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前往地底

炒地皮商人崛川一個人來到摩天大樓的地底。

不滿的風雪在崛川的體內吹著,他原本是打算乘著東堂複合企業的休閑都市開發計畫趁機分一杯羹,想不到被卷進這天大的意外災難中。不但跟總經理東堂伸彥發生衝突,東堂康行也不再把他放在眼裡,連一次面談的機會也不給。在半自暴自棄的心態下,他才鼓動群眾搶奪子彈巴士,卻在混亂中被擠開撞倒,結果雖然因禍得福,但總有一天要為此負起責任。

崛川突然覺得這輩子的好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從來到烏拉爾休閑都市,他的一言一行都不順,而僅僅三天的經歷彷彿徹底否定了他的人生,害得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崛川猛灌了幾口威士忌,就直接往摩天大樓的地下一樓、二樓走下去。他認為與其在面臨野狼的侵襲時死命往上跑,還不如躲在地底下來的安全。既然要選擇躲在地底,就必須做好萬全準備,於是他從摩天大樓的廚房裡偷出火腿與麵包,塞滿了整個衣袋。

「只要藏個兩、三天,這場亂七八糟的騷動也差不多結束了,我不需要負起收爛攤子的責任,到時候就看東堂那個趾高氣昂的小子,怎麼處理殘局。」

崛川在獨處時,似乎有自言自語的怪癖,只見他不斷地蠕動著嘴唇。地下三樓是由倉庫與機械室所構成的無人樓層,崛川看到這裡,嘆了一口氣,正打算掃視四周時,眼前卻毫無預警地轉為一片漆黑。

「怎麼搞得?喂,開什麼玩笑啊,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停電?」

自言自語中帶有恐慌與不安的情緒,這一瞬間,整個烏拉爾休閑都市陷入停電的狀態中,與翩翩降臨的黑夜相得益彰,大地也蒙上一片陰霾。

地底原本就是屬於黑暗的,當電源一切斷,就連一點光源也沒有,崛川被困在一片漆黑之中。此時一陣唏嗦的聲響維持了數秒鐘,接著,一個小光點自黑暗的一角迸出。

一道小小的橘紅色光輪來自於崛川點燃的火柴,他鬆了一口氣,比起賣火柴的少女,他是一點也不可愛,但對於火的感謝之心卻是真摯的。為了方便點燃火柴,崛川將嘴裡咬著的袋裝威士忌改用一隻手拿著,另一隻手則掌著火柴棒繼續往前走。當他沿著石壁走了數步,火柴燃盡,於是他又點燃第二根火柴,頓時,崛川與另一個生物的身影同時浮現在黑暗中。

那是狼,它黃玉色的瞳孔深沉地凝視著眼前那個已經嚇得縮成一團的中年男子,它發出略帶威嚇的吼聲。

「怎、怎麼連這種地方也有……」

崛川呻吟著,恐懼與懊悔同時攫住、並差點擰碎他的心臟。崛川開始尖叫求救,不過,他來的是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因此他也知道不會有任何人趕來救他。

獨立發電裝置在牆上各處點亮了自動照明設備,在淡橘色的燈光下,只見火腿與麵包散成一地,兩條腿的不斷逃命,四條腿的則無聲無息地緊追不捨。

下午六點,隸屬於北海道警局總部的三架直升機由千歲機場起飛,機上總共搭乘了四十八名完全武裝的救援隊員,由村富這位經驗老到的警官負責指揮。趁著風雪暫停的空檔,在千歲機場進行除雪作業後,才得以起飛。

在這之前,即使心急如焚,只要風雪不停,直升機就不可能起飛。只要晚一分鐘起飛,烏拉爾休閑都市的危機就愈沉入毀滅的泥沼一分,警察局長想著想著,內心的焦急也就更加深一層。

但現在這一切行動終於要開始進入正軌了。

在北海道警局裡,知事聽完警察局長通知直升機起飛的報告後,只手拎著話筒眺望窗外。外面雲層低垂,灰色的街道一片寂靜。

「北海道警局的直升機大約多久能抵達烏拉爾休閑都市?」

「如果氣候穩定的話,只要四、五十分鐘。」

聽到警察局長的回答後,知事點頭表示:「好,我明白了。」但眉間仍然不見開朗。他擔心要是途中天氣驟變怎麼辦?而且,就算平安到達,還能夠原機原人馬平安歸來嗎?

