝魯海峽後,進行登陸作戰。」

這就是六都市大同盟的基本戰略。這並非是六位前線司令現場作出的決定,而是大同盟成立前後,在泰多梅卡的會議場上,衣冠楚楚的人們制定的計畫。作為戰略當然沒有明顯錯誤之處,但實行的困難度這一要素,在那時卻不知是否故意被遺忘了。

最初,僅憑藉海上兵力進入火力偵察。在作好付出一定損失的覺悟後,艦隊突擊貝魯海峽,以火炮和導彈攻擊海峽兩岸布伊諾斯·松迪軍的軍事設施。以此確認了敵火力分布,然後從陸地發起真正的攻擊。

在面臨海峽的一帶,大部隊一鼓作氣殺向可以登陸的地點。一邊佔領布伊諾斯·松迪軍分散的陣地,一邊確保眺望海峽的高地,設置長距離火跑和導彈發射架。順勢完好地佔領布伊諾斯·松迪軍面向海峽的軍事設施,完全控制海峽。隨後讓大同盟軍的艦隊通過海峽,向布伊諾斯·松迪市發射艦炮,使獨裁者勞德路普屈服。到了這一階段,大概還能期待反對獨裁的市民們蜂擁而起吧。剩下的只有佔領都市的要害,在他們的保護下樹立「民主的」新政府。

「換言之,每個高地的佔領,都與降服布伊諾斯·松迪市緊密相連。我覺得這是最合理的作戰,你們怎麼看?」

最年長者,五十多歲的萊尼艾魯中將雖然態度消極,但總算是總結了作戰方案。雖然其他人沒有提出異議,但之後的討論在龜速爬行中前進。

「那麼,我想問問是哪個都市的軍隊首批登陸呢?」

「想由貴軍來負責。」

「不行,以我軍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還是貴軍的經驗與實力更值得期待。」

六位司令誰也不想接下這個燙山芋,或露骨或婉轉地推卸責任。

六人的階級都是中將,誰都不想置於他人的下風。雖然並非不想手握全戰局的主導權,但避諱承攬責任的想法,更要在其之上。基爾伏特身穿完美禮節與謙讓的甲胄,阿斯巴魯以冷笑和諷刺見招拆招,庫路岡滿臉不快地沉默不語。

本該有某位身處眾人之上的角色,負責統一指揮六都市全軍。但如果某市司令手握總指揮權的話,便會把他市部隊送入險境里,而把自己的部隊留在安全地帶吧。彼此猜疑之後,六都市決定派遣相同階級的司令,組成合議制。在得知這個決定的瞬間,感到這場戰爭會失敗者,在六人中至少佔了半數。他們現在熱衷於思考用最小限度的損失從戰場安全撤離的方法。

結束了成果疏淺的會議,六人走出設置在太平洋與安第斯山脈狹小夾逢地帶上的帳篷,交換了純粹出於禮儀的寒暄後,乘上各自的車輛離去。那時,在帳篷外負責警備的某個士兵,聽到了以下的喃喃自語。

「無論多麼無益的作戰,在正式執行前當然是不會失敗的。」

這是誰的發言不甚明了。基爾伏特、阿斯巴魯、庫路岡三位司令當時都正在他的附近,並非本意地聚集在一起等候車輛。

離三十歲生日還差五十五天的瓊汰·諾儒特之所以能成為布伊諾斯·松迪市北部管區司令是由於,「第一市民」艾貢·勞德路普發起的大量肅清,造成軍隊首腦們從公務地表被盡數掃入墓穴所致。

在他坐上那個位置之前,諾儒特侍奉過五位管區司令,而這五人已盡數西歸。最初的一人是因腦血栓病故,其餘四人則是構成勞德路普漫長肅清進行曲中的一個音符。一人是被懷疑與聖德拉市有染。另一人被當成武裝政變未遂的同謀,還有一人的罪名是莫須有的挪用國家資產,最後一人是因同性戀方面醜聞而下台。四人都在沒有物證的情況下被軍事法庭判決有罪,並被當日處刑。

「勞德路普雖然不是聖人君子,但卻要求部下們都是聖人君子」這是勞德路普遭到後世如此惡意諷刺的由來。

在坐上管區司令的地置時,瓊汰·諾儒特不過是個中佐。因為覺得這軍銜過於缺少威嚴,勞德路普突然賜予這位缺少戰場經驗的年青士官以少將軍銜。連跳過大佐與准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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