目前再怎麼不安,知事對此事也無能為力。他必須想辦法應付大範圍的雪害、與東京的自治省和北海道開發廳進行磋商、還得向自衛隊請求支援。

警察局長和知事通完電話後,立刻向各方面發號施令,如果風雪再度吹起,直升機就必須在中途迫降,而在人數上,四十八人是守不住五千人的,因此無論如何,都需要打通前往烏拉爾休閑都市的陸路,而且必須機動地調派包括休假警官在內的所有人力,看來,北海道警局將面臨一個漫漫的加班長夜。

在烏拉爾休閑都市西塔的一隅,正在舉行因應對策委員會議,大門啟介正擺好架勢,站在會議室的中央。

這位行遍國際的動作小說家,彷彿認定自己掌握了解決事情的主導權,與他同席的總共十人:東堂伸彥、宮村秘書、白根尚人、白根有希子、烏飼警長、增永啟三、平岡保全主任、石野保全副主任、相馬邦生以及相馬葉月。但嚴格說來,應該是九個半,宮村秘書是康行的代理人,而增永與相馬父女應伸彥的要求,以目擊證人的身份出席。

「事情不是很簡單嗎?主要是因為這個老伯在操縱那群野狼,所以解決的方法只有一個。」

大門省略過程,直衝核心,他強而有力的手掌緊捏住白根尚人的頸部,似乎打算捏碎他的喉骨。但白根尚人只是緊閉雙眼,一動也不動,反倒是旁人嚇得後退好幾步。

任何人都不會接受大門目中無人的態度,目中無人就等於是一種侮辱,幸好他還曉得自製。

「算了,反正你也逃不了,要是你不全力配合或者有妨礙的意圖,我會想辦法來治你。」白根尚人對於大門的威脅無動於衷,而大門的視線移向老人的女兒,他接著歪起嘴角。

「總經理你也真辛苦,忙碌之餘,還要為緋聞所苦,其實你也不必刻意隱藏,我雖然有眼無珠,但還是看得出一些端倪。」

大門啟介撫著長滿胡茬的下巴賊笑著,東堂伸彥則表露出明顯的不悅。

「希望你不要涉及私人問題,白根父女是我們的客人,請你放尊重點。」

「好、好,我知道,總經理大人,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聽說烏拉爾休閑都市地底埋了一些東西?」

說著說著,大門不斷地往地板猛踏,地板的聲響讓葉月皺著眉,緊抓住父親的袖子,她不喜歡大門故意嚇唬小孩的態度。

「趁野狼暫停攻擊之際,應該要趕緊查個明白,然後斬草除根,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的解決之道。」

大門認為要殲滅地面的狼群,就必須活用游擊戰術,他現在雖然暫時得到東堂康行的信任,但難保中途不會有所變更。由於一個來路不明的美食家信誓旦旦地說,摩天大樓地底埋藏著一個不知名的物體,所以他懷疑這就是事件的根源。

這個名叫增永的男子並沒有表明地底到底埋藏了些什麼,東堂伸彥再加上白根父女也一樣,大門完全不相信這四個人。沒有一個人值得他信賴,所以,他已經準備獨立負起東堂複合企業存亡的大任。

相馬邦生無視大門的存在,徑自向輪椅上的老人提出一個基本問題。他詢問老人認為侵襲烏拉爾休閑都市的狼群真面目究竟為何?這種問法顯示邦生的用心良苦,因為一切都尚未蓋棺論定。

老人雖然回答了,但卻令人相當百思不解。

「我們所看見的,並非透過眼睛,而是來自大腦,眼睛只是中繼站而已。」

白根尚人搬出在大學講課時的口吻,他一開始就不指望學生們會出現令他滿意的反應。

「因此,我們所獲得的影像,並非現實的真象,而且經過精密計算與挑選之後,重組而成的抽象,連出現在此地的野狼也不例外……」

「那麼說,那群野狼只是幻影嘍?」

烏飼警長語氣平淡地詢問著,他不管別人的野心與企圖,他只忠於自己的職責。他的職責並不是一夫當關,解決狼群,而是要掌握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以便向北海道警局總部報告。也因此他寧願呆在這裡,甚至不惜前往危險的場所,而白根老人則閉上雙眼,不理會這個平凡無奇的問題。

「相馬先生……」

東堂伸彥希望身為科幻小說家的邦生能夠針對此事發言,不過邦生心想,其實這不關他的事,所以就算伸彥在地底下發現了什麼,他也無法作具體的說明。可是想著想著還是順應伸彥的請求。

「白根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地底埋藏了些什麼……」

邦生說完,葉月則以充滿信賴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

「這可以比喻為地靈。或者是大地所擁有的能源,我這麼說對嗎?」

面對邦生的質問,白根尚人微微睜開眼睛說。

「囫圇吞棗得來的知識,還不如完全的無知。」

平靜的聲音中泛著疲憊與冷漠,老人完全不想給與具體的提示,這應該不是臨時犯了學者的怪癖,而是要故意考驗對方的學術水平吧。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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